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姨娘再次鎩羽而歸。
余綰在韓樞懷里哭得稀里嘩啦,幾乎要死過去。
一場大鬧,自然逃不了再度傳進韓震耳朵里。對于馬姨娘如今的做派,韓震厭惡到了十分,令人告訴了國公夫人:
“你是妻,她是妾。她不好了你要管。我一個大男人,難道還要替你做這種事?你又要說我越俎代庖。”
國公夫人聽到這個話,簡直樂開了花,裝腔作勢地回了韓震一句:“不是為了三郎的面子,一百個馬姨娘也被我打死了。”
下一個動作,自然就是直接將馬姨娘關在了她自己的院子里,喝令:“好生靜靜心。”
克扣了吃穿,逼著誦經抄經,又派了膀大腰圓的粗使婆子們拎了大棍子守住院子,不論是誰,許進不許出,硬闖的當場打死。
馬姨娘終于徹底消停了。
而國公夫人自然借著這句話又去尋趁宜興縣君。卻被守院子的幾個人不軟不硬地擋了出來:“我們縣君安分得都快死在這宅子里了,國公夫人還想怎么樣?
“自然了,縣君身子不好,一直沒能為國公爺誕育后嗣,是錯處。不然請大夫來調理調理,還是生個孩子傍身?”
國公夫人嚇得連忙退避三舍,讓她“自己休息”。
韓震聽說了,嗤笑一聲:“不入流。”
也就算了。
而這句“不入流”傳進韓橘耳朵里之后,又引起這位韓氏長子的如何憤懣,則不在眾人的考慮范圍之內了。
如今只說余綰,這一回算是踩著馬姨娘徹底翻了身。自己也執拗地表示:必定信守諾言,永不再提與余家來往之事。
韓樞這才再度真心真意地信任心疼起她來。
又過了幾天,余綰甚至主動去問韓樞:“不知國公爺尋的那個所謂的西齊神醫何時能到?哪怕早一天,也有早一天治療的好處。”
韓樞失笑:“聽說是個山野之人,一家子世代行醫的。手段丁點兒不比夜平差,只是性子更孤煞,輕易不與外人交接。也是阿爹當年跟西齊打仗的時候,一個俘虜無意中提到過。”
余綰不掩失望之色。
韓樞反過來安慰她:“你不用擔心。我是阿爹最心愛的兒子。只要能治好我的腿,他必會遍尋天下名醫。西齊那人尋不著,還有南越北狄呢!”
余綰眼淚汪汪的,點著頭不做聲。但當晚輾轉反側,第二天一早,眼底烏青著,給韓樞布菜盛飯時都走神。終究被韓樞問出來一句低低的話:
“不然,我去求,求求四姐……”
啪地一聲,韓樞的飯碗都砸了地上!
看著韓樞鐵青的臉色,余綰連忙上前苦求解釋:“三郎,如今還有什么比你的腿更重要?她畢竟是夜平的傳人,她那師兄在幽州就說過,最拿手的乃是跌打損傷……”
“住口!”韓樞氣得額上的青筋都暴起來,兩眼噴火一般。
余綰哭又不敢哭,可眼淚不住地往下掉:“當時聽說你驚了馬,我們家就猶豫過。那時恰好她剛回京。若是能讓她來給你治了腿,是不是就能消弭了咱們兩家的芥蒂。
“可她又直接搬了外頭去住,父親便煩悶,說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昨夜一直后悔。那時候怎么就一言不發了?早知道你是我一世良人,我哪里會與她爭持?早在聽見消息就讓她來韓府,只怕三郎的腿就沒這事了……”
韓樞的怒氣緩緩下去,卻仍舊板著臉,告訴余綰:“我寧可瘸一輩子,也不會讓她給我治腿。此事,你今后休要再提!”
欲言又止的余綰只得愁眉不展地答應下來。
小夫妻的爭持自然迅速傳進了韓震的耳朵里,連韓橘都聽得哭笑不得:“三弟妹這真是病急亂投醫了!那先跟著蕭家,后頭又站在沈太后和皇帝那邊,怎么會給三郎治腿?她不趁機要了三郎的性命就不錯了!”
韓震卻聽得心中一動,抬頭問韓橘:“余四是哪天進的京城?”
韓橘愣了一會兒,卻說不上來,忙命人去查,結果卻讓他眉心亂跳,狐疑不已:“阿爹,余四進京的日子,恰是三郎驚馬那天。而且,照著她后來的行程推算,說不好竟曾與三郎擦身而過!”
“再去查。”韓震面沉似水,極少離手的書卷重重地丟在了桌案上:“徹查!”
韓橘的臉色也猙獰起來:“是!此事,我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轉身立即命人把當日管理馬匹的人叫了來,又讓去查那匹當即就被韓震一怒殺了的馬事后如何處置了,又讓再度將當時給韓樞看傷的所有大夫都帶了來,一一細審。
外院再度大動干戈地查起了韓樞受傷時候的事情,余綰驚詫莫名,叫來小廝查問究竟:“怎么又查?難道不是驚馬?是有人陷害不成?”
小廝眼睛看著地上,聲音飄忽:“這是外院的事,且是大郎君手里的事。三少娘子還是少打聽。”
“那查的是我丈夫的事!我怎么就不能問了?你當的好差,竟這般回你主子的話。很好。我自己去問大嫂。”余綰臉上漲紅,怒氣沖沖地當時便要出門。
好在被貼身服侍的婆子侍女們作好作歹地勸住,罵了那小廝一頓,又提了提馬姨娘。
小廝冒著汗,終于老老實實地低下了頭,安靜答話:“是有不妥。那日余家四小娘子入京,三郎君驚馬時,似乎她就在旁邊。而且,馬匹被挖出來,發現蹄鐵松了。”
“蹄鐵松了?這跟我四姐有什么關系?她總不能事先來韓家撬松了蹄鐵吧?更何況,蹄鐵松了也不一定會驚馬啊!”
余綰詫異到結巴。
小廝的頭更深地低了下去:“松了的蹄鐵下頭,似乎曾經進過一枚石子。”
若是進了石子……
余綰只覺得后背心上瞬間冒了一層汗出來。
韓三驚馬,竟真的是被人害,而非意外!
“大郎君查問,從哪里問起的?家里還是外頭?”余綰忽然冒了一句話出來。
眾人一愣。
當然是家里啊!
這種撬松蹄鐵的事情,自然是事先做、家里人下手,最容易。
若是外頭,哪個能有那種本事?在小廝護衛環繞下,公然靠近三郎君的馬而不被察覺的?!
余綰垂下了頭,輕聲道:“我四姐是弓箭高手。”
眾人一凝。
小廝驚訝地抬頭看著她,無比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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