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什么大事兒!”太皇太后一口答應了南沉對毛果兒調任梨花殿總管大監的建議,然后又想起來一件事,哦了一聲,笑道:“賈六得了猛兒……得了皇帝的眼緣兒,剛才遣了人來偷偷跟椎奴問,要怎么跟你我要了賈六過去呢!”
南沉十分意外,笑著搖搖頭:“我先去更衣。叫了賈六來吧,我問問他。”又新和阿鏑急忙跟上,阿鏑莫名回頭,看了毛果兒一眼。
見一行人走了,毛果兒恭恭敬敬地將一應卷宗雙手舉起:“案子審結了。峘族的事情,清楚了。”
椎奴上前接過。
太皇太后瞟了一眼,點點頭,問:“仔細說說。”
“是。當初峘國破城,兩個皇子逃了出去。因這兩位皇子,當年峘國的國君便屬意二皇子繼位,但大皇子居長,所以一直在兩位之間糾結。這二位逃出去后,也便就沒有同行。大皇子化名姓夜,去了西齊;二皇子化名姓余,留在了大夏。
“夜氏一族在西齊一直都低調行事,后來更是世代行醫,在西齊攢下了極好的名聲。只是大皇子當年出逃,卻是帶著皇子妃的。大皇子雖然只求安穩,皇子妃卻野心勃勃。所以夜氏一族里,也有對復國沒有感覺的,卻也有野心勃勃的。
“大長公主和鐘郎的師父夜平,便是這其中野心勃勃的一位。所以他才會去了幽州,跟余家取得了聯系。因看著余家不甚成材,后來才又不太來往了。
“至于二皇子,他剛生了長子,是他父親視若珍寶的皇長孫,所以便犧牲了孩子的母親,卻將孩子一直都帶在身邊,打算將峘族的傳承落在這長子身上。這便是東寧關余氏。后來再娶生次子,留在了杏林孫家;生幼子,留在了普濟寺。
“余氏這一支,到了余奢這一輩,家主卻跟峘國的末代國君一樣,看著長子余笙無能,打算把傳承留給余簡,甚至將峘族的傳世之寶,一枚除了余家血脈之外的所有女子都覺得炙熱的寶石,留給了余簡。”
說到這里,毛果兒頓了頓,道,“峘族之寶的事情,當年剿滅峘族的將軍里,有一位小小的裨將,姓韓。乃是韓震的叔父。所以韓震一直模模糊糊地知道,但是他并不敢確定,這個余氏,是不是便是當年的峘國二皇子。
“后來大約是查清楚了,卻始終從余笙口中打探不到這件寶貝——韓樞私自翻查過韓震的書房,有當年的一封舊書,乃是那位韓裨將寫給韓震的。所以他卻是三兄弟中唯一知道此事的。
“至于那件寶貝,卻是被余簡裝神弄鬼,接著什么天神圣人之手,送給了北狄王。他的目的其實是要借著這塊寶石和北狄王的威壓,把他的女兒從宮里弄出去……”
說到這里,毛果兒疑惑地抬頭看了看神色如常的太皇太后。若那寶石是識別余氏血脈的圣物,那怎么會靜宜長公主竟握著無妨呢?!總不能……
“接著說。”椎奴插嘴催促。
毛果兒忙低下頭去:“是。秦耳其實根本就不是什么戰俘,而是余氏孫家這一支的那位,弄清楚自己的出身之后,狠心將一個懷了身孕的妾室送進了戰俘營,冒名洪氏。
“所以陳太妃是真的一直以為秦耳是南越人。但是秦耳卻一直都從孫家接受指示。這其中的各自算計陷害,就一言難盡了。
“哦,現在大長公主府做長史的農千藥,當初就是因為質疑過孫家給先帝的用藥,所以被死死地摁在了藥庫。”
“所以看起來,其實余家除了一個余簡,都是無能之輩。倒是孫家,始終都躲在背后,一心想要害咱們南家。”太皇太后哼了一聲,眼中怒氣翻滾:
“這種事,新帝登基,宣揚著也沒什么意思。卷宗封了吧。你替哀家擬一封手書,你帶著去刑部走一趟,跟他們大概交代一聲:人都先關在他們那里。明年春天再判:族滅。”
毛果兒一愣,忙抬頭看一眼偏殿,然后才輕聲問道:“兩家子,都族滅?”
夜氏現在西齊,大夏管不著。
元聞大師已經圓寂。
這兩家子指的便是余氏和孫氏。
“嗯。”太皇太后繃著臉,揮手讓他退下,自己端了茶喝。
椎奴給毛果兒使個眼色,毛果兒只得告退。
“跟刑部說一聲,孫家看嚴點兒。余家那邊,怕是已經走脫了不少,通緝就是。”椎奴意有所指地追出來指點毛果兒。
毛果兒這才明白過來,含笑躬身:“是。多謝椎姑姑。”
果然,余家的余緯一家、余縝一家,還有余綬母子,都悄無聲息地再難尋覓。太皇太后和新帝都不大理會,刑部看著鎮國大長公主的面子,通緝起來也有一搭沒一搭。這便是后話了。
不過,去了刑部的毛果兒,在這些話之外,還加了幾句:“余家那兩個在宮中攪風攪雨的小娘子,簡直都是狐貍精化身。你們刑部上下,都血氣方剛的,未必能平安地把她們關到明年。
“咱家可提醒你們一聲:病死自縊這都能理解,要是敢給我走脫了人犯,你們一部的人,從尚書大人您算起,到看門的牢頭,管保一個都別想活舒坦了!”
刑部蒲尚書苦笑著搖頭,索性直話直說:“您直接在宮里辦了不就得了?還送出來干嘛?”
“陛下剛登基,大長公主剛拜完廟,我在宮里就辦了這倆,我又沒活膩了!”毛果兒翻著白眼揚長而去。
蒲尚書只得扶著額,想來想去,跑去問曹相。
這種事情上,曹相無比痛快:“關死就是了。你刑部牢里的手段,你可不如下頭的人精通。你只吩咐下去,他們自己會辦的。”
蒲尚書眼睛都直了。
于是,余綰余緋被關在了一間牢房里,老鼠蟑螂管夠,食水卻每天只得一頓。不上半個月,兩個人便開始互相指責。一個月后,開始撕扯打架搶饅頭。三個月后,余緋被余綰用老鼠算計死了。
然而牢頭卻視而不見。
又七天,守著尸體過日子的余綰在一個漆黑的夜里,不知道是嚇得還是病的還是餓的,圓睜著雙眼,也死了。
得知消息的余笙當時便撞墻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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