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短的椎奴一巴掌拍飛了馬名山手里的食盒，指著他的臉罵：“瞎了你的狗眼！統共一個鍋，你往哪兒甩呢？我們郡主指點是為了你好，你倒借著桿子爬上來算計她？也不看看誰站在這里！我看你是真活膩了！”

“姑姑……我這食盒是給宜嘉堂的……重做也沒什么，可那二位一鬧騰，陛下肯定要打我的屁股了……”馬名山哭喪著臉看著撒了一地的酒菜，滿口叫苦。

沈沉低頭看著那些菜，忽然鼻子一聳，蹲了下去，仔細看了一會兒，忽然抬起頭來看著馬名山，神情復雜地問：“這菜是她們倆自己點的，還是您隨手給她們拿的？”

看著沈沉的表情，椎奴就知道事情不對，指著馬名山喝道：“看在這么多年的菜的份兒上，我可再警告你這一回，你可想好了，仔細答話！”

馬名山的身子輕輕一抖，深深低下頭去：“那二位說最近不大有食欲，我隨手替她們選的。”

“麻司膳，上回你們給母后端菜，大晚上的端了最油膩的東西去，我就已經說過一回不妥了。怎么還這么不小心？她們二位是修行的人，飲食宜清淡，尤其應該斷了五葷。你拿這么多烈性的菜品去，她們倆的脾氣若能好得了，那才怪了呢。”

沈沉站起身來，神情冷淡下來，瞥了馬名山一眼，道，“照說，我馬上就要離宮，不該管這個閑事了。但那二位好歹去過一回梨花殿，給太后娘娘過過目。

“你這菜品灑得好。從今天起，往宜嘉堂送的吃食都要記錄，就像你送各宮的一樣。椎姑姑自會不定時地抽查一二。記錄也跟各宮的一樣，匯總送了清寧殿。我會跟皇嫂說，讓太醫每七天查閱一次。”

馬名山的臉色有些發白。

“麻司膳，我知道這宮里有的是人能欺負到你頭上，你不聽也得聽。但如果你竟然以為聽了旁人的話，就不用聽太后娘娘的話了，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

沈沉看著他越發低下去的頭，笑了笑，“你歲數也大了。接下來宮里要進許許多多的新人，我看你這精力，未必就能應付得了。椎姑姑，回頭您跟皇后嫂嫂一起挑一挑，找個年輕力壯耿直聽話的，給麻司膳當副手吧。”

馬名山猛地抬起頭來，滿面不可思議：“郡主！”

“甭叫！剛才給了你機會了！你自己不要的！”椎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哼道：“我先送了郡主出宮，回頭再跟你細細地算賬！”

“椎姑姑，打過年宮里就沒消停過，七事八事的。宮里各處，我看著反而懈怠了許多。采選的新人進宮怕就在兩三個月后，到時候若是這樣的狀況，只怕皇后娘娘要被人背后說小話了。您偏勞，得整飭了。”

沈沉一邊認真地說著話，一邊就挽了椎奴的胳膊，拉著她慢慢地往梨花殿走。根本就沒再看馬名山一眼。

過了許久，直到兩個人的背影轉過彎去不見了，呆若木雞的馬名山才反應過來，一張臉皺成了苦瓜，哭喪著，自己連連跺腳，忽然想起來一個人，驚喜地一拍手：“有了！找他講情，準行！”

轉身撒丫子跑回司膳司，先派一個小阿監去打掃，再派一個小阿監重撿一盒子飯菜送去宜嘉堂，自己則急急地交待一聲，換了衣裳出宮去了。

而說說笑笑攜手回到梨花殿的沈沉和椎奴，早就忘了那時鬧出來的不愉快，高高興興地一起去問沈太后午膳想吃什么，又商量著走之前怕是潘皇后會請她吃飯，那她該怎么還席。

另一邊沈沉即將出宮就府的消息被第一時間送去了錢宅，接著便是蓮王府和息王府。

剛給自家的春寶郡主擺完了滿月酒，息王正是興奮得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抱著小小軟軟的女兒不撒手的時候，哪里管這個？只胡亂應了一聲，又命史袞：“你同人去挑幾件東西，到了日子送去承福坊給安居。”

息王妃聽得又好氣又好笑：“你是不是忘了這孩子是怎么才能平平安安生下來了？宮里忙，連這孩子的滿月酒都沒顧得上來吃，我已經夠愧疚了。你竟然還想把過河拆橋做得這樣明顯？！我不管，你不去正好，我出了月子了，妹妹出宮那天，我去郡主府幫她張羅。”

“我去！我去我去！你在家歇著！”息王嚇得一疊聲地阻止，又忙把孩子給了乳娘去哄，自己且指天誓日地哄媳婦。直過了大半個時辰，息王妃才消了氣，戳著息王的額角咬牙低聲道：

“我看你是傻了！出宮，頭一個高興的就是鐘郎。我只怕他當天就搬進郡主府不肯走了。你不去，憫郎哪里是他的對手？好歹你去那里站著，名份上不輸給他那個師兄，也不至于讓他那么毀的聲譽！”

一席話說得息王愣住，半天才苦笑著搖頭：“鐘郎哪里就那樣沒分寸了？你又胡思亂想。”

“不信？不信咱們打個賭。”息王妃手一攤，“賭十兩銀子的。”

兩口子正說著，外頭一陣亂響，息王妃的乳母跑了進來，眉開眼笑：“才蓮王府送了消息來，番梅摔了一跤，早產了，生了男娃出來，母子平安。”

“早產了還母子平安？這番梅果然不愧是練過武功的，底子就是好。等回頭你好些了，番梅也出了月子，我去求鳳王嬸，讓你去跟番梅學兩招。夠不夠打架的，好歹能強身健體！”

息王嘀嘀咕咕。

息王妃又驚又喜，懶得理他，忙命人準備各色禮物，又把自己庫里的珍貴補藥拿了一些，即刻送去蓮王府：“給王嬸和憫郎番梅道喜。跟王嬸說，我才出月子，沒有番梅強壯，不敢亂跑。等她給長孫過滿月時，我必去擾一杯酒吃。”

乳母答應著，笑瞇瞇地說道：“如今外頭都說了，南家要興旺了。咱們家生了個小招弟，如今先招了蓮王家的弟弟。宮里采選，說不準便又招了那邊的弟弟，等王妃您恢復了身子，明年還能招來咱們自家的弟弟呢！”

眾人聽了，哈哈大笑：“這可真是再吉利不過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