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云煙又跟關娘子喝了兩盞茶,了解一些大戶人家的婚嫁流程,便回了家,開始操心起了婚事。
馮梓蕰讓她三媒六聘,林玉又讓她親自操辦,這繁瑣事一下變得多了起來。
如今林玉也沒得娘家,前頭定親的事倒可省些心,不用被親家為難,但按規矩流程她也得操心好些事。
這不她一回到家,思索半響,總算列了個長長的單子出來,足足三十多種寓意吉祥的物品。
這些僅是女方提親要用到的見面禮,還有男方的回禮,因著林玉沒有娘家操持婚事,所以她一起給辦了。
民以食為天,這提親用的東西多是些牲畜、魚肉、干果、糧食和海味,另還需些錦帛和聘金,其中有些東西,在這小地界還需要看運氣買,糕餅一類也需自家做,所以一時半會的也難以置辦齊全。
不過離婚期還有個半載,鐘云煙也不急,把單子交給徐映雪,吩咐她去采購,又開始寫起聘書來。
聘書也是女子向男子求婚時用的通婚書,男子若是同意,還得回個答婚書。
大意就是,女方說:你好啊,最近天氣挺好的,咱們選個黃道吉日結婚吧。
男方回:好啊。
這樁婚事就算是定下來了。
當然古人含蓄,不會這么直白,通常婚帖都是吟詩作對,寫得非常含蓄優美。
吟詩作對鐘云煙也算在行,她洋洋灑灑寫了一篇文書,晾干了夾在紅色的皮折子里,就等禮物備齊,再請媒公向林玉提親了。
考慮到林玉沒有娘家,鐘云煙又找了個箱子,裝了百兩黃金和一堆零碎銀子,來到林玉的房中。
林玉一整天都喜氣洋洋,這會兒正躲在臥房中傻樂。
聽到廳內有動靜,他起身掀開簾子出來,見鐘云煙來了,便收起了笑,故作嫌棄的模樣問道:“你來做什么?”
鐘云煙把箱子擺在他客廳的桌上,說道:“這些銀錢你拿著置辦嫁妝,想添些什么自個添吧。”
這提親還好些,往后置辦聘禮嫁妝的事情教鐘云煙想想便覺頭疼,索性把鍋甩給林玉一部分。
說完,便背著手走了。
林玉看了眼鐘云煙的背影,又上前打開她送來的箱子看了眼,接著抿唇偷笑了下。
他雖見識過珍寶無數,可也知道鐘云煙家底薄,她的身家他也大致有數,見她給自個送了一小箱金銀來置辦嫁妝,想是要搭進大半身家來辦這場婚事了。
鐘云煙如此有誠意,他心底自是得意。
得意過后,他便開始正經思索起自個的嫁妝單子來。
不過他也不太懂這些銀錢能置辦起什么,又召來張氏認真請教了一番。
第二日,鐘云煙剛起床沒多久,秦娘子便到了。
她看了看天色,這會天才剛剛亮,城門也該剛開。
又見秦娘子一臉著急的神情,車上也沒拉貨過來,不由問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兒?”
秦娘子臉色有些難看,悶著頭道:“李寡夫沒了。”
鐘云煙怔了下,反應過來忙問:“怎么回事?”
秦娘子沉默一瞬,才艱難開口:“咱們村里周地主的女兒,昨兒也不知怎么死在了李寡夫家中,周家的人上門把李寡夫給、給活活打死了……”
那周地主在十里村有百來畝田地,只有一個女兒,平日爹娘慣得很,雖已經討了個夫郎,卻整日游手好閑,最愛招貓逗狗。
周地主的女兒貪玩,也沒給周家留個后,周地主聽聞自個唯一的女兒沒了,哪能受得了,上門便把那李寡夫給打殺了。
鐘云煙閉了閉眼,問道:“里正沒管嗎?”
當朝鄉村的里正也由各地官府任命,協助官府查報戶口、傳達上令、課置農桑、交稅納稅,還有些調解村民矛盾的職責。
這里正并非固定人選,通常兩年一換,只是若管理得好,便能連任罷了。
而如今十里村的里正,正是鐘族長。
“里正說周地主的女兒是李寡夫害死的,一命賠一命,合情合理。”秦娘子有些氣憤道。
那周地主的女兒死在李寡夫家中,明眼人一看就不正常,李寡夫不定是情急之下失手錯殺了人,而周地主卻是實打實地害人性命。
鐘云煙深呼一口氣,又問:“那余三郎呢?”
秦娘子嘆了口氣:“他也受了些傷,昨兒我傍晚才回村,聽說李寡夫家出了事,我就趕忙去看了,那時李寡夫已經沒氣了。”
“余三郎這會人呢?”
“在家守著他爹呢,李寡夫在十里村無親無故,余家的人也不肯幫他料理后事,我讓我家夫郎在他家陪著呢。”
鐘云煙聞言連忙回屋裝上了些銀錢,又對著秦娘子道:“走,回村去。”
“哎。”
鐘云煙直接牽了馬出來,出了城一路快馬到了十里村,秦娘子趕著個裸車遠遠墜在后頭。
她到的時候,李寡夫院里正有一群人在吵鬧。
院里的人聽到有馬蹄聲傳來,立時安靜了下來,往外頭一看,便見鐘云煙騎著匹高頭大馬奔了過來。
鐘云煙在李寡夫院門前勒停了馬,目光往里頭一掃,見一婦人正拽著余三郎的胳膊,似想抓他走。
那余三郎頭發凌亂,眼睛都哭腫了,臉上還有好些紅印子,身上也有著些血跡。
秦娘子的夫郎秦羅氏,也被兩個夫郎制住,拉到了一旁。
鐘云煙見狀不由喝道:“放手!”
那些人被嚇了一跳,連忙松開了手,余三郎頓時跌倒在地,怔怔看向鐘云煙。
秦羅氏得以掙脫,連忙去扶余三郎起來。
鐘云煙跳下馬來,又掃了眾人一圈。
來鬧事的一共五人,卻不是周家的人,而是余家的人,余三郎的大姨一家。
分別是余三郎的大姨、大姨夫、大堂姐、堂姐夫和二堂哥。
而剛剛抓著余三郎的,正是他的大姨,余大娘子。
鐘云煙皺起眉:“你們來做什么?”
當初余三郎的娘過世,他娘留下的田地便是被這一家人給全占了。
余大娘子前幾日聽說鐘云煙在縣里頭發達了,如今又看到鐘云煙騎著高頭大馬回村,不敢太得罪她,卻也理直氣壯道:“這是我余家的家事,與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