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婆子這房子跟外面溫度也沒差多少,風雪從窗戶紙的破洞處直往進灌。炕上連張炕席都沒有,地面坑洼不平,平路不注意都容易拌個跟頭。
這正房跟劉老實家一樣,中間開門進來就是廚房,東西屋各靠南窗戶有一鋪大炕。廚房后面有一個小倉庫,存個隨時吃的糧食。酸菜缸和咸菜壇子是不能放小倉庫里的,會凍裂了。
東屋里有一個室內的小菜窖,上面是用木板拼成的一個窖門,打開來里面空洞洞,黑乎乎的。那是冬天存土豆的地方,白菜蘿卜什么的一般都放在外面的大菜窖里,那個窖一般都在房后的菜園子里。
這院里連根柴火棍都找不著,到是前后園子荒草不少。
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這破院子里竟然有一口水井。那井周邊放著些破爛東西,一進來還真沒注意。
蘇枳看完就規劃了一番,打算把東屋靠北墻那邊間隔出一間小浴房來,里面盤上地龍,沐浴時就算在這大冬天的也凍不著。
悅兒看著那兩鋪火炕說:“還是趕緊找人把這兩鋪炕扒了重盤吧,我覺著不能好燒。”
“行,收拾個差不多了就搬過來吧,我可是一天都不想在劉老實家住了。”
這找人扒炕、盤炕,還是得去里正家,到那一說里正就把這事都攬下了。
村里漢子隨便拉過來一個,這些活都不在話下。你家里沒有土坯,人家還可以自帶,不過價格就要稍高一些。
本來是30文盤一鋪炕,帶上扒炕就是40文,原有的土坯挑出能用的,人家再給你補上點,這就要收50文。兩鋪炕全是這種情況,100文都盤利索了。
有里正那邊兒發下話來,也沒人敢偷工減料,不過就算是沒有里正說話,這鄉下人本來就實誠。兩夫妻來干活,一天兩鋪炕起早貪點黑就全盤完了。
這要先燒上一陣子,第二天再來給炕面子上第二遍泥,下次就是燒干透了為止。
廂房是東西各兩間,進屋也是廚房,各在南邊兒一大間是正屋也是臥室。一鋪大炕,靠南側還有窗戶,通院子里也有窗戶。
蘇枳就讓那干活的兩夫妻,把東西廂房的炕也給扒了重盤,那就一共再加一百文。
要是再各屋都安一口大鍋,總計要四口鍋。悅兒說正房一口鍋,廂房給蘭芝再準備一口就夠了。可蘇枳不同意,非要把四口鍋都買齊了。
“買一口鍋的錢又多買多少棒子面,咱倆不是還要吃飯嗎,蘭芝一過來又多一張嘴,哪那么多四眼齊的事兒。”
悅兒現在頂煩花銀子的事,說起來這口氣就不怎么好。
“沒事兒,等家里收拾好了,我就進山打獵去。那天去集上問了,有南方來收皮毛的,價格也還行。”
“那可不行,寧可頓頓喝稀粥,也不能進山去,再說就你一個人,啥啥都不熟悉,出點啥事兒我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
蘇枳突然就笑了,悅兒氣的白了他一眼,他便牽住她的手說:“我知道你擔心我,別說咱們缺銀子,就算不缺我也要出去做做樣子。我這邊兒過的太舒坦了,就有人不舒坦了。”
悅兒扁著嘴嘟噥著:“這青狐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要是有他在能跟你進山,我也放心點。”
“差不多年根兒底下就回來了,別惦記了,我沒事兒的。”
倆人進屋跟那干活的夫妻倆打了聲招呼,就把鎖頭和鑰匙直接給了他們,回家做飯去了。
昨晚上蒸的苞米面酸菜餡的菜團子還有,弄點米湯樣的稀粥,就點肉沫咸菜就吃了這頓飯。
之后悅兒一邊做著針線,蘇枳就跟她盤算著都置辦些啥。
次日一早起來,到那頭看了看,那夫妻倆正一屋一個燒炕呢,這早上那遍泥都上完了。
聊了幾句倆人就走了,趕著去村頭等牛車,這又到了趕集的日子,村里家家糧食都一點點在賣著,交完租子交稅子,都交完留出吃的就能賣了。
今天去鎮上的牛車特別多,有人趁家里有銀子了去置辦些油鹽,有人是糧食賣了錢就要給兒子娶媳婦兒,也要上鎮上置辦東西。
還有那前一日鑿了冰打上來的魚,拿去集上賣了換點針頭線腦,油鹽醬醋的。
蘇枳坐在牛車邊兒上,大長腿不蜷著點都能支到地上去了。身后是被他護嚴實的悅兒,裹著塊厚氈子坐在鋪好的柴草上。蘇枳跟那打漁的聊著,到了鎮上時已經聊到稱兄道弟了。還跟人家說好下次打漁帶上他,缺網他也自個兒置辦一張。
到了鎮上倆人先四下逛了一遍,悅兒主要看著啥東西哪家賣的便宜。蘇枳看的就是村民都拿什么來換銀子,什么東西換的最多,最好賣。
又去大車店里混了一會兒,打聽著南北貨商隊收貨的時間和皮毛的價格。
最后置辦了四張炕席,呃,對了,這邊不叫一張炕席,那叫一領炕席。
這席子都是破開的蘆葦壓平了編出來的,剛買回來上面有很多毛刺,要拿豬棕刷子刷光滑了,不然人很容易被扎了刺。
在木匠鋪定了兩張榆木小炕桌,四對箱子放炕上的,還有一個矮柜子打算放他們倆人的屋里。
再要買別的家具悅兒就不肯了,說等以后有銀子了再添。蘇枳果然買了四口鍋,不過當時沒敢都拿回來,就怕坐村里牛車回去讓人看著不好。
訂家具的時候,說好了北山可以不收車腳錢給送貨上門,就順道把三口大鍋放他們那了。
又買了些缸啊、壇子啊,盆什么的這些東西,又添了些米面糧油結果身上的銀子就剩一兩多,悅兒是說什么也不肯再買東西了。
到醫館里告訴蘭芝,家里收拾完房子她就可以回去了,蘭芝是直接沒接這話頭,就伸手跟蘇枳要銀子。
蘇枳扯著悅兒就走,一文錢都沒給蘭芝留,就告訴她五天后自己想辦法去北山村,沒人會來接她。
回去時家里的炕斷斷續續燒這一小天兒了,有些地方干的差不多了已經。兩人親自動手換窗戶紙,這活兒悅兒一人在北平住時候都干過。
窗戶紙跟普通寫字用的紙不一樣,纖維特別粗,糊到窗戶上之后等那漿糊干了,就要在紙上刷一層桐洞,這樣即防水也結實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