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幻仔細地給寧國夫人看了脈,然后含笑告訴她:“國夫人其實身子還好,只是最近有些飲食不調。吃些好的就行了。至于肝郁,已有松動的跡象。照小醫看來,再有半個多月,就能都解了。”
回頭看著潘皇后笑道:“至于吃好的這件事,我替茂記大言不慚說一句:咱們家包了。”
“嗯,那就都交給鐘郎了。”潘皇后笑吟吟的,沖著沈沉擠擠眼,“等我們嬸娘恢復了,讓陛下賞你。之前就別來聒噪寧國夫人府的賬房了。”
“皇嫂,你不要跟我擠眼。這可不行。茂記開門做生意,也是可以幫人調理身子的,但白干可不行。嬸娘又不缺錢,該多少,付多少,不好么?”
沈沉一臉無辜,瞬間跟潘皇后劃清界限。
這一下,連寧國夫人都被逗得笑了出來:“怎么會讓鐘郎虧空?這點銀子我還出得起。”
鐘幻一本正經地點頭:“好。那我回去就讓茂記的掌柜來一趟府上,直接跟司馬先生接洽。”
眾人跟著笑。
潘皇后嘆著氣笑著搖頭:“唉唉!鐘郎這樣愛錢,還常常標榜自己愛得不明顯,也真是天下少有了。”
起身告辭。
寧國夫人想要起身相送,卻被沈沉摁在了床上:“病著的人,何苦講究這些?倒讓皇嫂心中不安。”
一行人辭去。
等她們出府上車,息王和護衛立即出現,又護送她們回了息王府。此時恰好蕭韻和南猛也被蓮王接了回去,潘皇后等回宮,不提。
這邊鐘幻卻直接拉了佟守端,悄悄命他去把余緯叫上,再走一趟金州歸州:“查寧王妃。”
佟守端直發懵:“寧王妃,歸州金州?什么情況?”
“葉氏祖籍西南。你們過去主要是查,葉氏跟西齊那邊有沒有瓜葛。牡丹郡主跟著朱蠻失去蹤跡,青州那邊朱家嫡支只留了一個老夫人鎮宅。
“朱蠻的身份之前便跟西齊那邊有關。如今司馬淮陽竟然要攛掇著寧王妃和葉家大舅都陛辭還鄉,我總覺得這中間有事兒。”
鐘幻說得鄭重,又悄聲道,“萬一那一位剛剛嫁去北狄,這邊就鬧出來個牡丹郡主與朱家少家主聯姻,坐蠟的可不就是大夏?真因為這個再起了刀兵之禍,咱們這群人可就難辭其咎了。”
佟守端猛點頭:“不錯!這節骨眼上,真假牡丹的幺蛾子可是鬧不得!”
自己趕緊去尋余緯。
偏余家內部也正鬧分家。
尤其是余緯的妻子張氏,有了身孕還被逼著幫王氏照管家事,時不時還要受余笙的委屈,身子便有些不痛快。
上個月更是因為跟王氏爭吵,被王氏貼身服侍的管家媳婦“不小心”推了一把,跌在臺階上,早產了一個病弱的女兒出來。
余緯因此大鬧一場,逼著王氏把那個管家媳婦一家子都發賣了,才算完事。二太爺百般地勸說余緯要忍耐,要等余經回來。余緯卻氣得跟二太爺也翻了臉,甚至當著余笙的面問了出來:
“祖父是覺得我二房一定要靠著大房才能活下去么?小二房現在什么樣子您沒瞧見?二叔不知所蹤,四弟幾乎成了贅婿,四妹妹權當沒了這個娘家。他們難道跟小長房不比咱們親近?
“戰事都大捷了,大嫂和侄兒還沒扣在鎮北軍不放,大伯管過沒有?大兄趕回去接人,如何一個多月了還沒消息?四嬸和六弟為什么會陷落在亂軍之中尸骨無存?您到底想沒想過余家未來該怎么辦?
“京城究竟是個什么地方?這些達官顯貴們到底有多少花花腸子?宮里的太后皇后肚子里還藏著多少手段沒使出來?您知道?還是大伯知道?還是五妹六妹那兩個閨門小娘子知道?
“這個家再這么下去,早晚害死所有人!我不想擱在里頭陪葬!更不想讓我的妻兒都跟著擱在里頭陪葬!”
靠著女兒做到了侍郎的余笙簡直要被這個侄兒的話直直地噎死!當下氣得暴跳如雷,幾乎要去找家法:“我打死你這個目無尊長的小畜生!”
可是人家還有親祖父在堂呢!
二太爺拉長了臉,哼道:“他是小畜生,我就是老畜生了?余侍郎好大的官威,竟使到我跟前來了。”
雖然鎮住了余笙,卻也令家中眾人的關系更加緊張。
不尷不尬地拖到了昨天晚上,卻又發生了余絡夜間酒醉歸來,闖到廚房去將煨在灶上給張氏補身的湯品一掃而光的事情。
余緯終于忍無可忍,五更起身,便跪在二太爺門前,寧可擔了不孝的罪名,寧可被除族,也要帶著妻兒搬出去。
“二兄這樣堅決,難道是早就在外頭給自己置辦好了宅院不成?”王氏還想陰陽怪氣一番。卻被余笙冷冷地讓她“滾回自己屋里去”。再想辯解時,干脆地被罵作了“長舌婦”“攪家星”,甚至連胡氏都被扯了出來“鞭尸”:“眼瞎了一輩子。分明是給長房長子娶當家娘子,卻弄了這么個蠢貨來!”
王氏哭著走了。
余緯卻一板一眼地交待:“我在福來客棧定了三間房,帶著媳婦孩子們先住進去。賃房子不難。果然難,我去求鐘郎、求郡主,怎么也有我的立足之地。
“不會分走這個家的一文半兩,也不會沾侍郎大人的光。有郡主的名頭,已經足夠我在京城橫著走了。”
余笙被他氣得七竅生煙,可偏又是自己兒子的錯,只好把余絡也叫了來,當庭怒罵一頓,讓陪著余緯跪著,自己便以上朝為名要開溜。
可余緯哪里肯放他就這么囫圇走掉?
直接抱住了他的腿,聲音平靜,卻又惡狠狠地威脅:“大伯若是不點了這個頭,我便只好跟旁人說了評理了。我祖父的話,大伯早已是不聽了的。如今您能聽的,想必也只有工部的尚書、兩位相爺,甚至是陛下的旨意了。大不了,侄兒去永泰坊門口跪著,請郡主幫這個忙!”
二太爺一聲長嘆:“既然你已這樣堅定,那便由你吧。早也該分家了。經兒總沒消息,我也正要回幽州去看看。”
竟就這樣拍了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