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珠

第 261 章 買斷江山不計錢

算了不跟他計較這些了。

蕭寒垂了垂眼簾:“鐘郎猜測,嚴觀之事,最大的可能是誰做的?”

“這有什么可猜的?以嚴老頭兒的江湖地位,呃,我是說在天下的聲望,大夏敢動他的人,再怎么算,也只有韓震和寧王兩位而已。

“更何況,這個案子,怎么看,都是一箭三雕的事兒。我師妹,你堂弟,嚴老頭兒不過是順帶。而我師妹和你堂弟在京中得罪的人,仍舊只有韓震和寧王兩位。””

鐘幻敲著桌案思索,“我來找你商議,就是覺得,我這個人,雖然耳聞目睹的陰謀詭計不少,但真正動起手來,恐怕十個我也被那二位葬送得毛兒都不剩。所以我想請你幫忙謀劃謀劃。”

這話說得蕭寒直發愣:“鐘郎的意思,竟是覺得我的智計,能抵得住寧王和韓震?”

“我聽錢大省跟我強調過不止一次:寒公子一十六歲開始主持寒亭,到如今已是十年有余,從未吃過虧。

“百年寒亭啊,來的可都是世家大族的代表。哪一個不是人精中的人精?寒公子玩弄他們于股掌之間,若是真心想要對付寧王和韓震,想必,應該不難。”

鐘幻微笑著看他:“如今我想出手對付余綰,算計韓震,但又怕自己手段粗糙,暴露了身份,牽累了錢家——所以才求助到寒公子跟前。”

“說到底,竟是為了一個小小的余綰?”蕭寒失笑,“鐘郎如今投身錢家,按說,已是胸懷天下、舉足輕重的人物了。怎么竟然會為了一個小小的余綰……不過就是永熹皇帝想要弄個女人進宮而已的事情,由他就是。”

鐘幻的臉色淡了下來:“寒公子的意思,我師妹的心情不重要?還是用余家算計韓家不重要?”

蕭寒愣了一愣:“用余家算計韓家……這倒是……”

“你說如今我投身錢家,其實我是因欠了錢家一個救命之恩,所以被錢大省賴上,逼著我幫他守業。

“可我本人,還姓鐘。我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仍舊只有一個二傻子師妹。

“只要有人讓她覺得危險、覺得不安,哪怕只是不爽,我也不會輕易放過那個人——”

說著這話,鐘幻似笑非笑地看向蕭寒,上下打量,調侃道,

“就憑寒公子之前追求我師妹的方式,以及后來教唆小公子糾纏我師妹的方式;若非我師妹自己明確表示,她雖然煩,卻勉強能理解,只怕錢家已經跟寒亭劃清界限半年多了。”

蕭寒的耳廓微微泛紅,垂下了眼簾。

這個這個,實在是不太習慣女方家長站在自己面前談論自己如何心悅“追求”一個小娘子的啊……

鐘幻說話從來都是葷素不忌,但像這般出人意表地當面表示對家人的無限維護——俗稱照死里護短的行為,終究還是超出了蕭寒對如今世界運行規則的理解。

尤其是在寒亭之中,利益第一的地方,這種耿介真性情——又稱自承死穴者,簡直是鳳毛麟角。

蕭寒十分清楚該如何對待這種人。

“當年那件事,畢竟我的動機先不對。”蕭寒坦言道,“郡主至情至性,卻又聰明剔透,世間這般女子,萬中無一。寒自動心,便無法可收。

“然,寒亦有尊嚴,有負擔。自知并非郡主良配,所以后來放棄。

“至于鄙家的小三十六……”

蕭寒雙手拄膝,苦笑了一聲,“那孩子,恐非人力可強……”

“若不是看在他一片真心的份兒上,我早也令人打斷了他的腿。”鐘幻笑得云淡風輕,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剛剛正是利用了人家蕭韻小朋友的一片真心。

蕭寒理智地立即將話題拽了回來:“所以,先生所說余綰之事,我同意,可以做。”

“那就好。我在宮里就那么碩果僅存的一個人了,不能出事。所以,除非大消息,我這邊能說的就只有這么多了。”

說著,鐘幻便站了起來,“我要回去看看了,嚴觀未必就真肯收下小公子。”

蕭寒笑了笑,頷首:“我還有最后一件事要問鐘郎。”

“請講。”鐘幻站在那里,居高臨下地看著依舊坐在條案之后,灑脫飲茶的寒公子。

蕭寒歪了歪頭,笑問:“嚴府的護衛我來派,余綰入韓府的事情我來辦。可是這錢財之事上,寒亭初到京城,已經捉襟見肘。想跟鐘郎借一些……”

“得了吧!你每年經營所得究竟有多少,錢大省可都給我交過底了。怎么還想從我這里騙錢?沒有。”

鐘幻昂然拒絕。

蕭寒有些懵。

寒亭設立百余年,所有知道有這么個組織的人,無不絞盡腦汁地試圖深入了解、試探控制其為自己所用。

尤其是在給寒亭送錢這件事上,有求必應已經算得上是后知后覺了。錢大省每年給寒亭送錢送得豪氣,甚而至于這兩三年來,他的供給已經將近寒亭外收的五成!

可是,錢家一旦換了鐘幻當家,竟然瞬間變了鐵公雞——一毛不拔!?

“鐘郎可否再說一遍?”蕭寒懷疑自己聽錯了。

鐘幻憐憫地看著他:“我是不是顛覆你的三觀了?

“我這個人吧,雖然挺不愛得罪人的,但是偏偏看見你們蕭家的人,個個都想物盡其用,又偏偏個個都想照死里欺負欺負。也是沒了轍了。

“可誰讓我是蕭韻的救命恩人,還為了一個破蕭家斷送了我師父的性命,還因為你們幾個,把我和師父捧在手心的寶貝鳳凰陷入這樣的險地?我們師徒三個在江湖漂泊時的快樂,都因為你們之間的破事兒,蕩然無存。

“就這,我不操控著錢家暗地里給你搗亂,你就該念佛了。你還想跟我要錢?!

“好好地先幫我辦事兒吧!”

鐘幻昂首挺胸地站著,歪著嘴,斜著眼,手里長長的紈扇遙遙指著蕭寒的臉:

“誰讓你們特么的欠老子的呢!”

蕭寒仰頭看著他睥睨的樣子,沒來由地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覺來,皺皺眉,卻只見這個似是完全不通世務的二愣子,已經搖搖擺擺地邁著方步走了出去。

蕭寒這才驚覺,自己竟然對著鐘幻生出了無比的茫然情緒,甩甩頭,揚聲吩咐:“九醞,聯系錢大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