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整了整思路,苦著臉道:“不瞞兩位大人,下官這是碰到難題,特來求助!”
福康安微微一愣,笑道:“陸總管有何難題需要我等幫忙?”
福康安還是一愣,班第卻已經皺眉道:“此乃國家大事,豈可江湖兒戲?陸總管你我所轄不同,這樣的要求我等無力滿足!”他怕福康安一時頭熱,先出言拒絕掉,同時心中暗暗嘀咕:這個陸離怎么搞的?不過是個江湖總管,憑什么插手軍事?
陸離卻也不急,只是搖了搖頭道:“我已經幫你將蛇引出來了,可若是過早攻陷了棗陽,這蛇說不定就會又鉆回去了!”
福康安和班第對視一眼,福康安哈哈笑道:“陸總管真是聰明人,班大人原先設的局,陸總管一眼就看出來了!我還說這邊反應怎么這么快,才第一天攻城,就派人去求援了,原來有陸大人這么一個好內應啊!”
班第臉色卻不太好看,他沉聲道:“老夫第一天派出喊話的人,不知道是誰殺的?”
陸離心道不好,當時為了立威,可也沒想到要和班第打交道,莫非殺的那個是班第的子侄?當下只有皺著眉頭頂上去了:“是下官殺的,當時為了立威和獲取信任。。。。。莫非此人是?”
福康安看他那么光棍地承認,倒也佩服。班第卻“唰”地站起來,手扶到了劍柄之上。一雙眼睛竟然發紅,惡狠狠地盯著陸離。
福康安的眼神中似乎帶上了嘲諷之色道:“察里木是班將軍最小的兒子,陸總管啊,你就算是要取信那些反賊,也不該下手那么狠。”說罷還假惺惺地搖了搖頭。
班第看著陸離那神情仿佛就要撲了過來,他一字一句地道:“殺子之恨,老夫不能不報,陸離,你今天最好能解釋清楚,否則你休想活著離開這個營帳。”說完他將刀抽出半截,威風凜凜地看著陸離。
陸離從剛才班第的表情已經猜測到自己殺的那個喊話的將軍必然有麻煩,想不到竟然是班第的兒子。他知道自己身處險境,這里畢竟是班第的地盤,這下倒好,自己算是主動送上門來了。
可如今也沒有太多的辦法,只有逆水行舟了!當下昂然道:“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不過是有事做事罷了,就算讓我重來一遍,令郎表明身份,我還是會做一樣的事情,那是我的立場和我該做的事情,圣上給我的任務就是如此!至于對老將軍,我只能說,我很遺憾。”
班第恨恨地盯著他,手上青筋暴起,似乎隨時都忍不住要動手的樣子,福康安也料不到陸離竟會這般硬氣,他原本是想借班第打壓打壓陸離的,想不到陸離的態度不僅沒有軟下來,還是那么強硬,一時也是有些發呆。
班第終于忍不住了,大喝一聲:“來人。。。”
“且慢!”福康安也及時反應了過來。班第不解地看了過去,只見福康安從懷中摸出了一卷黃綢,展開道:“著湖廣總督班第以下接旨!”班第一個哆嗦,連忙跪了下來,而其他人,當然也只有全部跪下,因為這個總督以下——這里所有人,包括福康安,官職可都沒班第高啊。只是福康安是宣召人罷了。
“圣諭,兩廣總督班第以降:著鑲黃旗副都統福康安至軍,拜為領隊大臣,一應軍務,便宜處理,不得有違!”
圣旨只有短短的幾句話,但是實際上就是剝奪了班第的指揮權,交給福康安處理,福康安到棗陽大營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是到了今天才拿出來。也不知道他心里面想的是什么。
班第跪接圣旨并謝恩,然后站起來,有些茫然地道:“福都統,這是。。。。。。。”
福康安微微點頭笑道:“班第,你別多心,我之所以在這個時候才拿出圣旨,完全是圣上的意思!在時機不成熟的時候是不能出示這個圣旨的!”
班第有些不可思議,若有所悟地看向陸離,顫聲道:“難。。。難道。。。。”
福康安點點頭,接著講營帳里的人全都支了出去,只留下了陸離和班第,成昆還有點不放心,不了福康安卻一擺手瀟灑地道:“你們不要小看陸總管,這里有他在,比什么都安全,若是他有什么不妥,你們加起來也護不了我的安全,總之一句話,對于他圣上是完全的信任,其他的不用我多說什么了吧?”
他這話說的其他人自然不敢多話,班第卻是冷汗瞬間濕了后背。那句圣上完全信任意味著什么?可笑剛才自己還想要動他,皇帝要福康安代替他,明顯是已經不信任了,這時再得罪陸離這么一個皇帝信任的寵臣——結果想都不敢想。此刻他竟然有些感謝福康安,關鍵時候阻止了他。
而陸離也是心情震蕩,一是福康安對他武功的評價——這真是福康安自己的看法么?還是乾隆的?又或者根本就是福康安自己猜的?二是福康安那句“圣上完全的信任”這說的是什么意思?乾隆對自己究竟有多信任,恐怕陸離自己也摸不清楚,但要說完全信任,陸離是打死都不信的。他有自知之明,且不說自己的來歷可疑,而且從未做過什么讓乾隆相信的事情——甚至還破壞了乾隆的計劃:比如香香公主。可乾隆為什么要福康安這么說呢?這種無緣無故的捧更是讓陸離嗅到了一絲危險。
現在營帳里只剩他、班第、福康安三人,若是他想要翻臉,現在可以說是最好機會,瞬間就可以控制局面,但是他此刻倒是想知道乾隆的打算,并不想正式和乾隆劃分界限了。
福康安玩了這一手,自己也是微微得意,其實這一招不過是江湖術中的“借天梯”他是借了乾隆的天梯來震懾班第和陸離,同時又送了個“天梯”給陸離震懾班第。只是他的時機抓得非常好,他其實就是要來奪權的,但是這種空手奪權最不容易,原來的領軍將領勢力根深蒂固,想要從班第手中真正拿到權力可不容易,單是一道圣旨可不夠,那只有一對矛盾,直接起沖突的就是班第和他,但是陸離出現,又正好殺了班第的兒子,于是矛盾就多了一組,他給陸離送“天梯”同時也是拉上了陸離加大對班第的施壓程度;而同時也借著乾隆和班第震懾和控制陸離。他自己倒從矛盾最中心的漩渦擺脫出來了,現在,不管是班第想要對付陸離還是陸離想要保身,都必須拉攏他,他福康安便因此左右逢源,不得不說,這一手玩得是漂亮無比,就連陸離,一時間也懵了,摸不清他福康安的套路。
福康安并沒有讓他瞎猜很久,他看著有些懵的班第和一時反應不過來的陸離,心中很是得意,他故作深沉道:“陸總管,現在沒有別的人,我們可以敞開胸懷說話了,班大人,小公子的事情我很遺憾,不過就事論事,陸總管這么做也的確有他的道理,這是誤會,我懷著悲痛的心誠請您以大局為重!”
他這么說了,班第還能說不么?他長嘆一聲,眼圈瞬間紅了,這個征戰一生的老人,無言地低下了頭,默不作聲。
福康安也不去逼他表態,事實上,只要他在現場兩人不翻臉就行,至于以后,那是陸離自己的事情。他又對陸離道:“陸賢弟,你不介意我這般稱呼你吧,其實愚兄癡長幾歲,卻佩服你得緊,年紀輕輕,武功超群,更難得的是文武雙全,可以這么說,在昨天之前賢弟你對時局的把握幾乎全中,可你知道我們為什么改變了主意要攻下棗陽城么?”
陸離愕然搖頭,他的確很想不通,如今黃蓉還在求援的路上,此時攻下棗陽城,襄陽肯定不會來援助了。那五千鐵甲騎兵豈不是白白埋伏了?
福康安輕搖折扇,緩緩地說出給陸離吃驚不小的一句話來:“就在上月,臺灣鄭二公子投降,在他的配合下,我們已經于一周前成功收復兩廣,吳六奇等賊匪授首,如今的襄陽,已是真正意義的孤城!而天地會陳近南率領的八千余匪,正被困在棗陽縣城以東一百里的赤霞谷中,郭靖則已獲得我們有意放出的消息,棗陽的求救信息還沒送到,郭靖已經于今天親自率領一萬五千反賊出了襄陽城。所以我們不僅僅是要伏擊他,還有一個更大的計劃,這需要賢弟你的配合!”
福康安的話便如同滾滾天雷,陸離無準備之下也只有目瞪口呆的份,但他反應也是極快,立刻就問道:“郭靖出襄陽的消息確切么?確定是他本人么?鄭二公子,莫非是鄭克塽?他現在在哪?”事關重大,假如福康安說的是真的,郭靖的敗亡已經是不可逆轉的事情,而他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了解,郭靖身邊潛伏的內jiān是誰?另外如何將他們夫婦救出來。原本郭靖求仁得仁,他是不打算插手的,但是現在不一樣,因為黃蓉,他不愿意看到這兩人就這么死去,不為郭靖,也要為了黃蓉。
福康安點頭道:“陸賢弟果然了得,一問就是關鍵的地方,這個消息千真萬確,等你到了郭靖身邊自然知道,至于那個鄭克塽鄭王爺,此刻倒正在軍中,怎么,陸賢弟對他有興趣?”他停了一停,眼中露出釋然的笑容:“莫非,賢弟也對這花花公子身邊的那兩個女子有意思?愚兄倒要提醒一下賢弟,圣上是再三交待,不能傷害那草包公子,所以。。。。”
“女子?什么女子?”陸離有些愕然。他問鄭克塽,只是深恨這個人,想要找機會殺了他而已!
福康安看他不是作偽,便道:“嘿嘿,那兩個女子都很漂亮,其中那個叫阿珂的更是貌若天仙,我也算閱美無數了,還是第一次見到那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偏偏就喜歡鄭克塽這個繡花枕頭呢!真是可惜啊可惜!”
阿珂?陸離恍然大悟,怎么這個時候阿珂會和鄭克塽混在一起呢?不過他現在也清楚,經過了那么長的時間,蝴蝶效應肯定已經展開了,現在的世界,會慢慢的產生變化,他對于金庸世界了解的優勢,將慢慢地消失,要應付這諸多的變化,就得靠他自己了。
他笑道:“先不說女人了,福都統還是先說說我的任務吧!但愿可別要了我的小命。”
福康安哈哈大笑:“賢弟謙虛了,我聽圣上多次稱贊你的武功,此番以有心算無心,還是很有可能成功的,圣上的意思,是要你伺機刺殺郭靖黃蓉。一旦成功,賢弟立了平叛第一大功。此外,賺開棗陽城,也需要賢弟出手。”
陸離苦笑搖頭道:“嘿嘿,這事不管成功與否,我這江湖總管恐怕都混不下去了,我是只求成功后圣上能準我請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