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永泰坊的沈宅,沈沉卻發現門口竟還有熟人:“咦?這不是阿尋?”
那邊阿鏑已經驚喜地跳下馬車撲了過去:“阿尋,你怎么會在這里?”
“二十二郎聽說郡主今天回來,想著未必年前還能見著了,所以過來拜個年哪!”阿尋笑嘻嘻地,先迎著沈沉深深地彎腰拱手行下禮去,“小的搶個先,討個吉利,恭祝郡主年豐歲饒,青春永駐!”
“哎喲!這個詞兒是吉利,我愛聽。這個賞你了!”沈沉高興起來,隨手摸了個荷包,就要扔給阿尋。
阿鏑卻一把搶了過來,嘟囔道:“今兒早晨才掛上的呢!宅子里這么多人,郡主哪里賞得過來?讓他去找鐘郎討賞,那才是大財主呢!”
“就這樣小家子氣!主子賞出去的東西,哪有咱們往回搶的道理?快拿來。”微容看得直臉紅,就手硬要了回來,雙手好好地捧給阿尋,歉然笑道,“這位哥哥還請不要介意。”
阿尋好笑起來,倒是老實不客氣地收了荷包,道:“這一位必是宮里的姐姐了。所以你不知道,我跟阿鏑在一處聽差過好些年,她的性子我才是知道呢。絕不會錯怪到郡主身上去。”
三小只只顧著繞著荷包糾纏之時,沈沉早就大步進了二門,直奔鐘幻的院落,連帶著揚聲大叫:“師兄!”
廳中各自坐在榻上飲茶的兩個人目光都往外看去。
不同的是,蕭寒下意識地站了起來,鐘幻卻只是露出溫暖笑容,揚起了臉。
沖進房來的沈沉笑逐顏開,先沖著鐘幻再喊了一聲“師兄”,然后才給朝著她拱手的蕭寒草草還禮:“好久不見二十二郎。”
說完這話,樂呵呵地去了鐘幻身邊擠著坐下,各種翻找吃的,抬眼再看蕭寒時,倒愣了一愣:“二十二郎怎么瘦成這樣了?”
蕭寒溫潤地笑著自己坐下,簡短地回了一個字:“忙。”
“蕭家最近什么動靜都沒有,連年節給皇上太后的請安賀禮都因陋就簡似的。小公子又在西南樓上讀書,不曾聒噪你半分。你有什么可忙的?”
沈沉好奇地看著他,想了想,問鐘幻,“師兄給他把過脈了么?”
“我為什么要給他把脈?他那么深厚的武功底子,自己不作死就能活成千年王八萬年龜。我管他干嘛!?”鐘幻哼了一聲,手里的不求人又要往沈沉身上戳。
沈沉身手敏捷地就地滾開,直接滾去了蕭寒身邊,敲敲他的桌子:“來,手腕。”
“這個,郡主在宮外的時間不會很久,咱們怕是有不少事情要商議……”蕭寒苦笑。
每回只一見他,便要逼著他看脈看病,然后留下一堆方子交給阿尋——沈沉這個毛病似是這輩子都改不了了似的。
沈沉喝道:“既然知道時間不多,你還磨蹭個什么呢!?”
萬般無奈的蕭寒只好乖乖地把手腕遞了過去。
鐘幻冷眼看著,萬般不悅。
過了一時,沈沉皺著眉讓換了另一邊手,最后懷疑地看著蕭寒:“你多久沒睡覺了?”
蕭寒有些尷尬。
“一看就至少兩天兩夜了。”鐘幻又哼了一聲,不情愿地揚聲命人:“去弄一碗參茶來……”
“他這樣子頂好別用參。”沈沉跪坐在蕭寒的桌邊,雙臂都趴在桌案上,回頭跟鐘幻商量,“師兄,我覺得你最近好像也疲憊得很,不然讓廚下燉湯吧?我記得庫房里應該還收著些蟲草。”
鐘幻氣哼哼地別過臉去不說話。沈沉知道這就是合適的意思,便命人趕緊去做,又道:“順便裝一半給阿尋,讓他順便去廚房學學該怎么弄。這東西吃一回半回的沒效用,得每天都用一用才好。”
林林總總又吩咐了許多話,又命董一帶著阿鏑和微容去錢家尋錢大娘子“要些好吃的”來,這才安生地在自己的桌案便坐了下來,看了蕭寒一眼,卻問鐘幻道:
“師兄,你知道微容的身份么?”
鐘幻眨了眨眼,搖頭。
“那你知道錢大省是怎么收服她的么?”
鐘幻的臉色微微發生了一些變化,又搖了搖頭。
“我懷疑錢大省跟前梁有關。”
沈沉直直地看著鐘幻,卻發現他并不意外,頓時驚奇起來,下意識地又去看蕭寒,卻見蕭寒低下頭喝了口茶,一言不發。
“你們兩個,竟然都知道?!”
沈沉有些不高興了,身體離開桌案,雙手撐在身后的地上,呵呵冷笑,“敢情只有我不知道?”
“只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鐘幻扶額,嘆了口氣,無奈地解釋:
“有太多的事情,我們都是慢慢發現的。但是你不在外頭,我也不可能每知道一個消息就立即通知你——何況我不是已經盡量過一段時間就把所有新聞故事都匯總了送進宮講給你聽了么?”
這倒也是。
沈沉的氣消了一些,再度坐好了,問道:“那關于錢大省,你還知道些什么?”
“我只是模模糊糊的感覺。他跟許多百多年前的世家大族私下里都有零星來往,對前梁時期的掌故也如數家珍。我覺得,他若不是跟那時候有關,這些事情,他從哪里聽說得這樣全去?”
當著蕭寒,鐘幻自然半吐半露,又轉移沈沉的話題道,“譬如上回他還無意中透露給我,三家分梁之時,前梁的那位大戰神是落在了南越的。然而戰神的手記卻輾轉到了韓震手中。”
沈沉驚訝地張大了嘴:“韓震竟然跟南越也有淵源?”
鐘幻和蕭寒對視一眼,緩緩頷首。
蕭寒開口道:“我前幾天剛剛查到,韓府那位宜興縣君,其實是南越人。她雖然只有幾次入宮的機會,但幾乎每一次,陳太妃都會在場。想必韓家所知宮中消息雖然重大,卻頗滯后,便是這個原因。”
“就知道這個陳雅妃不是好人!她竟然還跟韓震有勾連!難怪小蓬萊的那一位忽然動了這個野心!”
沈沉氣憤填膺,拍起了桌子。
鐘幻瞇著眼睛琢磨這中間的關系,忽然問道:“你們說,皇帝陛下是不是被陳太妃算計了?”
蕭寒身子一僵。
沈沉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