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后瞇著眼,目光在鐘幻、沈沉和微容之間轉了一圈兒,樂呵呵道:“你若真喜歡,哀家就賜了微容給你,如何?”
“好啊!長者賜不敢辭!何況我這臉皮又比旁人都厚些!”鐘幻一口答應!
微容的臉色更加蒼白,下意識地轉向沈沉,小聲哀求:“郡主……”
“我都說了必要讓你離開這里的。”沈沉輕輕笑了起來,拉了她的手,用力握一握,柔聲道,“師兄哪里就缺了你服侍?
“你在錢家耐煩兩年,就去過自己的日子。深山老林里的小木屋,跑來跑去的狍子兔子,無人打擾的自由自在,不好嗎?”
“既然前頭還有墊過的話,那就這么辦吧!”沈太后眸中利光一閃,當即拍板,“椎奴出去說一聲,又新帶著微容去收拾收拾,一會兒鐘郎走,就帶去罷!”
鐘幻笑容滿面,長揖到地:“要不怎么說太后娘娘威武霸氣呢!就這果決利落,世上有幾個婦人能做得到?郡主有您教導,是咱們師兄妹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嘖嘖,聽聽,這嘴甜的!”沈太后開心地大笑,一抬手,爽快地問,“說吧,還想要什么?”
鐘幻低頭笑著揉臉,然后抬頭看向沈沉:“你說呢?”
“嗯……”沈沉沉吟片刻,卻叫住了依依不舍離開的微容,“微容,你覺得呢?”
微容手足無措。
他們,小郎,和郡主,究竟是在想什么?
她不明白。
微容低下頭去:“沒,沒什么……婢子沒什么想要的……”
沈沉和鐘幻都含著一絲惋惜看她,同時搖了搖頭。鐘幻笑向沈太后:“這回沒了,下次吧。”
“聽聽,竟然還有下次!鐘郎這是打量著慢慢地把我們梨花殿搬空不成?”沈太后對著沈沉打趣。
那邊又新已經暗暗地拽住了微容,直接拉回了偏殿,定定地看著她:“都如愿以償了,還哭個什么勁呢?”
微容愣了一愣,忙摸了摸自己的臉上,才發現已經滿面是淚:“我,我……”
“你這個傻子。”躲在旁邊看完了整個過程的阿鏑同情地看著她,“鐘郎和郡主中間,十來年都沒插進去一個人。你胡思亂想旁的什么都行,就這個,絕對不行。
“而且,你為什么沒有趁機跟太后求情,也放了單姑姑一起出宮?有她老人家在,鐘郎和郡主好歹會賞你個面子。如今你獨個兒出去,但凡行差踏錯半點,就鐘郎的手段,只怕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阿鏑的話如同雷擊,狠狠地砸在了微容的頭頂!
微容的臉色已經一片慘白。
“你還記得我跟說過的千針吧?她不過是錢家一個小小的丫頭,憑了什么能在京城大宅里橫著走?就是因為她口口聲聲不想當錢家的人,而是一心一意地等著郡主出宮,她要服侍郡主。
“她不是因為自己的性子才成了郡主的擁躉,而是因為她是郡主的擁躉,才敢有那樣的性子。不然,你仔細看看鐘郎,和他先前做的事情說的話,他哪里是好性子肯容人的主子呢!”
又新看著阿鏑,高高挑著眉,倒笑了起來:“要不怎么說咱們郡主的眼光好呢!就這個傻子似的阿鏑,心思竟比一個在宮中看了十幾年冷暖人心的宮女還要通透。”
“碰上別的事情,我就是個傻子。但是在鐘郎和郡主的事情上,我可是打一開始就明明白白的。”阿鏑直直地看著微容,給了她最后一句警告:
“雖然他們倆誰都沒明說,但有一條是絕對不會錯的:郡主是鐘郎的心頭肉,鐘郎是郡主的掌心寶,旁人不管是誰,都要靠邊站。”
微容咬了咬嘴唇,看得出來,有些不服氣。
又新看看她,揮手趕了阿鏑出去:“郡主身邊都美人了,你快給我出去端茶倒水!”阿鏑吐吐舌頭,跑了出去。
“微容,你是個聰明孩子。有些事情,是如人因冰水,冷暖自知。你不是鐘郎,不要替他做判斷;你也成不了郡主,給不了鐘郎想要的東西。”
又新指指她的床鋪,“我言盡于此,你自己保重。你收拾東西吧,只要不過分,我都不會攔著你。”
滿面做燒的微容咬著嘴唇胡亂地把自己的東西都塞進一個大大的包袱皮里,眼淚不停地流著,最后竟跌坐在地上,捂著嘴無聲地哭泣起來。
外頭,鐘幻沈沉陪著沈太后說笑,過了好一會兒,才看見椎奴頭上冒汗走了回來:“掖庭那邊竟要報了陛下才肯放微容,所以才耽擱了一會兒。”
“哦?她竟是哪路的神仙么?”沈太后眼中冰寒,臉上帶笑,看得鐘幻后背一涼。
椎奴皺了皺眉:“前朝重臣的最后一點骨血。”
“前朝?前梁么?”沈太后一愣,臉上忽地一變,目光刷地一下看向鐘幻,上下打量了許久,突然問道:“鐘郎的生身父母究竟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鐘幻無奈地攤開雙手:“我若是知道,哪里還會去認錢大省做什么舅舅?我又不愛錢,認祖歸宗才是第一件大事吧?”
“怎么?錢大省富可敵國的家財啊,你都不動心?那這世上還有什么能讓你折腰的東西?傳國的玉璽么?!”沈太后眼神犀利,咄咄逼人。
可是鐘幻卻呵呵地笑了起來,目光迎著她定了一定,轉向身邊的沈沉,轉做柔和:“我這輩子最大的珍寶,就是我們家這個二傻子。旁的,假,都假,都不值得。”
沈沉嘻嘻地笑,伸手拽了鐘幻的袖子,晃一晃,吐吐舌頭做個鬼臉,絲毫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只是幸福的得意,得意的幸福。
沈太后瞪起了眼睛,似乎跟剛才的某個可能性比起來,鐘幻的這個表態才更加讓她震怒一般,笑容消失,甚至不滿地冷哼了一聲。
“鐘郎,我們郡主都十七了。你這當師兄的,也多替她琢磨琢磨。照你這樣寵下去,誰敢求娶啊?”椎奴若有若無地輕輕提醒。
鐘幻卻沒聽懂一樣,跟著這話皺眉:“您說的也是我愁的。她這個條件啊,可是真不大好嫁呢!我這些年走來走去,一直替她物色,可真的,太特么難了!愁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