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拿著元聞大師的遺書,毛果兒看得臉色蒼白、滿腦門都是汗。
“快算了吧。你聽說過的事情,比這曲折驚悚的,還不知道有多少。此刻又沒有旁人,你很不用跟我做這些像生兒。”沈沉嗤笑一聲,指一指他,“說吧,有了這個,是不是能讓把余笙把他知道的事情都吐出來?”
毛果兒苦笑著擦了一把汗,抬眼瞄一瞄沈沉,低聲問道:“郡主這樣的身世,太后娘娘她,竟然真的沒有說什么?”
“敢情是替我擔心呢?”沈沉笑了起來,搖了搖頭,“不怕。你還記得那個流言吧?說我是靜宜長公主的?就是我們家那位好二郎君在北狄親自宣揚的。
“所以,我這個親女兒竟被犧牲成了一個隨時可以被燒死的妖星。你算算,這樣的一個余家,我還會給他們賣命嗎?如今的情勢,只要我不叛,太后怎么會放我走?”
毛果兒滿眼懷疑地看著她:“余簡?親自?怎么可能?!”
沈沉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你等著看吧。審余笙的時候,我估摸著還會有更驚悚的故事出現。反正只要能坐實太后娘娘袒護妖星的事兒,他們肯定無所不用其極。”
說完,溜溜達達地走了。
毛果兒看著她的背影,心里的疑惑越來越多。
“你看看你還有沒有別的故事可以講的?這個版本我聽過了。”毛果兒無聊地把手里的筆扔下,歪著頭看著瞠目結舌、滿面通紅的余笙,揉揉困倦的眼睛,甚至打了個呵欠。
余笙臉上的紅潮漸漸褪去,然后發白,最后變成了鐵青。
“所以,撈干的吧?說說,你們這些個峘國余孽,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布局的?你那好弟弟,在北狄,是什么身份?”毛果兒用力地眨眨眼,讓自己變得精神一些,目光炯炯地看著余笙。
可是余笙轉開了臉。
于是,毛果兒也轉開了臉,朝著門外扯著嗓子喊:“來人,把余家的那個老頭子弄來!哦,還有那個在國子監念書的小娃子!還有,還有!啊對!把余家那姐兒倆帶過來!”
余笙的目光轉了回來,餓狼一般。
“別看了,我這個人,最不怕的就是被看。”毛果兒吊兒郎當地嗤笑一聲,“我毛果兒,從小到大都長在宮里。
“耳朵里聽的,都是陰謀詭計;眼睛里看的,都是裝模作樣;嘴里說的,都是口蜜腹劍;腦子里琢磨的,都是怎么殺人怎么活己。
“我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該看到的我的人,都看到我。讓不該看到我的人,都永遠閉上眼睛。”
說到最后,毛果兒滿面獰笑,“就你?一個活在夢里的,上有長輩穩住大局,中間有兄弟給你出主意拿錢,下頭還有出類拔萃的孩子讓你搶功勞、博人氣。你這輩子,吃過苦嗎?受過累嗎?血淚才流了幾盆啊?”
余笙狠狠地咬著牙,低著頭,一言不發。
“哦!說到血淚……”毛果兒瞬間恢復正常,又沖著外頭喊:“從刑部借來的刑具呢?就上次給余五用過的,拿來,先給余五她爹用一用。也讓他知道知道,孩子在宮里都是怎么過日子的。”
“你!你刑求過我女兒?你怎么能刑求小娘子?!她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女娘!”余笙頓時淚崩,撕心裂肺地沖著他高聲喊起來。
甚至,還妄圖從雙腿跪地的姿勢,掙扎起來沖向毛果兒。
毛果兒訝然看著他,呵呵大笑:“你到底是有多幼稚?!還是想給自己壯膽?!”
“我……”余笙被人摁倒在地,臉被狠狠地壓在青磚上,才想要用力掙脫,挨著地的臉上頓時火辣辣地疼,直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倒也聽說過,你初進幽州軍器所時,不過是個弓匠。是因為有一回烤弓的作坊失火,你不要命了一般沖進去救弓,被火燒傷,兩個多月才好,卻沒耽擱一天的差事。這才被破格提拔。”
毛果兒踱到他跟前,蹲下,笑嘻嘻地說道,“可是那之后,你就開始了養尊處優的日子。我猜著,那次大概是你自己放的火,所以才很篤定自己不會被燒死,才進去救弓的吧?而且,那個燒傷,多半還是你咬著牙故意的。
“如今,也該是時候,讓你嘗嘗比那個程度更多一點的疼了。哦,還有,聽說當年,你一個好女兒,險些把我們郡主燒死?不如我也讓你看看,你的女兒,是怎么被活活燒死的?”
說著,毛果兒陰森著臉,獰笑招手:“余氏六娘,不守婦道,狐媚惑人,構陷忠良,謀害人命,罪大惡極,罄竹難書。按大夏刑律,當得一剮。然其人妖孽,不可留血肉,著當火刑。”
“不!不不不!綰兒不是妖孽!余綻才是!沈才是妖孽!她是長公主之魂,余綻之身,她才是妖孽!她會亂大夏江山,她會令南氏斷子絕孫!她才是妖孽!該燒死的是沈!”余笙喊得聲音都變了。
毛果兒照著他的臉啐了過去:“啊呸!你們一家子都想讓大夏覆滅、都想殺盡皇族,若是咱們郡主真有那個本事,你們巴不得她活得好好的,最好能長命百歲。哪有這樣兜了妖星的底,讓咱們好趕緊絕了后患的?哄傻小子也沒你這么哄的!”
原本被余笙喊得手腳僵住的小內侍們一聽毛果兒這話,頓時又都放下心來,粗手粗腳、生拖硬拽地把余笙綁在了椅子上,有一個甚至還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他被摩擦破了相的那半邊臉上,喝道:“就會滿嘴噴糞!閉上嘴!聽著你女兒嚎!”
“所以,真的燒死余綰了?”沈沉面無血色。
沈太后失笑:“火還沒燒到她的袖子,她就開始鬼哭狼嚎,直著脖子喊娘,讓她娘救她。還說自己再也不敢了,”
叫白氏救她?!
這個余綰,還真會扎余笙的心。
沈沉無語地搖著頭:“現在看來,嘴巴最緊的,反而是秦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