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驚慌地哀聲央求道:“不是的!奴婢就單純只是覺得二小姐對待下人和氣,不會像三小姐那般非打即罵。”
“就因為我和氣,你就生了做賊的心思?”安生立即反唇相譏。
端午羞愧得一張面皮通紅,恨不能鉆進地縫里去。
“小姐,實不相瞞,奴婢的確是走投無路。父親一個多月以前摔斷了腿,將養在家里,家里驟然沒有了任何收入來源。當時,我就跪求過三小姐,求她能預支一點工錢,給我父親醫治傷腿。可是,二小姐一口便回絕了。
后來,我又厚著臉皮去跪著央求夫人,夫人同樣不肯援手,只是遞給了我一紙賣身契。奴婢原本是想做幾年便出府嫁人的,不想賣身。可最終實在無奈,就跟府上簽了賣身契。可是,我父親也失去了最好的醫治時間,怕是要永遠癱瘓在床上了。
奴婢家里貧寒,家徒四壁,賣身也不過是飲鴆止渴,寬裕一時,如今捉襟見肘,又沒有了月錢接濟,都快要揭不開鍋了。奴婢作為長姐,束手無策,才生了這樣的混賬心思,若非是如此,奴婢即便是死也不會行這種骯臟的勾當。”
安生狠心清冷一笑:“有一必有二,你覺得我會相信你這番辯解的話嗎?想來你早已經是慣犯,膽子才會越來越大。只是可惜,你家小姐我清貧,一窮二白,委屈了你了。”
端午將臉深深地埋在胸前,羞窘難當,聲若蚊蚋地辯解:“沒......沒有,小姐,奴婢真的只是第一次。求求您,再給奴婢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您打我罵我都可以,求您千萬別傳揚出去,否則奴婢這一輩子也就毀了。”
安生沉默不語,心里有些掙扎,不敢輕易相信夏紫蕪派來的人。
端午仰起臉來,已經是懊悔得淚流滿面:“二小姐,奴婢發誓,以后一定誠誠懇懇地伺候您,絕無二心。奴婢不想害您,給您的境況雪上加霜,否則奴婢大可以到三小姐那里通風報信,討好她領取賞錢的,我不想再昧著良心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受到報應。小姐,求求您了!”
安生一陣默然,覺得端午所言,的確也是事實。自己每日里閉門鼓搗這些草藥,她若是有心,肯定早就覺察了稟報到夏紫蕪那里去了。既然夏紫蕪一無所知,可見她的口風還是緊的。
如今,既然自己手里攥住了她的把柄,可以以此來要挾于她,以后她行事便要掂量一二,倒是比重新再換一個刁鉆的婢子強上許多。
她輕嘆一口氣,對著端午揮揮手:“此事我就暫時給你瞞下了,不做聲張。但是并不意味著我會縱容你這樣做。大道理無需我給你講,你是一個老實的姑娘,知道做人的本分,以后萬不可再犯糊涂。
你是知道的,我的境遇比你也強不到哪里去,你若是想日后過好日子,還需要咱們二人相互幫襯扶持,只有小姐我好,你才能相跟著沾光,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端午點頭如搗蒜:“是,是,奴婢省得,奴婢斷然不會再做出賣主求榮的事情。”
安生微微一笑:“那你如今可知道,究竟誰才是你的主子?”
“知道!”端午忙不迭地點頭:“端午只有二小姐一個主子。”
安生站起身:“快起來吧,別跪著了,痛哭流涕的,好似我給了你多大的委屈。”
端午抽噎著起身,低垂著頭,仍舊再三感謝。
安生走到衣箱跟前,將衣箱蓋子打開,翻撿半晌,拿出幾副繡品來。
“我每月的份例都是被克扣了的,同樣是身無分文,幫襯不到你。這里只有姐姐繡的幾副繡品,倒是值些功夫錢。你拿去我舅舅的綢緞莊里,讓他幫你換做現銀,解一時燃眉之急。”
端午不禁就是一愣,磕磕巴巴道:“小姐,這......這......”
安生已經不由分說地塞進了她的懷里,仍舊不忘叮囑道:“最好是交給我舅父,若是落到舅母手里,還是要扒一層皮的,咱們可就吃虧了。”
端午好不容易忍住的淚珠子又重新噼里啪啦地落下來,哽咽著道:“我......”
安生已經不耐煩地揮揮手:“快些擦擦鼻涕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端午抹了淚珠子,抽噎著出門,仔細地幫安生掩上了屋門。
自此以后,她對于安生伺候得愈加精心。安生相信,即便她不會多么忠于自己,最起碼,夏紫蕪若是想要利用她暗算自己,她因為了自己手里的把柄,也會權衡一二。
而且,因為了端午,安生的消息也靈通了許多。閑暇的時候,兩人也會閑聊幾句,端午會向她說起家里雞毛蒜皮的事情,還有府里的家長里短。
端午惴惴不安地告訴安生:“適才三小姐差使長菁叫我過去了。”
安生微微挑眉,仍舊在專注看書,心不在焉地問了一句:“叫你過去做什么?”
“問我,這些時日你在做什么?”
“喔?那你是怎么說的?”
端午低垂著頭,老老實實道:“奴婢說,您一直在繡花,或者看書。”
安生看一眼繡架上安然繡了一半的繡品,再低頭看看自己手里的書,只是淡然“嗯”了一聲。
“三小姐還問起,您在看什么書,奴婢說不識得字,不知道。”
安生坐起身來,歪著頭想想,端午這是在提醒自己呢,以后自己是應當注意一點。
端午仍舊不走,又低聲說了一句:“薛家表兄回來了。”
安生一愣,心里瞬間就有點膩歪。
這薛家表兄不是別人,正是薛釗的兒子,叫薛修良。
薛釗小薛氏一兩歲,卻是開竅得早,花言巧語禍害了一戶貧寒人家的女兒,又是磕頭認罪,又是殷勤表現,將人家女兒娶到手,生下了兒子薛修良。因此這薛家表哥卻比夏紫蕪還要年長。
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句話對于游手好閑的薛釗來說,是一點也不摻水分。
薛氏為夏員外生了兩女一男,可謂勞苦功高,在夏家卻是絲毫不受待見,被人貶低看不起,就是因為她的家世。薛氏有一個專好坑蒙拐騙的老子,前些年被人尋仇一頓好打一命嗚呼之后,薛釗便繼承了父親的香火,繼續在京城里游逛,做著他老子生前做過的事情。
若是說是有背景的紈绔子弟還好,有人庇佑,也能肆無忌憚地為非作歹。可惜,薛釗沒人撐腰,打著夏家的旗號,也只能靠自己那點小聰明,坑完東家坑西家,生生憋出了一肚子壞水。
他的兒子薛修良,起了一個這般清白正統的名字,卻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比起老子毫不遜色。自小不學無術,卻是將他爹的本事學了十成十。爺倆合著伙生生就把薛釗騙來的婆娘給氣得跳了護城河。
薛氏想正名,想在夏家抬起頭來,所以也插手對于薛修良的管教。好說歹說,讓夏老爺腆著老臉,尋人請酒送禮,給薛修良尋了一個好差事,在下縣里擔任稅曹,掌管著縣里賦稅,也是個肥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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