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大宅極大。
待走到了錢玉暖住著的內院門口,息王妃已經熱得想要脫掉貂皮大氅了。沈沉忙替她捂住:“別急別急,就還有幾步路了。進了屋有地龍,到時候再脫不遲。”
早得了下人知會的錢玉暖笑容可掬地接到了院子中間,就遠遠被息王妃止住:“天冷,快站著。”
錢玉暖還是再往前走了兩步,才站住了,和身邊的穆葆深深行禮:“見過王爺、王妃、郡主。”
“你就是救了師兄性命的錢家長姐?”見了人,沈沉剛才一瞬間顯露出來的心怯便無影無蹤了,甚至還好奇地上前了一步,伸手扶了錢玉暖站直,歪頭打量她。
鵝蛋臉,柳葉眉,櫻桃口。最溫柔可親的笑容。
沈沉看著她便心生親近之意:“我叫沈沉,太后封了我郡主,大家都叫我。錢姐姐也這樣叫吧?”
看著落落大方的沈沉,錢玉暖也淺笑一笑:“難怪阿幻看誰家的小娘子都覺得人家丑!我聽著家里的下人們常說,郡主英姿颯爽、美艷無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沈沉露齒一笑。
鐘幻這才笑著給眾人介紹:“這是家姐,這是家姐夫穆葆。這是息王殿下,息王妃。”
兩邊各自見禮。
息王幾乎是迫不及待:“我這內子性子野,最愛惹事。如今大著肚子也不消停,我們是惡客,不請自來。一會兒我和穆郎鐘郎出去,怕還要勞煩錢娘子照看她,實在是慚愧。”
話音未落,外頭噗嗤一聲笑。
眾人回頭,只見牡丹郡主緩緩行來,笑著打趣:“息王兄這是回府后打算吃糠咽菜呀!我還是頭一回聽著你敢這么明目張膽地想丟下息王嫂就跑呢!”
“大姐姐夫,這位是牡丹郡主。”鐘幻含笑介紹。
息王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眾人又是一陣寒暄。
“你們四個都能湊一桌麻將了,我們不在這里礙事。開宴的時間大約定在午正。到時候我著人來請你們。”
鐘幻幾句話便把四個女子都鎖在了院子里。
四個人一起沖他翻白眼。
大家都笑起來。息王便邀著穆葆和鐘幻一起走了出去。
“令郎呢?如今他送子觀音座下金童的名聲幾乎已經傳遍了京城,我是極想見見的。”息王妃等他們一走,便急著問錢玉暖。
沈沉笑著看了牡丹郡主一眼,兩個人無奈地笑著一起搖頭。
“六嫂,你先不要激動,我先給你看脈。”到底還是沈沉,想到了法子轉開話題。
錢玉暖只笑著令人上茶點,并不多口。
一時看完了脈,沈沉殷殷下了許多醫囑,牡丹郡主立即便接上了話題,問起冬至節間大家的安排,又問錢宅說是賞花,花在何處。
息王妃嘆口氣,看著她二人,伸直了胳膊指著外頭:“去!你們倆給我滾出去玩去!還好,好歹是個大夫,牡丹還是個小姑娘,我多少私房話跟錢娘子都說不成。我正煩你們倆呢!”
三個人被她說得都笑了起來。錢玉暖含笑頷首:“我也正想說,咱們兩個有孕的被禁足也就罷了,做什么連她們倆也要拘著?小娘子好容易出一趟門,還不快去痛快玩玩?”
牡丹郡主和沈沉都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立即便站了起來,彼此擠眉弄眼一番,嘻嘻哈哈地撂下一句“多謝錢姐姐和息王嫂”,互相推搡著跑了。
息王妃看著她二人的背影笑了一會兒,轉頭看向錢玉暖,面上浮起憂色:“錢娘子休要怪我交淺言深。
“今冬京城怕是太平不了,鐘郎因為的關系,我們沒人好勸他置身事外,怎么錢娘子和你父親竟也進了京,還帶著孩子?!”
錢玉暖手指一顫,抬起頭來,直直地看著息王妃,過了一時,方柔聲道:“多謝息王妃美意。只是阿幻是錢家的家人,他來京城本也是我父親的意思。
“如今要出事,難道我們錢家都在千里之外袖手旁觀,讓他一個外姓人替錢家受過嗎?這種事,我錢家還是做不出來的。”
息王妃愣了一時,方才長嘆道:“錢家仁義。只是鐘郎孤身在京城,若有差池,不論是哪里,走脫他一個算不得難。可是你們一大家子都來了,尤其是你,又有了身孕,身邊還帶著一個小童,我只擔心,你們反而會成為鐘郎的掣肘。”
“王妃不用擔心。我自有我的自保之力。無論京城是誰要做什么,錢家大夏首富的名聲,好歹還是能抵擋一陣的。”
錢玉暖笑著搪塞,又問了回去:“王妃今次特意上門,竟是來提醒我們小心的么?”
息王妃看了她半天,才搖搖頭:“我本來什么都不打算說的,只當普通散心。只是剛才看起來,鐘郎和都很是維護你。若是如此的話,我必當對你推心置腹。”
“王妃與郡主交好?還是阿幻與息王交好?”錢玉暖語含試探。
息王妃呵呵地笑:“真心拿我們倆當兄嫂,我們倆自然也真心拿她當妹子。妹妹極信任她這個師兄,那我們兩口子,自然不會拿著鐘郎當外人。”
錢玉暖抿著嘴笑了起來。
原來是沖著郡主。
沈沉跑出院子就興沖沖地建議:“咱們去尋王兄他們玩吧?”
“你不怕被息王兄罵?”牡丹郡主捂著嘴笑。
“怕他做什么?!他只要六嫂安全,他才不管咱們倆做什么呢!說來說去,剛才也不過是因為擔心六嫂玩瘋了,有個閃失。
“其實如今六嫂五個多月的身孕,正是身子最好的時候,能吃能睡能干活兒,便出個遠門,只要不趕路,都不用擔心的……”
沈沉一路花言巧語、口沫橫飛,就把半推半就的牡丹郡主拽到了賞菊的花房。
“菊殘猶有傲霜枝。這話可是半點不錯啊!”
蓮花郡王正沖著一株盆栽的墨菊感慨。旁邊是煞風景高手蕭韻:“這花房暖得跟秋天似的,這菊花也不殘,這葉上也沒霜。沒意思透了。”
鐘幻哼了一聲,手里不知何時抄了一柄赤金的不求人耍來耍去:“不愛看就回西南樓讀書。書中自有顏如玉。”
蕭韻秒慫,轉臉看著別處,緊緊閉上了嘴。
看得悄悄鉆進花房的沈沉和牡丹郡主幾乎笑成了掩口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