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二皇子正是危在旦夕,一路顛簸,定然有害無益,就算是殘留了一口氣,怕是也承受不住。
如此一來,西涼國君痛失愛子,怎肯善罷甘休?定然要興兵討伐,向著長安討要一個說法。
處理不當,便是兩國反目,操戈相向,生靈涂炭。雖說長安兵強馬壯,并不畏懼西涼鐵騎,但是戰事一起,必將勞民傷財,損兵折將,受苦的就是百姓與三軍將士。
處理這種事情,真的沒有什么萬全之策,唯一最好的方法,就是西涼二皇子可以安然無恙,事情就有轉圜的余地。
沈太師深吸一口氣,示意冷南弦與安生暫且不要入內,自己先行入殿。
西涼使臣咄咄逼人,長安又是理虧,皇上正一籌莫展,不知道如何推諉,一見到沈太師,立即如釋重負:“太師,你終于來了。”
沈太師面見皇上,可以不用行跪拜大禮:“老臣來遲,請皇上恕罪。”
西涼使臣面對長安皇上,不敢太過于放肆。現在一見到沈太師,氣焰立即高漲許多,不再那樣客氣。
“沈太師,這就是你這些時日與我們鼓吹的長安太平盛世?我們剛抵達京城幾日,我家皇子竟然就遇刺,如今危在旦夕,你們長安應當給我們一個交代吧?”
沈太師面對使臣,并不因為此事而低聲下氣,依舊不卑不亢:“今日出了這種事情,的確是我長安防守不當,給了賊人可乘之機。但是,本太師以為,當務之急,是應當先行救人,而不是興師問罪,向我們長安討要什么說法吧?”
使臣鼻端一聲冷哼:“救人?你們長安也要能救得了!這么多太醫全都束手無策,我家二皇子此時還傷勢嚴重,昏迷不醒。沈太師這是胸有成竹了?”
“李大人堅持要將二皇子帶回西涼救治,可見李大人也是胸有成竹?你若是說有十足的把握,可以醫治二皇子的傷,我長安立即派人護送各位使臣與二皇子回西涼,絕無二話。”
使臣立即啞口無言。
“那是因為你長安壓根就沒有救治我家皇子的態度!”
“李大人想要什么樣的態度?將這些太醫全都斬首,遷怒于使館侍衛,浮尸百里,血流成河,便是代表了我皇的誠意嗎?貴國是否就是以這種仁政治國?若是如此,誰敢來給二皇子治病?那不是斷了生路?”
“我承認,沈太師舉世聞名的鼓舌如蝗,我等狡辯不過。我們只認結果。反正,二皇子是在你長安遇刺,若是不能得到救治,有什么閃失。饒是我西涼國小薄弱,我西涼的鐵騎驍勇善戰,也悍然無畏,定然要為我西涼最尊貴的皇子討要一個公道。”
這就是裸的威脅了。
面對著威脅,沈太師面不改色,只是微微一笑,穩如庭岳,便令皇上覺得心安。
“李大人此時言之過早,有破壞兩國邦交之嫌。”
言畢轉身面對皇上:“正巧南弦今日與老臣一起,懇請皇上允許南弦入內,為二皇子看診。”
“南弦來了?朕如何竟然將他忘記了,快快有請!”
冷南弦與安生在外間聽到皇上吩咐,不待通傳,立即入內,先行向著皇上行叩拜大禮。
皇上親自上前,一把將冷南弦攙扶住:“救人如救火,此時便不要多禮了。二皇子就在里間,快些診斷,萬萬不可以讓二皇子有什么閃失。”
手下使力,搖了三下,對冷南弦寄予了厚望。
冷南弦認真頷首:“南弦定然傾盡所能。”
閑話不多言,帶著安生進入里間。皇上與沈太師李大人也相跟入內。
西涼二皇子此時就躺在床帳之內,雙眸緊閉,面色枯黃,毫無一點血色與生息。
而他的腹部卻有隱隱轟鳴之聲,撩開錦被,透過單薄的小衣,可以看到有塊狀凸起,猶如雞蛋,在腹腔上游走,身體里像是進了活物。
太醫院弋院正在一旁小心翼翼道:“那刺客劍上有毒,傷口周圍已然潰爛,烏青。然后腹部隱有奔走轟鳴之聲。”
冷南弦上前,小心翼翼地解開傷口上面的紗布,查看過他的傷勢,見傷口就是普通劍傷,寬不過寸許,的確如太醫所言,并未傷及身體要害之處。而且血已經止住,只是傷處已然呈現黑紫的顏色。可見的確有毒。
這應當才是二皇子一直昏迷不醒,氣息微弱的原因。
冷南弦對于毒術并沒有什么深入研究,抬眼看向安生。
安生會意,湊到近前,仔細查看,面有疑惑之色。
“怎樣?”冷南弦出聲問道。
安生小心道:“看這樣子極像是鴆麻之毒,所以二皇子才會昏迷不醒。只是我不敢確定,因為鴆麻之毒不會像他這般,腹中有活物。要不還是請師公過來?”
冷南弦也有猶豫,拉過二皇子的手,仔細診斷過脈象,然后再查驗過舌苔,翻看眼瞼,搖頭道:“來不及了,咱們兩人先行一試。”
安生學藝不精,因此有些生怯。
冷南弦鼓勵地望了她一眼:“就按照你的解毒法子命人配藥,準備好銀針。”
然后他又沖著院正問道:“可有艾條?”
院正忙不迭地點頭:“有有。”
冷南弦略一沉吟,提筆寫下方子,連同安生的一并交給弋院正:“勞煩院正大人,備下艾卷七、根,這兩個方子,一個煎藥,一個細細地磨粉,要快。”
弋院正對于冷南弦的到來那是滿腹欣喜。若是能救好二皇子,皆大歡喜,自己一干人等也可以免罪若是救不活,冷南弦與安生便是替罪羊。
因此,他立即歡喜地出去,吩咐下面人手置辦,不敢怠慢。
皇上疑惑地問:“究竟是怎么回事?”
冷南弦搖搖頭:“試過方才能知道我的猜測是否正確。”
一旁使臣冷聲道:“我家二皇子這傷情能試嗎?你若是沒有十足把握,請你不要冒失下手,否則你吃罪不起。”
沈太師護犢子,立即反唇相譏:“李大人這是在威脅他嗎?不愿意讓他放手施治?若是如此,二皇子耽誤了醫治,真有什么三長兩短,你是否也一樣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