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緣喜嫁

第四百零七章 送嫁

安生一夜都沒有睡好,翻來覆往地做噩夢。

這個處所太令人壓抑和窒息,她迫不及待想走。

第二天上朝的鐘聲還沒有響起的時候,院子里就開端了響動。

教習嬤嬤催促著那些宮人們將行禮一樣樣搬出往,而后將自己從頭到腳收拾爽利了。

安生起身之后便往了喻靈素的寢殿。

她早已經穿著好了一身的霞帔,正坐在鏡子前,慢慢地描畫自己精巧的眉毛。

或許,她昨夜里壓根就沒有睡。

聽到安生進來,她沖著鏡中的安生微微勾唇:“聽說宮里的嬤嬤給撲粉都特別夸張,臉白得就像紙一樣,嘴唇紅得就像是吃了血,我真的畏懼再把二皇子嚇到,還是自己來吧。”

安生從她的側顏上,捕捉到一丁點的憧憬。

即便再不甘心,心里有一點的盼看與憧憬也好。

安生上前,抓起妝臺上的梳子,慢慢地給喻靈素梳頭。

“我特地問過嚴嬤嬤梳頭時候需要唱的句兒,要不要唱給你聽聽?”

喻靈素搖搖頭:“一梳梳到白頭到老,二梳梳到子孫滿堂么?這些與我都沒有什么關系,我們還是說兩句話吧。一會兒人堆滿了屋子,想說話都難了。”

安生顫著手,輕輕地梳。喻靈素的頭發很硬,一根根,特別直。

都說頭發硬了性格也硬,要吃虧的。

喻靈素緩緩開口:“昨天,我見過世子哥哥了。你們所說的話,我也都聽到了。安生,我不怪他,一直都是以他為自滿的。”

安生輕輕地“嗯”了一聲:“或許真的是我對他太苛刻。”

喻靈素接著道:“你父親的事情,獲罪的不僅是你師父,還有我哥哥,惋惜,你只看到了你師父為你付出的一切。昨天他走的時候喝得酩酊大醉,我攔住了他,問他,看到我如今這個樣子,他心里好受嗎?”

安生慢條斯理地將她的秀發挽起來。

“他第一次在我眼前流露出自己心坎的情緒,捂著心口喊疼。固然我知道,他心疼不是為了我,但是我仍然很興奮。

我說,世子哥哥,我嫁給了一個自己不曾愛好的人,拋棄了自己的親人,就難過得不想活下往。若非,我的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我或許真的任性一回,逝世在玉門關呢。你心疼吧?

世子哥哥不說話,瞪著眼睛很嚇人。我從小就怕他,但是昨夜里我不畏懼了。

我持續說,假如,安生姑娘也像我這般,嫁給她不愛好的人,拋棄了心里摯愛,她會更難過,比我傷心一百倍,你會不會更心疼呢?”

安生的手一發抖,指尖的秀發便滑落下來。

“世子哥哥還是那么兇,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就走了。但是我知道,他必定是聽在了心里的。”

安生幾乎是發抖著手,給喻靈素盤起了頭發,許是自己手拙,怎么都不能做到完善。

“謝謝你。”

喻靈素莞爾一笑,抬手撫撫鬢角:“應當是我謝謝你的,我侯府里那么多的姐妹,如今都不能送我,反倒是你陪著我,度過了這最后的兩天。”

安生苦笑著搖搖頭,她寧可自己沒有陪在她的跟前,心里多少還會好受一些。

外間散朝的鐘聲響起,嚴嬤嬤來到外間催促:“靈犀郡主,皇上已經散朝了,禮部的儀仗也籌備妥當。侯府送嫁的女眷全都候在殿外,進來幫您梳頭妝扮?”

喻靈素冷聲道:“不必了,我已然穿著齊整了。”

嚴嬤嬤“嘿嘿”一笑:“那就只讓侯爺夫人進來給您梳頭?”

“也不必!”喻靈素說得斬釘截鐵,沒有留一點的情面:“讓她們在外邊等著吧,時辰一到,我自然會出往。”

嚴嬤嬤有些為難:“這......”

喻靈素已經不再搭理她,扭臉對安生道:“我自記事起,就是一直生活在她的淫威之下,戰戰兢兢。如今,我已然落得這般下場,全是拜她所賜。若非是由于姨娘的緣故,本日定要好生落落她的顏面。

本日,我出嫁,斷然不會在她們眼前流一滴眼淚,讓她們幸災樂禍。安生,我是要笑著離開長安的,要最后留下我的自滿。假如,你能有這個能力的話,我還是只有這一個囑托,幫我照顧我姨娘。”

面對喻靈素的囑托,安生委實無法狠心拒盡,頷首道:“假如,最后,我還能進得往侯府大門,不會水火不容,我必定會經常過往探看她,視作親人。”

喻靈素抹干凈眼角,用脂粉重新遮蔽:“安生,幫我戴好鳳冠吧,時辰就要到了。”

安生雙手端起沉甸甸的鳳冠,給喻靈素戴好,用簪子固定。

一身鳳冠霞帔,略施脂粉的喻靈素美得妖艷,只是她周身的傷感有些壓抑,美得令人窒息。

安生扯過一旁的喜帕。

喻靈素抬手接在手里,緩緩勾起唇角:“我笑得可好看?”

一句問話,倒是招惹了安生滿眶的眼淚。委曲忍住,酸澀地點點頭:“好看。”

喻靈素昂首挺胸,一臉的自滿:“你若是難過,就不要送我了,免得一會兒哭得丟臉,在那些幸災樂禍的人堆里格格不進。”

安生急忙扭過身往,真的不敢看她。

喻靈素輕輕一笑,哼唱道:“一往心知更不回,可憐著盡漢宮衣;寄聲欲問塞南事,只有年年鴻雁飛......”

竟是歡歡樂喜地出往了。

院子外,很多人齊聲恭賀:“恭喜靈犀郡主。”

喻靈素帶著自滿的聲音:“免禮。”

這個在侯府里忍氣吞聲了這么多年的女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享受著作為郡主高人一等的光榮。

安生忍不住泣不成聲。

聽宮外鼓樂合叫,絲弦陣陣,還不知道多大的排場。

多少少女夢寐以求的風光大嫁的場面,只惋惜,這一走就沒有了回頭路。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有腳步聲進來。

安生抹抹眼淚,仰起臉,正是自己跟前的那個小宮女。

小宮女怯生生隧道:“安生姑娘,姌妃娘娘請您出往送靈犀郡主一程呢。”

安生心底一聲苦笑,點點頭,追隨著那小宮女一同出了宮殿,追隨在送嫁的隊伍后面。

她低垂著頭,只盯著自己繡鞋的鞋尖,哪里也不看。

送嫁的隊伍一直出了皇宮,呼吸到了外面的新鮮空氣。

而且,皇宮外,已經是熱陽萬丈。

夏日里太陽出的早,整座皇宮就沐浴在金色的熱陽里,紅的墻,金黃色的琉璃瓦,還有那兩扇森嚴的宮門,此時都變得耀目起來。

文武百官集合在宮門口,為靈犀郡主送嫁,熙熙攘攘,格外隆重。

天子帶領著宮里的妃子,就站在宮門口,彰顯著皇家的恩惠。

西涼的使臣帶領著隨行士兵候在城外。迎親的儀仗則抵達了宮門,遠遠地停駐,洋溢著喜氣與西涼皇室的威嚴。

他們的儀仗將抬著喻靈素沿著長街緩緩而行,讓京城的百姓最后再瞻仰這位新封的靈犀郡主的風采。

安生出了宮門,喻靈素已然叩謝過皇恩,在宮人的扶持之下,上了西涼的轎攆。

紗幔撩下來,她萬眾注視標身影若隱若現。

喻驚云負責護送喻靈素至邊關,然后才干返回。

他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熱切的眼力在身后的人群里逡巡,逐漸變得黯然。

安生不過是瞥了一眼,便忙亂地低垂下頭。

而喻驚云就在這一霎那捕捉到了她,沖著她微微勾起唇角,邪肆一笑,他下唇處結疤的一點尤其醒目。

姌妃隔了挺遠,沖著安生招招手。

安生慢慢地走過往。

姌妃笑得東風自得:“驚云馬上就要出發了,你還害羞什么,過往與他道個別。”

安生低低地“嗯”了一聲,走到喻驚云的馬前,努力地勾起唇角:“你一路之上要警惕。”

她低垂的眼簾,看在別人的眼里,就是無窮的嬌羞。

喻驚云彎下腰,身子驟然間離她有些近,氣勢逼人:“你會擔心我嗎?”

安生不動聲色地后退一步:“會。”

喻驚云愉悅地一笑:“我一樣會擔心你,你自己可必定要保重,事事警惕。”

這話雖像是玩笑,卻又無比的真誠。

安生仰起臉,帶著疏離道:“謝謝。”

喻驚云復又邪肆地勾唇,伸出舌頭添了舔下唇,身子向前,對著安生魅惑一笑:“你我唇上那一點極是顯眼,不知道冷南弦會不會傷心得整夜不能安枕?”

安生忙亂地左右掃看一眼,這才見到,冷南弦一襲白衣,站在沈太師與定國侯之間,皎然若玉樹臨風,皓月臨空。

他微蹙著好看的劍眉,定定地看著安生,薄唇緊抿,一雙眼珠晦暗不明。

他還沒有離京!

安生的嘴唇猛然發抖了兩下,心也隨著抽緊。

而馬上的喻驚云自得地看了冷南弦一眼,竟然迅疾地俯身下往,伸出猿臂一撈,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唇印在了安生光潔的前額上,蜻蜓點水。

安生驟然一驚,還未來得及掙扎,喻驚云已然松開了手,魅惑一笑:“這是你欠我的人情,先行討要回來了。我不好過,他冷南弦也甭想自得,定要讓他也試試這恨不能抓墻的滋味。”

而后眉眼飛揚,耀武揚威一般瞥了冷南弦一眼,一抖馬韁,意氣風發地揮手。

送嫁的侍衛追隨在西涼的儀仗之后,緩緩地出發了。 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