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重生

060 江山如此多嬌

這天,筱丹淳下了課。在家里盤點了一下近期的收入,老實說,這些時日里,她的收成還是很不錯的,天已經入冬了,補習班的課也少了,本來可以回家一次,但想到要是在家呆著,父母難免會問東問西的,筱丹淳心里已經決定要考上以后,再與父母說,并不想現在就讓他們擔心。

左右捉磨了一陣,覺得最近心情也不是很好,想要出去旅游,看看山,看看水的,那樣多好。

有了這樣的想法,計劃起來,其實也是極快的,何況她這些個月炒股收入駁是不錯,在網上查了查資料。找了一家口碑不錯的小店,里面的人果然是熱心的,替她配了一套既輕便又實用的裝備:“帳篷,防潮袋,睡袋,沖鋒衣,登山靴,水壺,手電,頭燈....”每一件都設計精細,必不可少。收拾起來,也是滿滿的一個大背包。

準備停當了,便開始訂票,查路線,最近李達明還是如以前一般,神龍見首不見尾,偶爾也會在半夜三更拉著她一起去吃飯,但大多數的時候,卻只是短信問候一二便算過了,反是嚴可風,總能不經意間遇上幾次,筱丹淳也沒往深里去想只是當成一個朋友,淺淺淡淡,真真假假的這樣交往著。

一晃二混,總算是到了要出發的時候了,筱丹淳先去超市買了巧克力和方便面,然后直接打的去火車站。候車室里人很多,因為學生們快放寒假了,到處都排長隊,筱丹淳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后悔沒有訂機票了,當時只為了省那么一點錢,但票也訂好了,只能這樣湊合著了,好在買的早,是有位子的票。好容易坐上車,只是車上太吵了,筱丹淳睡不著,一直撐著,到了大半夜里,為才疲憊地合著眼睛,小休了片刻,終于熬到下車,背著包踏上站臺的一瞬間,她差點腿軟的邁不開步子。天早已經亮了,出了小站,她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幸好帶著攻略。照著指引,在火車站外租了一輛面包車,顛顛簸簸一個多小時,終于到達山腳下的那個小山村。這里離北京已經很近了,但筱丹淳卻沒有想過要與北京的任何一個人聯系一下。

筱丹淳下了車,抬起頭來,就可以看到山上蜿蜒起伏,順著山勢綿延不斷的長城,一直消失在視野的盡頭。在村子里找了一農居客棧,這兩年爬長城已經成了熱門的徒步運動,村子里的人見到了商機,也都發展出來了更多的農家樂,筱丹淳挑了一個老板娘看起來很整潔的民居住下了。

筱丹淳先在房間里洗了個澡,出來后就聞到一屋的飯菜香,突然覺得有些餓了,也叫了兩個菜。老板娘的手藝很不錯,她吃得很香。老板娘上完菜,沒事,就坐在邊上有一句沒一句的陪她說話,好奇地問她:“姑娘,你真的打算一個人上長城?”

“嗯。”

“那你可別走遠了,一個姑娘家,可危險了......”老板娘是一個很熱心的人,說話間又絮絮叨叨地跟她講,有哪些徒步者遇上過什么危險,讓她多照顧自己之類的話,筱丹淳應了一聲,吃完飯,就去歇下了。第二天一早,看著外面風景如畫,天氣晴好。不由精神一振,背上包就結帳出了客棧,準備向長城進軍了。

最開始一段長城很容易看得出來是修繕過的,寬闊平坦,不過,沒多久,山勢開始陡峭,筱丹淳專心致志開始爬山,這是個沒有多少技巧的事。終于登上一個山頭,站在高處,看著下面延綿不絕的青山脈,頓時有種前所未有的霍然開朗。很孤獨,可是心胸反倒一片清明。

突然想起一首詩:

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想想,筱丹淳卻又覺得不妥,只是自嘲的笑了一下。

其實站得這樣高,極目望去,天與地宏大得令人深切感覺到人類的渺小,如是世間的塵埃一般,其實人世匆匆,誰能解浮生惑?

筱丹淳繼續朝前走。路越來越窄,許多地方都已經崩塌,上坡的角度越來越陡,有一段城墻簡直近乎豎直垂懸,而且損毀得厲害,仿佛被誰拆成了一條廢磚堆,就那樣從山頭傾瀉著鋪下來。她只好手足并用爬上去,剛剛爬到一半,臉上突然一涼,她抬起頭來,才發現原來是下雪了。

一點一點的雪花正在被風卷過山間。蒼灰色的山脊在一點點變得淺白。天快黑了,她開始猶豫,回去是來不及了,也沒有可能。沒有退路,唯有希望盡快抵找到一個可以供扎營用的所在。

很冷,雪越下越大,風越刮越大,氣溫也越來越低,筱丹淳突然覺得有些想抽自己,欠考慮,只想著當驢友,也不做好事先的準備工作,但不論抽不抽,她還是要繼續努力,可是真的很冷,她掏出包里準備好的零食,從里面拿出一個巧克力用凍的顫抖的手剝開了,然后放進嘴里,那巧克力凍的像一塊冰一樣,在她唇舌之間,半天也化不開去。

筱丹淳咬著牙繼續向前爬著,突然間,她看見前方有一點亮光,一點隱約的亮光,讓她以為自己是眼花,可是白茫茫的雪霧中,真的隱約看到一點亮光,在這荒山野城之中,格外醒目,那一瞬間,筱丹淳突然又在想像,那會不是狼,或是別的東西,可是惡劣的環境,已經不能給她更好的選擇與想像的時間,她只能朝那個方向爬過去。

當快要趕到的時候,筱丹淳突然嗅到了一股方便面的味道。是人.......

那一刻,筱丹淳幾乎都要哭了,她幾乎是連滾帶爬趕了過去,那是一個古時的峰火臺,里面小筑樓還保存的很完好,亮光就是從那里透出來的,筱丹淳一走進去,只覺得這種溫暖,在這樣的雪夜里,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看著那小筑樓里生著油爐,油爐上架著小鍋,小鍋里的方便面煮得快沸了,坐在爐前的人回過頭來,紅紅的火光映著他的臉,忽明忽暗,那一瞬間,筱丹淳大有劫后余生,見到親人之感,她撲了過去,一點禮儀,客套都不講的說道:“嚴可風,方便面分我一點。”

居然是嚴可風,他還是那樣漫不經心的樣子,聽到筱丹淳說的話,只是拿眼瞅了她一下,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瞧著筱丹淳牙都軟了,只差沒流口水了。

最后那方便面卻是全讓筱丹淳一個人吃了,嚴可風只是在一邊瞧著她,看著她吃的狼吞虎咽,在這樣的天氣里,居然額上發出了一層薄薄的微汗,他只是那樣看著,看著。

筱丹淳讓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挑眉頭說道:“你別光看我吃啊,要不你也來吃點。”

“你吃過的叫我吃?”嚴可風一臉的嫌棄。

看著她吃完了,嚴可風又給她倒了一點水,筱丹淳喝下去,只覺得這一下,自己總算是真的活過來了,毛孔都舒服了不少,這才想起來,自己的這個救星,怎么出現的這么巧,挑眉說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你怎么會在這里?”嚴可風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來徒步旅游啊。”筱丹淳說的無邪。

嚴可風卻是看了她一眼,然后指著外面的滿天風雪說道:“你真會挑日子。”

“這個,我出門前,看過天氣預報說天氣很好的。”筱丹淳弱弱的解釋。

“那只能說明你的人品有問題了。”嚴可風總是這樣,就是開玩笑或是臭人的時候,也是一本正經的,總是那樣冷冷淡淡,看起來,說不上來他那天好,也說不上他那點不好,但和誰都有一種無法改變的距離感。便是他與李達明,雖是合作關系,似乎也常有分議。

兩個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說了些沒營養的廢話,嚴可風自己從行禮里掏出了巧克力,拿了一個給筱丹淳,自己也剝了一個吃了起來,筱丹淳看了一眼是金帝的,突然想到它的廣告詞——金帝巧克力,只給最愛的人。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

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筱丹淳就著火的溫暖,很快就有些犯困了,她前天在火車上就沒休息好,今天白天這樣爬山的大量運動也著實把她累壞了。看著她一臉沒精神的樣子,嚴可風便打了一個哈欠,說了一句晚安,自己支好了帳篷,滾進睡袋里就去睡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睡袋很暖和,筱丹淳一時有點恍惚,仿佛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在哪里,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穿上沖鋒衣,拉開帳篷拉鏈,走出去。走到樓門口,看見一片片的雪白,筱丹淳突然間讓這天地間的瑰麗景色給吸引住了,她不由輕輕吸了一口氣,微微瞇起眼睛,感受著這天地間,微涼的寧靜,是的,在這里,整個世界安靜得不可思議,天地間的一切都像被這場潔白的大雪覆蓋了,包括聲音。

筱丹淳看著這里的景色,屏住了自己的呼吸聲,好像連這一點細微的聲音,都會破壞這種意境。突然聽到后面有人踩在積雪上發出“吱呀吱呀”腳步聲。

筱丹淳站在那里,并沒有回頭,只是輕如嘆息的說道:“真美,是不是?”

嚴可風冷哼了一聲,然后冷靜的說道:“是真美。不過,我在想的是,咱們兩人怎么下山。”

這樣破壞意境的話,大約也只有嚴可風會說出來了,筱丹淳氣憤憤的回過頭,瞅了他一眼,不說話了。但也不得不說,他說的有理,這一下怎么下山,一片白雪,只怕會失了方向。

這時候,筱丹淳只能有點喪氣的望著嚴可風期盼的那么多說道:“你出來旅游的經驗多嘛。”

“還行,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自己一個人背著個包四處走走。”嚴可風隨意的應著,然后眼光卻是越過筱丹淳看著那茫茫一片的白雪。

“心情不好??”筱丹淳疑問的復了一句。

嚴可風看了她一眼,突然間微笑起來了,緩緩說道:“肚子餓不餓?”

筱丹淳點頭,嚴可風繼續說,“來,我請你吃飯,不過只有方便面。”

嚴可風還是很厲害的,一包方便面,讓他煮的好大一鍋,然后看著筱丹淳,他只好先用東西把方便面均了一點在鍋蓋里,再把鍋給筱丹淳說道:“吃吧。”接著,嚴可風就開始用鍋蓋吃方便面,樣子很滑稽。

筱丹淳忍不住笑出聲來,誰能想像一個這樣修邊幅的人,會有這樣一面,嚴可風看見筱丹淳一直在那吃吃的笑,不由一挑眉說道:“你不要,全給我吃好了。”

“那怎么行。”筱丹淳立時護著自己的領地,堅決不讓。

兩人不由又是大笑了起來,好久,好久沒有笑的這樣暢快過了,筱丹淳只覺得自己的眼淚都要笑出來了似的,嚴可風笑著,笑著,突然凝住了眼神,悠悠的說道:“這樣才像你嘛。”

“什么?”筱丹淳不懂,她側過頭,手里還抱著鍋,那樣的動作,不由又惹的嚴可風一陣大笑。

兩人吃過飯,似乎心情都好了很多,一起又站在剛才的地方,嚴可風突然揚聲念道: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這時候反是換他感嘆起來了,筱丹淳覺得有些奇怪的從側面打量著嚴可風,那里還像是早上一下潑自己冷水的人嘛。筱丹淳不服氣的說道:“你現在不想下山的問題了。”

嚴可風回過頭看著筱丹淳輕笑了一下,那笑容在一片雪色里,居然看起來如是陽光一樣,讓人覺得很親切,他極少微笑,便是笑也多是嘲笑的多,但這一次,他是真的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