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咱們為甚么要管余家的閑事?前頭那人被殺一事,剛剛才淡下去,怎么咱們自己還翻出來了?”
宜興縣君倚在韓震的懷里,好奇地抬頭問道。閃舞小說網
韓震眼神木然“看來你也知道那件事的始末了。”
“倒不是知道……只是猜測罷了……”宜興縣君聲音輕柔,笑意嫣嫣。
韓震神色不動,整個人卻失落了三分“連你都能猜出來。那個孽障卻以為,他能蒙騙得過他老子我。”
“罷了。畢竟是自幼被您護在掌心里長大的,經過的險惡少,又在自己家里,也許一時之間,一葉障目吧?”宜興縣君輕柔地勸慰,又含笑
“何況,您本來也沒打算把家業交到他手中,要求那么高做什么?”
韓震終于有了些異樣,瞥了她一眼,攬著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我表現得有這么明顯么?”
“啊喲!”宜興縣君吃痛,先叫了一聲,嬌嗔滿面地白了韓震一眼,然后方才答道“您是軍中水火刀槍里生生殺出來的悍將。憑他是誰,若少了一往無前、鐵血大旗的性子,怎能入得了您的法眼?
“家里三個小郎,一個擺弄謀策,一個異想天開,別說繼往開來,便讓他們守成,怕都能守出個夕陽殘血來。閃舞小說網也就只剩了那一位,還有三分當年您的風范。
“何況,再仔細看看。那一位,您什么都給,什么都讓他試、讓他做,可除了前兒那一巴掌,您其實極少教訓他。小的那個是個寶貝,就高高供著寶貝著,也就是了。
“三兄弟里,唯有二郎,是您親手教了兵法騎射,親手送去軍中摔打,又親自看著他做了多少事。如今覺得他能獨當一面了,這不就撒出去闖蕩了?”
宜興縣君笑瞇瞇地緩緩道來,最后用了一根纖纖白嫩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戳著韓震的胸膛
“您這心啊,都偏到肋條上去了!只要不是傻子,誰瞧不出來呢?您沒見府里的這些人,如今都慌慌著想去萊州。先前那幾個犯了錯兒被攆了去的,私下里都被羨慕得什么似的。
“我還聽說,就連國公夫人身邊那位老嬤嬤,都想著告老出去,說要等二郎回來了,再進府當差呢!”
韓震原本聽著呵呵輕笑,然而聽到最后一句,不由得皺起了眉“她這是為了什么?不是夫人的心腹么?”
“流言說,當年國公夫人本來容不下二郎母子的,是這位老嬤嬤勸了,一則國公府一個庶出的孩子都沒有,毀了她賢良的名聲,二則只要去母留子,這孩子自幼養在身邊,日后給嫡兄當牛做馬,倒比旁人親近。35xs
“為著她這一勸,大將軍府才有了個韓二郎。可是如今,二郎這樣出類拔萃的,直蓋過了大郎風頭。國公夫人不高興,便時常怪責嬤嬤當年多事,養虎為患。
“誰也不樂意總被主子斥罵。她年紀又大了,原本在府里多少體面,如今遭了夫人厭棄,很有些勢利的奴婢,也敢欺負她了。所以她才想請辭。”
宜興縣君說到這里,嘆了口氣,搖頭道“只是她這事鬧得太過明顯,國公夫人怕是寧可殺了她,都不會放她走。”
韓震再度恢復了那個木然的樣子,扭臉看著窗外出神。
“大將軍……”宜興縣君歪頭看看他,露出一絲后悔,索性看向門簾“來,送水進來。”
韓震回過神來,卻見她巧笑倩兮、委婉勸道“奴累了,睡吧?”
韓震沉默了許久,嗯了一聲。
與此同時,三房院中。
余綰伏在枕上,哭得兩只眼睛腫成了桃子。
“除了哭,你還有旁的話跟我說么?”韓樞冷冰冰地端坐在床尾,看都不看余綰。
余家的存貨被一把火燒了個精光,偏又是自家的伙計留守,連冤都沒處訴,打落牙齒也只能和血吞。
國公夫人倒是體貼,一早便讓韓樞陪著余綰回娘家去探望。
可是,余奢病了,余笙去了軍器監,余經在北市忙著善后,余緯更是不知去向。
偌大的余府,招待上門關切的六姑爺韓三郎,竟只有一個余絡而已。
身前身后繞著個豬頭,也就罷了。可這個豬頭卻偏偏有無數不識趣的話喋喋不休。嘮叨到了最后,落腳的結論,隱隱約約,竟是在表白我余家遭此大難,都是為了你啊!
韓樞懶得搭理他,索性執意拉著余綰去“探望”“臥病”的余奢。
可誰知,余奢卻待他們極為冷淡,甚至對著余綰說了一句“過猶不及。”
韓樞想到這里就一肚子氣,看看抬起臉來滿面驚愕的余綰,冷冷說道“我父親是輔國大將軍、武國公,我是他最心愛的幺兒。我的傷,用得著你余家來多事么?”
“三郎!我為我丈夫治腿殫精竭慮,難道竟只得個‘多事’二字?我兄長那邊,是我拜托了他去想辦法。四姐姐不肯幫忙,鐘幻甚至聯合了那些人出手陷害,難道只是沖著我一個人不成?”
余綰哭得梨花帶雨、杜鵑泣血,見韓樞越發不耐煩,卻也不敢再多說,自己一邊擦淚,一邊哽咽道
“就算是我好心辦了壞事,多事幫了倒忙,三郎也請教給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往后我該怎么辦才好。如何竟要因此跟我生分了呢?”
韓樞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三分,卻仍舊黑著臉“韓家跟你四姐的恩怨,明面上早已過去。是你們余家自己想要拿捏這個小娘子不成,所以才拉了我韓家的虎皮做大旗。
“但你們不敢去得罪其他的人!
“就說楚佩蘭。他本是我二哥過命的朋友。他父親因著他的關系,在朝中一直都是偏向大將軍府的。
“可是你們這一鬧,算計的手段這般粗糙,對待自家的女兒又這般尖刻,所以才把一個心思單純的武人生生推到了韓家的對面去。
“楚佩蘭這樣行事,楚尚書即便再想跟我父親走近些,只怕也不得不重新考慮自家的定位了。畢竟,我大兄那個人,是個最記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