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文芳,你怎么看
邱文芳冷得臉都超白了,也擠出笑容舉起個自拍桿,拍自己,拍周圍,拍燕青。
感覺只要人多,她就興奮起來。
看什么不重要。
甚至連儀仗隊遠遠的從古老城門走出來時,她都還滿是游客激動,說跟她在歐洲哪里看到的衛兵交接儀式差不多。
燕青叫她閉嘴。
因為他當然能聽到蓋青云在講述這個升旗儀式的意義。
以及正對升旗臺,那座紀念碑上的每個字含義。
北宋人士聽得很認真,因為他從小就在大名府這邊關重鎮長大,自然知道外敵入侵是什么滋味。
更在招安后隨盧俊義去抗金前線打過仗。
更重要的是,他能清晰感受到周圍人的情緒變化。
一個個普通人,如涓涓細流般匯集到這片廣場。
剛開始也都明顯帶著如邱文芳這種游客神態,興奮好奇,舉著手機拍攝,大聲嚷嚷傳遞自己的喜悅。
可隨著儀仗隊越走越近,整個人群就越來越沉默,只使勁的把手機舉高。
說話聲越來越少,表情逐漸變得肅穆。
那些之前看起來無比普通,甚至有點笨拙、簡單的面孔,慢慢都變得凝重端正。
有些人還不由自主的整理自己衣裝,試著站直矗立。
雖然不太習慣。
所以邱文芳的動靜開始顯得不合時宜,蓋青云都懷疑她是不是接到的任務就是來這里像這樣搞破壞。
燕青就不介意真有什么,一手刀劈暈了她。
可這家伙只仗著身高,探了脖子到處看。
當儀仗隊在國旗臺下列隊,口號,奏樂,把紅旗飄揚展開后。
沒有誰帶領起音,忽然開始跟著高唱。
而且是越來越多的聲音持續跟上。
好些人明顯還不習慣這種公開唱歌的場面。
卻不由自主的跟著拉開嗓音。
很快全場不由自主的已經凝結成一體,到處都在高唱歌曲。
那種不可能被擊垮的萬眾一心,迅速回蕩在這片天地。
燕青不是第一次聽了。
他拿過三次青運會冠軍,三次巡回賽冠軍,都站上領獎臺聽過這首曲子。
青運會現場沒多少人,海外更沒這種響應的氣氛。
所以他一直沒有引起共鳴。
但這一刻,他有點懂了。
實際上北宋老百姓,還沒有太明確的國家概念,最多只是基于民族血統的認知,北方蠻族、韃子異族而已。
反正都是天賦皇權換朝代,關普通草芥何相關。
但經歷過的戰亂痛苦,讓他比在場任何人都深刻理解國富民強有什么差別。
特別是就仿佛一夢醒來,從那個內憂外患的痛苦掙扎到了現如今的四通八達。
天巧星其實是有莫名的感觸。
蓋青云也在跟著唱,高中畢業生很清楚這是什么感情。
當紅旗飛揚在頂端天空,所有人在肅穆之后又恢復到普通塵埃般的模樣。
有的敬禮,有的鞠躬,有人拍照合影,逐漸散去。
邱文芳是有點詫異啦,轉頭看著周圍這些“游客”,絕對跟她在其他景點看到的那些圍觀衛兵換崗儀式的游客不一樣。
有種明顯的洗禮感。
來的時候普普通通,走的時候還是那么平凡無奇。
但仿佛脊梁骨挺直了些,眼神亮了點,腳步堅定了許多。
談笑風生走開的樣子,多了幾分自信。
蓋青云也懂了:“當你站在那個領獎臺上的時候,你就不是你自己了,是跟這旗桿一樣,負責把旗幟舉起來,讓所有人都看到……”
燕青嗯。
他更懂。
他們那時候打仗,旗幟不能倒。
說是百人隊,千人團,萬人陣,其實人越多越難打理。
沖殺起來,除了靠領兵打仗的將領,全靠平時訓練和對旗幟的信任追隨。
令旗一揮,沖鋒陷陣!
那可是揮舞著槍尖刀刃的血肉橫飛絞殺場面。
敢毫不猶豫的跟著指揮沖進去,絕對已經算是鐵軍了。
梁山泊充其量算是土匪,稍微大點的陣仗真就亂得一批。
關勝、秦明他們幾個稍微有點領兵指揮能力的,頭痛不已。
環顧四周,凌晨從夜色中走來還不分明,現在陽光普照,到處朗朗乾坤,壯觀氣派。
其實這都是旗幟。
明白這個道理,這一晚就值了。
笑了笑轉身走人,還跟蓋青云調侃:“旗桿怎么能在臺上撕衣服呢,咋辦?”
蓋青云連忙:“有機會有機會,宋姐姐那邊不是要你當明星嘛,明星了再顯擺,沒準兒不用撕都展現傳播開了。”
這時候才聽見小特務在后面哎哎哎,挖嘞咧……
燕青虎著臉回頭,助理趕緊討好的笑容,手忙腳亂的收東西,七零八碎的抱著跟上,下個游覽項目是什么,周圍這么多名勝古跡都要看嗎?
太陽出來,溫度高點,她就沒那么冷,嫩綠色的修身羽絨大衣還是襯托出了她的美貌。
只是拖家帶口的行為太不搭了,在廣場上矚目度非常高,還時不時的進人鏡頭里。
燕青冷漠:“我得回去訓練了。”
助理臉上明顯閃過靠北啦,但還是很有職業素養的哦哦哦跟上。
回到車上已經累得半癱,燕青卻攆她開車:“難道還要老板來開車嗎?”
助理只好艱難上崗。
從市中心到五環這早高峰,差點要了臺妹的命。
這助理工錢太難賺了。
老板下車的時候再摳門的轉賬兩萬塊備用金,當初在賭場隨賞都是幾千塊,現在差別也忒大了。
助理那漂亮臉蛋都有點繃不住了。
就業預期相差屬實有點大。
待命加班、薪水減半、自掏腰包,還這么身體折磨。
靠夭啊,真遭罪。
燕青進訓練中心的都還在偷著樂,叫你喊高價求職,那就把你用夠!
然后上午他就接到要被處分,奧運集訓期間還敢夜不歸宿!
立刻有人推動要對他進行從嚴從重!
甚至要殺雞儆猴,為了肅清整個隊伍的精神面貌,把他開除出國家隊,換得大多數人的專心備戰,這也是值得的!
蓋青云瞠目,有這么欲蓋彌彰的嗎。
明明是為了私利在斗爭,還非要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惜犧牲可能的奧運金牌?
荒唐!
燕青嘿嘿笑的糾正他,這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但這跟要不要努力去比賽舉旗幟,沒有半點關系。
縱觀歷史,哪個朝代哪個團體,連梁山里面都成天有這種破事兒。
斷不會因為這就賭氣發狠老子不干了。
因為這正好掉進了奸人的陷阱里。
他這心態一點都不受影響。
只讓蓋青云給宋思雨和邱文芳聯絡分派。
一邊是公司合伙人,一邊是拿工資的助理,如此這般便是了。
蓋青云這才啊?!
老實說,從這一刻,他才深刻感受到,自己還是個孩子。
理論上應該只比他大十來歲的燕青,才真正是從爾虞我詐的人堆里殺出來的天巧星。
包括出身商賈之家的宋思雨都成熟太多太多。
當然碩士姐姐還是要拿捏幾句,老爺在平京跟小秘書玩得很嗨皮嘛,我等黃臉婆只好苦哈哈的揩屁股。
如果是燕青對話,多半會調笑此屁股不是彼屁股啊。
蓋青云就只會連忙解釋真的只是這一周多,才第一次街上碰到,還有照片為證么。
宋思雨都發現,好像真是網上聊的這家伙,口氣要軟化不少。
哪有那種動不動就能把她摔上天的狠勁。
抓緊時間撩幾句。
就很快,燕青中午接到管理部門正式通知,下午就得去談話解釋。
他都不慌不忙。
陣仗很大,沒出差沒開會的領導都出席了。
畢竟推動者的能量也很大。
喝酒那事兒已經把結都打死了,不爭饅頭爭口氣,為了以后的話語權也要拼命來推動搞臭這個毛頭小伙兒。
小會議室里坐得滿滿當當。
燕青又想笑,真特么是過了一千年,這些場面還是亙古不變。
聚義廳里哪次不是這樣暗流涌動的碰撞,實際上他這事兒不過就是碰撞需要的由頭罷了。
老前輩本來已經退休,但是返聘回來當教頭,帶頭發起責難:“我早就說過,嚴肅紀律才是出成績的前提條件,這種目無組織目空一切的壞分子就應該驅逐出集訓隊,我們要向全國人民負責……”
大帽子扣得哐哐響。
不少人也煞有其事的頷首贊同,但不出聲。
畢竟這話絕對沒錯,誰讓你這小子才過不到48小時,就讓人抓住了把柄呢。
體育行業里面揮淚斬馬謖的案例就太多太多了。
畢竟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的道理,人人都懂。
誰也不愿帶個沒有紀律性的天才去出征。
誰知道會出什么問題呢。
做官的秘訣之一,就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誰叫你錯了呢,沒成績也能解釋得過去。
燕青都穩坐釣魚臺,表情平靜的看著眼前一個個慷慨激昂的發言。
差不多也就把對陣關系看清楚了。
反過來他這種頗為微妙的鎮定態度,也讓所有人看在眼里。
除了情緒激動的發言者,幾乎都會產生點想法。
咦,這個年輕人難道是有什么倚仗嘛。
此事必有蹊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