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區總部大廈的氣氛,瞬間就變得怪怪的。
小部分人蹲在地上畫圈圈,有點不希望那個古人類成為食物。
大部分人口舌生津,興奮得直撓墻。
李小山很焦慮。
陳月很緊張。
所有人,都在等著司馬亂的決定。
然而他就像沒事人一樣,回來就忙著處理這些日子積壓的公事。
天都黑盡了,他才回到頂樓。
唐笙早就得到了司馬亂回歸的消息,畢竟整棟大廈沒有她不去的地方。
不過她聽到消息后就立即回來,因而是這么多天第一回看到他的身影。
他的頭發略有些凌亂,照樣穿著黑色的長風衣,敞開著衣襟。
配上他陰郁的眼神,真的好像墜落地獄的路西法。
而看到唐笙,司馬亂的目光和動作都明顯的頓了頓。
因為,唐笙精心打扮過了。
頭發不夠長但向后梳起,盤了半丸子頭,系上用司馬亂唯一一條鮮艷領帶改成的絲帶。
身上是普通衣裙改制的晚禮服。
沒有高跟鞋,干脆打了赤腳。
沒有化妝品,用燒了燒的木條做炭筆畫了眉。
沒有口紅唇彩,也沒有花朵可擠出鮮艷的汁液,干脆刺破了手指,在唇上薄薄染血。
妖艷的紅。
還帶著人類聞不到,但司馬亂卻深知的淡淡血腥氣。
她希望自已慷慨赴死,保持人類最后的尊嚴。
“你要做什么?”司馬亂皺眉。
“死得漂亮點。”唐笙很淡定,帶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態度。
“誰說你會死?”司馬亂的眉頭皺得更緊。
但,一向堅定無比的眼神有點發虛。
“難道你要活吃了我?”唐笙驚訝中帶點驚恐,“你答應過我,不讓我承受被吃的痛苦。”
“既然要被殺了,你美給誰看?”司馬亂岔開話題,似乎很嫌棄似的,慢慢向房間里走。
“當然給自已看。”唐笙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從前在我的世界里有人說,沒有人不愛錢。我跟你講,還真有人不愛錢。但是,沒有人不愛美。”
在這個世道,死已經不算什么重要的事了。
“你這樣希望被吃掉嗎?”司馬亂頭也不回地問。
唐笙怔了怔,懷疑他心不在焉,因為說話根本不著調。
“怎么是我希望?”她反問,自苦,“明明這就是我在你眼里的價值!”
“是嗎?”司馬亂的聲音有幾分恍惚似的。
于是唐笙以為司馬亂在耍她。
因為他那樣的男人,殺伐果斷,從來不會猶疑不定。
那現在是什么意思?
考慮她的吃法?
還是覺得她會求饒?
然后看著古人類,在他眼里的低等人,在他面前搖尾乞憐?
如果這個方法管用,唐笙這個臉皮厚的,良心有彈性的,說不定真會用。
可這明顯是不可能的。
結局已經注定,對方卻還要這樣期待,明顯就是侮辱人!
所以唐笙很火大,直截了當的道,“長痛不如短痛,反正要被吃掉的,你趕緊動手,給我個痛快。”
反正,她也沒什么牽掛。
司馬亂停下腳步。
唐笙在后面跟得緊,沒提防,一下撞到他背上。
他太高大,而且看著瘦,事實上相當健壯。
于是唐笙就撞了個實著,向后退了半步,摔得坐在地上。
因為裙子有點短,還差點走光。
她連忙拉好裙角,抬頭望去。
司馬亂居高臨下。
不知是不是角度的關系,她覺得他的目光中星星閃閃。
給人的感覺是很……復雜。
或者,掙扎?
這讓她的心尖驀然發燙發顫,慌忙中想起另一件事,“在吃掉我之前,你可不可以答應我最后一件事?”
司馬亂保持著姿態和眼神沒變。
“胖虎。”唐笙轉過頭。
結果發現那只沒良心的小貓居然團成一個毛球,擠在沙發的縫隙里睡得正香。
完全意識不到它的鏟屎官就要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了。
算了,養寵物就是為了有個東西可以去愛,又不是為了回報。
唐笙自我勸解了句,然后誠懇面對司馬亂,“你能不能收養胖虎?保證只要你活著,它就安全。”
說到后來,帶了點哀求,“別再讓它做一只機器貓,它是仿生的,也許你愛它,它就會有生命。”
“愛?”司馬亂挑了挑眉尖。
看起來即冷酷,又帥氣。
唐笙終于看出來了,司馬亂是在走神。
或者他是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畢竟誰會和一塊肉交流?
“我要你答應我。”她忽然有點不講理。
因為她知道,只要司馬亂點了頭,胖虎就會安全了。
哪怕她是利用了對方的不在狀態,但答應就是答應。
然后她滿意的看到司馬亂“鄭重”點頭,并近乎機械的重復,“好,只要我活著,胖虎就安全。”
唐笙伸出手。
她想讓司馬亂拉她起來。
當時打扮的時候想得挺好,但裙子太包身,如果她自已爬起來,姿態會相當難看。
哪怕是被吃,她也不想司馬亂看到她的最后一眼是那個樣子。
司馬亂凝神望著那只伸向他的小手,似乎還思考了下,最終拉起她。
用力有點大。
唐笙近乎凌空,嚇得驚叫一聲,下意識的抱緊司馬亂的脖子,就那么吊在他身上。
太近了。
驟然間呼吸相聞,四目相對,互相看得到對方的瞳孔深處。
盡管不怎么需要空氣,司馬亂還是屏住了呼吸。
在那樣的瞬間,他大腦里一片空白。
這塊肉失去了試驗的意義,就再沒有存活下去的理由。
按照計劃,她應該被分而食之。
他會因此促進個體進化,第一區的每個高階者都或多或少會得到好處。
可不知為什么,他忽然不想她變成盤中餐,然后徹底在這個新世界消失。
一想到這世上再沒有她這個古人類,他身上就有一種痛苦的感覺。
找不到痛點,卻像當初進化時那種脫胎換骨的難受。
所以,他逃避了。
自從他有意識以來,從來沒有逃避過任何事。
現在居然為了吃肉的事,逃避了。
這么些日子,他自我放逐,在東亞區四處游走。
可不管他走得多遠,那個問題始終如附骨之蛆,死死纏著他。
最后他決定回來,因為逃不開也避不了。
他決定按原計劃進行,這是他身為領主的責任。
他別無選擇。
…………糖團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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