洛陽錦

第二百七十五章 玄機(二)

這瓶藥水的真正玄機到底是什么?

衛衍沒有解釋,凌靜姝也沒追問。只慎重地點點頭:“放心,我知道輕重,不會讓人察覺的。”

衛衍想了想,又低聲道:“也得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如果真的被察覺遮掩不住了,你就把我供出來。就說是我挾恩圖報,逼著你這么做的。不管如何,最重要的都是保全你自己。”

凌靜姝略一蹙眉,正要說什么,衛衍又迅速說道:“你進宮不過三個月,整日在椒房殿里伺候花草,幾乎沒出過椒房殿。一舉一動都在徐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徐皇后召你進宮,本來也沒懷什么好意。你表現的再好,也成不了徐皇后的心腹。”

“至于我,你倒不必擔心。我在宮中待了這么多年,暗中也有自己的人脈。就是在椒房殿里,我想暗中傳話給誰,都不會被徐皇后察覺。還有皇上和大姐給我撐腰。徐皇后拿我也無可奈何。”

“所以,到了要緊關頭,你千萬不要猶豫,一定要將所有的事都推到我頭上來。先保住自己的性命,等著我來救你。”

衛衍說的十分鄭重。

凌靜姝也不矯情,很快便點頭應了。

衛衍這才松了口氣,又壓低了聲音說了個內侍的名字:“遇到危急的事情,就讓白玉去找他,他會將消息傳給我。”

凌靜姝在心中默念幾遍,將這個名字牢牢地記下了。

獨處的時間珍惜而少有。

衛衍說完了正事,就該離開了。可他愣是挪不動腳步,目光在她的俏臉上流連。

如果時間就停駐在這一刻多好!

衛衍心里暗暗嘆口氣,打起精神說道:“總之,你多保重。我不便在這里多逗留,這就走了。”

凌靜姝心里有些依依難舍,輕輕嗯了一聲。

進宮之后,兩人明明離的近了,見面的機會反而少了。

過了這一回,不知下一回單獨見面說話,會是什么時候。

衛衍走了之后,白玉很快進了牡丹房,低聲解釋道:“剛才奴婢將牡丹搬出去的時候,衛太醫便來了。他吩咐奴婢和天冬兩人在外面守著放風,說是有話要單獨和小姐說。奴婢便應下了。”

“也幸好這地方偏僻幽靜,平日里基本沒人到這兒來。衛太醫來了又走,應該沒被人察覺。”

說完,又試探著問道:“小姐,衛太醫特意來見你,是因為你的病癥么?”

凌靜姝神色自若地點了點頭:“是,他想為我繼續開藥方,被我婉言謝絕了。這畢竟是在宮里,我每日熬藥喝藥,肯定瞞不過別人,也實在太過惹眼了。”

白玉不疑有他,嘆口氣說道:“說的也是。這藥只能先停下了。”

“對了,今日衛太醫來找過我的事情,你別告訴巧云。”凌靜姝低聲叮囑。

白玉點點頭應下了。

待忙完了牡丹房里的差事,天色也快晚了。

凌靜姝和白玉搬了半天的花盆,出了一身的汗,十分疲憊。

巧云迎了上來,笑著說道:“小姐,你和白玉一定又累又乏。我在廚房那邊領了兩桶熱水回來,已經兌好了冷水,快些去泡個澡解解乏吧!”

巧云平日都跟著凌靜姝去牡丹房做事,每隔幾日便會像今天下午這樣不見蹤影,料想是暗中去找宮里接應的人傳了消息出去。

凌靜姝也從不多問,聞言笑著應道:“你倒是細心,我正想洗澡呢!”

巧云又對白玉笑道:“你也回屋子洗澡換衣,小姐這里有我伺候就行了。”

白玉聞著自己身上的汗味,也沒和巧云客氣:“也好。”

巧云湊上前來,伺候凌靜姝更衣。

放著瓷瓶的荷包就放置在衣裙的暗袋里。

巧云放置衣物的時候,很自然地先拿出了荷包,隨口笑道:“小姐今日荷包里帶了什么,似乎比平日稍稍重了一些。”

而且,摸著也有些奇怪。

軟軟的荷包里,似乎放了一個瓶子狀的東西。

凌靜姝心里一個咯噔,面上卻半點不露,隨意地應了句:“我每日去牡丹房忙活,怕被曬黑曬傷,就帶了一瓶香露,可以抹在臉上和手臂上。”

女子愛美是天性。

巧云再細心敏銳,也沒想到這其中的曲折玄機,聞言笑了一笑:“往日是奴婢們太粗心了。早該提醒小姐帶些香露才是。”

一邊說,一邊將荷包放到了桌子上。

凌靜姝這才悄然松了口氣,心里暗暗想著,以后可得將這個瓷瓶收好了。

脫了衣物,在溫熱的水里泡了一會兒,凌靜姝愜意又舒適地輕嘆一聲。

巧云動作輕柔仔細,為凌靜姝洗了長發,又伺候著擦凈身子換了干凈的衣裙。再將長發擦拭干凈。

忙活了這些,巧云才從袖子里取出一個小巧的竹筒,塞到凌靜姝的手中。

竹筒里塞著一張卷好的信紙。

凌靜姝一怔,抬頭看向巧云:“這是什么?”

巧云恭敬地答道:“這是殿下命人傳給小姐的。請小姐看了之后,就將信燒掉,以免后患。”

說完,便退下了。

凌靜姝拿著竹筒,心里涌起復雜難言的滋味。

今日是他大婚的日子,他是萬眾矚目風光得意的新郎官,迎娶佳人為妻……這種時候,他竟然還讓人傳信到宮中給她?

輕飄飄的竹筒,握在手中,卻又有些異樣的沉重。

凌靜姝猶豫了許久,才從竹筒中抽出紙卷,然后打開。

薄薄的信紙上,只有寥寥幾行字。字跡蒼勁有力,又有些凌亂。顯然,在寫下這幾行字的時候,他的心情絕不平靜。

凌靜姝,我今天成親,我要娶蔣家表妹為妻了。我心里真正喜歡的女子是你,我想娶的人也是你。可惜事與愿違,成為我妻子的是別人,不是你。

是你親口拒絕了我。

現在,你眼睜睜地看著我娶了別人。你心里會后悔嗎?哪怕只有一點點?

凌靜姝看著信紙,沉默了片刻,將信紙湊到燭火邊。

信紙很快燒的干干凈凈,除了地上的一點灰燼之外,了無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