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我想的一樣。”南猛看著沈沉的眼神帶著一絲欣喜。但是想一想,又記了起來,先看向左邊的息王:“息王叔看呢?”
“臣以為極好。”息王胖胖的臉上露出真心的笑容,連眼角都擠出了兩線笑紋。
南猛又轉向右邊:“蓮王叔覺得呢?”
“臣也以為極好。”京城第一美男子的臉上都是最溫柔開心的笑容,甚至答了一聲便轉向沈沉,笑道,“這一回的妹妹,可再是一丁點兒外道都沒有的了。”
南猛靜靜地看向滿殿的瞠目結舌,一板一眼,朗聲宣布:“孤宣布,賜封郡主為大長公主,加鎮國,賜姓南。”
滿殿色變。
沈沉整個人都呆住了。
母后和羅相商議這件事情時,聲音壓得極低。可是以自己的耳力,這樣的聲音,這樣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聽不見?
今天大殿上的所有事情,所有的步驟,甚至是說辭的大概意思,自然是沈太后和羅相私下里教過南猛的,但是最后這三個字,卻是南猛自己加的。
所以,就因為猛兒對自己的維護,自己竟然,能夠,認祖歸宗了么?
沈沉再也遏制不住心底的激動,身體微微打著顫,輕輕閉上了雙眼。
會,會有人表示反對的吧?
肯定會有的……
只怕母后都未必會贊同自己在這個時候以這種方式回歸南氏……
“太子殿下,若是賜姓了南,那就要進入皇室族譜了。”果然,曹相試探著問道,眼睛直直地看向沈太后,“宗正卿此時正在家里養病,您看……”
“孤不看。他們欺負我姑姑都到了什么程度,曹相沒看見嗎?我姑姑一天不姓南,他們一天便看低她,便要譏諷她想沾南家的便宜。如今,孤就要讓姑姑光明正大地姓南!從此以后,她便是我朝唯一的鎮國大長公主。再敢有人胡說八道,鎮國大長公主有的是規矩給他們守!”
南猛大聲說著,童稚的脆生傳遍了整個宣政殿。
沈太后顫抖著手抱住了南猛,把臉埋在少年的后頸,死死地咬住嘴唇,不出聲地眼淚橫流。
“臣,謝太子!”
噗通一聲,沈沉雙膝跪倒,重重地叩頭下去,淚水泉涌而出!
“太子不可啊!”
“太子殿下,這豈不是正中了這妖女的奸計!?”
“殿下三思啊!”
“殿下您可不能這樣做!這豈不是在全天下面前毀掉了皇族的名聲!?”
幾個御史呼天搶地。
其他的人,卻都不動聲色地悄悄離他們遠了些。
兵部佘尚書和刑部蒲尚書猶豫片刻,對視一眼,彼此微微頷首,再不遲疑,上前一步,在羅相和曹相之前,齊聲賀道:“恭喜太后,恭喜太子,恭喜鎮國大長公主!”
羅相松了口氣,露出一個笑容,肩膀和腰背再度佝僂起來,又露出一點老態龍鐘,顫顫巍巍地轉身,也躬身彎腰下去:“臣請太子,將京城禁衛,交由鎮國大長公主統總。”
“臣附議。臣正發愁,軍中將領們進出宮禁總歸不便。若有大長公主統總,就皆大歡喜了。”佘尚書忙道。
曹相挑了挑眉,也跟著上前說了賀詞,接著卻轉身對著御史大夫喝道:“御史諫勸的該是國事,天子家事,皇族私務,哪有你們舞弄唇舌的地方?還不快把這幾個不懂事的弄走!”
御史大夫崔能無奈地抹一抹額頭,瞪著那幾個道:“鬧夠了沒有?太子還沒登基你們就來逼宮,是打算不忠還是打算不義?!十幾年的圣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還不退下?!”
幾個人被他幾句話便罵到臉色大變、冷汗直冒,低下頭去,不過幾息,便躬身沖著南猛和沈太后長揖到地,然后回到了眾臣之中自己的位置上。
“那此事就這樣吧。”羅相適時轉移了話題,“太子登基的事情準備得如何了?”
于尚書欠身道:“只剩龍袍了。”
“嗯,這個卻催不得,必得一絲不茍才好。”羅相點了點頭,又笑了笑,點頭道:“如今又多一樁喜事,還要辛苦于尚書準備一下。欽天監挑好吉日后,大長公主是要去拜祭太廟的。”
還要拜祭太廟?
這是真要正式列入南氏族譜了?
難道還真要把這個來自幽州的小娘子記在先祥和帝和沈太后的名下做嫡女不成?
于尚書想著,往上看了一眼,卻見沈太后和南猛都臉色平靜,便笑一笑,欠身道:“分內事,不辛苦。”
沈沉大禮拜謝過后,便起身站在一起默默地站著掉淚。所有人說話的時候,南猛卻只看著她,最后看她的眼淚越來越多,卻死死地憋住不肯出聲,不由得心疼起來,揚聲說道:“姑姑,你胳膊還傷著,先回去休息吧。”
沈沉微微屈膝,默默地退了出去。
眾臣漸漸安靜下來,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目送著她的背影慢慢離開。
“大家可不要想差了,這可是嚴監正那張嘴里說出來的,南氏的福星,大夏的福星。再往她身上潑臟水,就請先想一想,扛不扛得住嚴老頭兒的臭罵。”
羅相呵呵地笑著,毫不在意地說完,再度轉過臉去,連磕巴都沒打,就繼續說道:“兩國使團那邊,大鴻臚寺要打起精神。先帝大行,太子年幼,咱們三家爭斗多年,此時他們倆哪有不想趁火打劫、耀武揚威的?”
“羅相所言極是。”大鴻臚寺卿先答應了一聲,然后方向上拱手道:“往常兩國的使者來往,都是西齊的使者傲慢,南越的使者謙和。
“此次倒是反了過來。西齊的使者雖然沉默寡言,但只要開口說話,言語間涉及太后和各位王爺的,禮數守到了十分。
“倒是南越的使者,來了便問能不能求見太妃娘娘。臣等因為沒請到旨意,自然敷衍,那使者竟大發雷霆。呵呵,真是怪哉。”
“南越的使者來的正好!”沈太后一聽見“陳太妃”三個字,頓時咬牙切齒,雙目冒火:“哀家正要好好跟南越算一算這個帳!他們家來的是個什么人?”
大鴻臚寺卿垂眸低下頭去:“正使乃是南越皇帝的外孫、談相的孫兒,三公主的親子,名叫談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