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很快就弄了一個匣子回來。
鐘幻讓他在回房先睡:“等我這邊好了,再叫起你來,給送回去。”
然后自己坐在燈下,一頁一頁地翻看。
“哼,自作聰明……”
“嗯,這倒是個好主意……”
“呵呵!我特么就知道……”
“行,行!這都敢干!”
“要不怎么說中西醫結合療效好呢……”
天近四更。
鐘幻打著哈欠伸著懶腰去叫醒車夫,還給他兩個匣子:
“那個,你從哪兒拿的還到哪兒去。這個,一早,看著那位要跟著一起去鬼寨的蓮王那里打開門,送給他。等你回來,咱們馬上走。”
車夫下意識地就想打開盒子看,被鐘幻啪地摁住了手:“嗯?”
神差鬼使,車夫直直地看向鐘幻:“小郎的法子,至少值黃金千兩吧?!”
鐘幻嗤地一聲笑,摁在盒子上的手拿起來,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財迷!真不虧是家主的貼身保鏢!”
接著,卻裝了個愁眉苦臉的相兒出來:“唉!我也想把這個防疫辦法賣個好價錢,可是不成啊!
“我們家那個二傻子已經把雛形都免費送給人家了,我要是弄個升級版還要錢,豈不是要被人說師兄還不如師妹?
“到時候天下人都認那個二傻子才是師父的嫡系,她那樣的庸醫,得害死多少人呢?這個可真不行。”
車夫啞然失笑:“小郎不難過了?”
被看破心境,鐘幻也不尷尬,嘿嘿樂兩聲,再伸個懶腰,精神抖擻:
“是啊!想通了,有所為,自然就開心了。行了你快去吧。那些人聽說是今晨出發,別回頭你去晚了人家都走了!”
縣衙。
蓮花郡王執意要親自走一趟鬼寨,吳夔等死活攔著不肯讓他去。
南憫笑道:“雖然山東道、本地鎮軍、太醫署都準備妥當,然而現場萬一有事,聽誰的呢?我若不去,大家都顧惜自己的屬下,互相推諉起來,豈不是好事變壞事?左右我不近前就是。”
吳夔搖頭搖得像撥浪鼓:“下官等能理解殿下一片任事之心。可先鳳王爺這一支,就只剩了您一個。若有個萬一,您讓陛下怎么跟王妃娘娘交待?不成不成!下官寧可賠上自己的性命,也不能讓您去冒這個險!”
南憫笑著看晴鶴。
晴鶴無奈,只得上前一步,輕咳一聲:“臨出京的時候,王妃娘娘有吩咐:讓殿下必要盡心辦事,不得畏首畏尾。何況,我們郡王爺就這個脾氣。”
吳夔無奈,便也要跟了去。
南憫卻又不肯:“你走了,魏縣誰來主持?”
幾個人商量許久,決定還是由穆瑞陪著蓮王過去。
這天一大早,四更才過,穆瑞便起身,收拾齊整出門直奔縣衙。將抵達時,卻見一個年輕的車夫打扮的人正從縣衙門口離開。
穆瑞十分驚奇,忙快走幾步,問守門的差役:“這是什么人?來做什么的?”
“哦,穆主簿來了?說是給郡王爺的投書,請王爺務必在出發之前看看。”差役指指里頭:“已經送進去了。”
穆瑞若有所思,回頭瞧瞧那年輕人的背影,忽然冒出個念頭,拉了那差役,悄聲道:“咱們也不知道那信里寫的是啥。萬一不是好事兒呢?貿然送進去,惹了王爺不高興,可就不好了。”
差役想想,是這么個道理:“那您是什么意思?”
“那是個外鄉人吧?肯定不是住驛站的,那就是住客棧。他去的那個方向,估摸著是咱魏縣最好的那家。你趕緊跟上去瞅瞅。知道他們的落腳之處了,萬一有事兒,咱也有的回話不是?”
穆瑞攛掇。
差役則深以為然,立即招辦去了。
穆瑞這才進了內堂。
南憫正在打開一個盒子,看一封信看得興致勃勃,見他來了,招手,輕輕軟軟地笑道:“穆主簿來的正好,你快來看看。”
穆瑞挑挑眉,上前,躬身接過一本薄薄的冊子,仔細翻看。
“……烈酒沖洗消毒。
“……遠離水源和生活區,十里以下深埋?!
“……防止掩埋人員過勞,必須輪換休息?
“……臨時,臨時觀察區須距離生活區一里以上!”
穆瑞越看越驚訝,到了最后,手腳都有些抖,猛地抬頭:“殿下,這是,這是余娘子回來了?”
南憫微笑著搖頭,揚了揚手中的信件:“這是余娘子的師兄。”又笑著搖了搖頭,“不過,他不想泄露身份,讓本王暫時替他保密。”
保密?
泄露身份?
一個大夫而已,有什么身份好泄露的?
穆瑞心下老大不以為然,哦了一聲,低頭又接著翻看手里的冊子。
“他身上,呵呵,還有別的事情,抵達京城之前,倒的確不好泄露身份。”南憫卻是知道“幽州床弩圖紙乃是出自夜平首徒,其手中或許還有轉弩圖紙”這件事的,笑了笑,長身而起:
“本王不懂岐黃之術。在穆主簿看來,這個東西,比及余娘子留下的防疫冊子,如何?與太醫署的相比呢?”
穆瑞笑了起來,合上冊子,雙手送回:“看得出來,的確與余娘子的法子是一脈相承。余娘子當日在魏縣時,對她這位師兄贊不絕口,時常提及。
“尤其是在疫區里,有病患搶救不回來時,余娘子稍有沮喪,便會說:若是師兄在,就好了。現在看這個冊子,比余娘子口述的那些辦法,卻又整齊、深刻、系統了許多。
“小人須得恭喜王爺。王爺下定決心要治理鬼寨,上天便送了這位正經的大夫來相助了。這都是王爺的福氣所致。”
南憫失笑,將那冊子順手遞給身邊侍立的番梅:“你手快,把其他的事情放下,立即將這冊子謄抄一份。抄完了,原件送去太醫署,讓孫醫正參詳。”
又命人:“去外頭通知,起行時間延后。咱們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再出發。”
延后?!
這……
穆瑞緊張起來:“可是山東道和府軍那邊?”
可是已經照著約定計劃出發了啊!
“無妨,不過幾個時辰,讓他們等。”
蓮花郡王輕輕軟軟地笑著,卻終于露出了他屬于朝廷郡王的硬氣。
穆瑞退后半步,心里莫名地踏實下來,笑容滿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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