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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拾級而上,洞口處猛然露出喻驚云窩火而又陰沉的一張臉來,沖著為首的冷南弦就是“噼里啪啦”一通罵。
“就說百無一用是書生,你說你有事除了能像個烏龜一樣躲起來,還能做什么?還要我世子爺親自過來扒你們。小丫頭跟著你多委屈,真是瞎了眼睛了。”
這怒火簡直比昨天那一場熊熊大火還要烈!
冷南弦已經習慣了喻驚云這些日子里的肝火,識相地縮縮脖子,并沒有還嘴。
關鶴天就跟在喻驚云身邊,也是一身的侍衛打扮。
喻驚云又撇撇嘴:“讓你每日里那般風騷,天天一身白衣,今日里終于見到你也有狼狽的時候。”
在地室里待了一夜,又從滿是灰燼的洞口里出來,冷南弦身上沾染了不少臟污,皺皺巴巴的,不復往日里皚皚白雪一般的清冷高雅。
他苦笑著抖抖衣服皺褶,看一眼已然升騰起來的驕陽,扭過臉來,深深地望一眼安生,柔聲道:“我要進宮了。”
安生點點頭:“安生陪著師父一起。”
冷南弦痛快點頭:“好,一起。”
抬起手來摸摸安生的鬢角,另一只胳膊環住了她的腰,直接俯下身子,當著眾多士兵與喻驚云的面,落下唇去,在安生的唇間蜻蜓點水一般淺嘗輒止。
安生惱怒地呢喃一聲:“師父,你竟然......”
而后輕輕地合攏眼睛,軟綿綿地倒在了冷南弦的臂彎里。
冷南弦抬起手,戀戀不舍地撫摸了她的臉頰一把,對著關鶴天澀聲道:“關小爺,安生就托付給你了。假如……假如我不能回來,麻煩你將她交托給她姐,或者,想辦法將她送出這是非之地。”
關鶴天心里也蠻不是滋味,頷首應道:“你盡管放心就是,我一定會拼力護得安生周全。”
喻驚云鼻端冷哼一聲,扭過臉去:“這樣婆婆媽媽,讓你進宮送藥,又不是送死。非要整這個生離死別難分難舍的樣子給我們兩人看呢?”
冷南弦心里堵得死死的,沒有心情與喻驚云斗嘴,只勉強扯了扯唇角。
喻驚云不耐煩地催促:“走不走?難道還要十八相送不成?”
冷南弦抿抿唇,堅定地道:“走。”
關鶴天上前從他懷里接過安生,叮囑道:“你們自己多加小心。”
冷南弦點點頭,又吩咐千舟:“你和冷伯留下來照顧安生,我與馮嫂進宮。”
千舟不舍,但是也明白自己進宮也幫不上許多的忙,暗自惱恨自己沒用,無奈地點點頭。
冷南弦對著喻驚云道:“走吧。”
兩人翻身上馬,直接打馬入宮。
關鶴天輕嘆一口氣,對著千舟與冷伯道:“先將安生姑娘送去孟府吧。”
千舟還沒有說話,關鶴天懷里的安生已經猛然睜開眼睛,站了起來:“就知道關大哥和師父一定是有什么主意,果不其然。”
關鶴天有些瞠目:“你沒有暈?”
安生晃了晃手心里的一塊令牌,斬釘截鐵地道:“他想甩了我么?我偏生就要追進宮里去。”
關鶴天身形一晃,便擋在了她的面前:“不行,太危險了。”
“就是因為危險,所以我才一定要去。”安生一本正經道:“睿王府里暗藏著一個用毒高手,師父他從來不喜歡涉獵此道,防不勝防,到時候一定會吃虧的。”
“不行!”關鶴天的語氣不容置疑:“冷師傅再三交代過,不讓你參與這件事情,假如他們失敗,我就立即護送你出京,遠離此地。”
“已經晚了!”
身后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冷叱。
關鶴天等人驚訝回頭,數十黑衣蒙面人好似從地底下悄無聲息地冒出來一般,出現在幾人身后,迅速將他們包圍起來。
“我就知道,冷南弦進宮,一定會將你留下,舍不得讓你跟他一同去冒險。”
黑衣人讓開,凌駱冰自他們身后慢慢地走出來,一臉獰笑地望著安生,帶著得意。
安生“呵呵”一笑:“凌駱冰,為了對付我,你還真是煞費苦心。”
凌駱冰手里依舊攥著一根馬鞭,用鞭桿一下一下地敲打著掌心:“若非是我父王他們讓我暫且忍耐,夏安生,你以為你還能活到現在嗎?本郡主早就讓人取了你的性命。”
“貌似郡主一直以來,也沒有對我手下留情。”安生聳聳肩膀。
“你說夏紫纖啊,不錯,她就是我指使的,藥也都是我給的。不過她太蠢,竟然三番四次上你的當。我還以為,她會比夏紫蕪聰明那么一點點呢,誰知道竟然也不堪一擊。”
安生苦笑一聲:“說起來,我與夏紫纖的確是有過節,不過我也沒有招惹郡主大人你啊,你這樣煞費苦心,將夏紫纖送進宮里,應該也不會是針對我吧?我還沒有那么大的面子。”
“不提此事,或許我還讓你死得痛快一點。那么好的一粒棋子,我和父王原本是有大用途的,誰知道竟然毀在你的手里。夏安生,我覺得你好像天生就是與我作對的,所以,有我凌駱冰在,就絕對不允許你活在這個世上。”
安生瞇起眼睛,倏忽間閃過一抹冷冽:“我們原本應當可以相安無事的,井水不犯河水,是你一直咄咄逼人。”
“相安無事?”凌駱冰眸子里的火焰突然跳躍起來,好像潑入了一勺的油,立即熊熊燃燒:“我喜歡了喻驚云許多年,可是你一出現,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從我身邊搶走了,你讓我怎么可能與你井水不犯河水?”
安生略有驚愕:“你喜歡喻驚云?我倒是覺得,更多的是算計和利用吧?你打著喜歡喻驚云的旗號,裝傻賣癡,接近與試探,為你們凌睿王府謀求權勢。喻驚云不喜歡你,倒是成了我的錯了么?”
“胡說八道!”凌駱冰恨聲道:“我自小就喜歡喻驚云,一直喜歡到現在,誰不知道驚云哥哥是我的?”
安生一聲輕哼:“誰不知道,皇上不可能讓你嫁入定國侯府?凌睿王爺與凌世子是怎樣的人物與心性,豈會看不出來?但是他們非但并不勸阻你,反而攛掇與慫恿。凌駱冰,想讓喻驚云相信,你對她是真心的,怕是有些難。”
凌駱冰惱羞成怒:“住口!”
安生微瞇眸子,溢滿笑意:“你父王是不是騙你說,讓你幫他定下江山,你就是公主,那么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喻驚云自然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這話一言中的,凌駱冰蒼白著一張臉:“是又如何?只要我父王奪了這江山,夏安生,你就是在我股掌之中的一只螻蟻,我想要如何折磨你便如何折磨。”
安生不急不惱,“嘻嘻”一笑:“定國侯府一向忠君愛國死而后已,你就不想想,假如你父王真的奪了這江山,喻驚云定然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他會茍且偷生,而且做你的駙馬,讓天下人非議與嗤笑嗎?到時候只會反目成仇!凌駱冰,你自認為喜歡喻驚云,就連他最基本的脾性都不了解嗎?”
凌駱冰一時間竟然被安生引導,變得被動,心浮氣躁:“你給我住口!”
她憤怒地緊盯著安生,胸膛起伏,努力按捺下火氣:“夏安生,你真是蠢,死到臨頭了,竟然還故意惹怒我,讓你死得更難堪一點嗎?”
安生微微一笑,胸有成竹:“不是的,駱冰郡主,我故意惹惱你,只是因為,你氣血上涌,會......令毒發作得快一點。”
有喻驚云在,想要進宮并不難。
睿王早就得到通報,吩咐士兵,放二人直接入內。
沿路之上,侍衛刀劍出鞘,戒備森嚴,二人卻是穩如庭岳,如閑庭信步。
睿王就站在大殿門口,見到冷南弦與喻驚云,就是一聲冷哼:“解藥可帶來了?”
冷南弦點點頭,探手入懷,摸出一個藥瓶,遞給睿王:“藥丸就在此處。”
睿王身邊的凌世子上前,接過藥瓶,拔開瓶塞,倒出其中藥丸,放到鼻端輕嗅,而后一聲不屑冷笑:“冷神醫確定,這就是解藥?”
冷南弦望著凌世子微瞇了眼睛,頷首應“是”。
凌世子笑得愈加放肆:“簡直就是笑話,這哪里是什么解藥,分明就是一粒清心的藥丸而已。”
冷南弦淡淡地笑:“看來凌世子極通藥理。”
凌世子“呵呵”一笑:“還好,尤其是對于你這用來魚目混珠的藥丸,更是不陌生。”
太后聞訊從大殿里出來,見到喻驚云面上就是顯而易見地一喜:“皇上的藥送來了?”
冷南弦再次點頭:“就在凌世子的手中。”
凌世子譏諷一笑:“藥丸的確是在本世子手里,可是太后娘娘怕是要失望了,這壓根就不是什么解藥,而是一粒普通的藥丸。”
“凌世子怎么知道這不是對癥之藥?”冷南弦微微勾起唇角,云淡風輕。
凌世子斜著眼睛看冷南弦:“你也用不著處心積慮地套本世子的話,皇上壓根就不是什么急癥,而是姌妃對皇上下毒,意圖謀朝篡位,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宮里御醫都可以作證。
聽聞喻世子擁兵自重,今日晨起已經調兵遣將,直逼皇宮,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們還有什么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