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族:我叫楚子涵,不是楚子航!

26.花落狂流之暗(六)

如果一位神要拜訪一個凡人的家,需要這么禮貌的敲門么?他應當有不計其數的辦法闖進來,什么暴力侵入神跡顯現暗中托夢……總之那些橋段各種電視劇里都玩爛了。

楚子涵無法判斷奧丁出現在自己家門口的理由是什么,在夢境中的他只是遠遠的看著楚天驕,是否是敵人也沒法確認,唯一能知道的是他絕對足夠危險,那些花叢樹木因為他的到來而枯萎,就像是他身邊籠罩著一層名為死亡的光環,所到之處萬物歸于寂靜。

真遺憾,楚天驕只跟她說過龍族和死侍,卻沒說過起過神,難道開門之后這家伙會禮貌的說一聲打擾了,我是來找楚先生的?

敲門聲還在繼續,那聲音聽起來就像西游記里四大天王的法寶,每一聲都都是危險的琴音。顯然一扇門是擋不住一位神的,但是出于某種奇怪的理由,奧丁似乎并不能直接闖進來,他才不得不慢吞吞地敲門。

為什么?

楚子涵忽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因為看到門外是奧丁她太過震驚,卻忘了自己在從貓眼里向外窺視的時候,根本沒有看到任何背景,如果奧丁真的站在門外敲門,那么他的背后應當是那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一直延伸到登門的臺階下,能看見兩根支撐門廳的庭柱。

答案或許只有一個……因為他,就存在于那個貓眼里,無法真正出現,所以才沒有直接闖進來!只是不停地用敲門聲宣告自己已經來了,就像敲響的喪鐘!

什么神,不過是虛張聲勢的東西罷了!楚子涵抄起太刀,對準貓眼,狠狠捅過去。

這柄日本刀不虧是出自真正鍛刀大師之手的東西,砍起東西來輕而易舉,刀尖輕易地粉碎了那只鑲嵌在門上的貓眼,敲門聲登時停止。她大著膽子推開了那扇門,外面風雨欲來,寒氣逼人,果然一個人都沒有。

難道自己還在做夢么?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愣住了,視線從門前一直延伸到庭院外的大門,那里停著一輛車,它沒有停進車庫里,就那么斜斜地在那里非法占道,車頭上三角形的框里,兩個M交錯重疊為山形,這是一輛邁巴赫62。

在這么一座江畔城市里,像這樣的頂級豪車很難找到一模一樣的第二輛,楚子涵踩著鵝卵石走進風雨里,一直走出自家的院子站到車前,車牌照上是一串令她熟悉的數字。

不會認錯的,這就是楚天驕開的邁巴赫,駕駛室里掛著一個手工編織的小娃娃,那是很久以前小時候的楚子涵,第一次手工作業做出來的東西,她把這個當做給爸爸的禮物,楚天驕就把這玩意一直掛在車上。后來他離婚了,還是沒有把它取下來,每次開車的時候看著這么個小娃娃搖搖晃晃,就好像在看著自己小小的女兒。

車子的狀況很差,前擋風玻璃碎掉了,渾身傷痕累累,車身如同被硫酸燒灼過,又像是被人拿激光刀切割過,里面的駕駛座坐墊都翻了出來,車門敞開著。黑色的,疑似某種血液的東西黏在車身上,它們濃稠的像是石油,這樣的大雨都難以沖刷掉。

楚子涵用手檢查車身上的痕跡,疑似被刀具以暴力砍擊,不但漆層被完全刮開,連里面的鋼板都被斬斷了,車子必然遭受過某種恐怖的襲擊。

這讓她想到了今晚自己做過的那個夢,夢里圍攻楚天驕的死侍們就擁有足夠斬切鋼鐵的刀具,那是它們的爪子。

按理說這輛邁巴赫是進不來小區的,因為它沒有錄入小區的數據庫里,檢測到非小區車主的車牌,門口的通行圍欄并不會放行,那它又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如果是楚天驕把它開來的,那么他人去哪了?

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件比一件荒謬,夢里的奧丁出現了,邁巴赫也出現了,死侍們給車子留下的痕跡就在她眼前,難道那并非某種夢境,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楚天驕還能給她托夢不成?

身后疊墅里傳來楚糸的尖叫,楚子涵猛然回頭,她看見自己的臥室里亮起了不尋常的光,那種光正是她在夢境里見到過的,屬于奧丁身邊領域似的光芒。奧丁并未因為貓眼的銷毀而消失,他換了一種方法,正在那棟樓里干著他想要干的事!

楚子涵提著日本刀,大步沖進屋子直奔二樓,她很少這么憤怒,但任何人都有些東西是心中的逆鱗,楚子涵的逆鱗就是她的媽媽和妹妹,如果奧丁真的傷害到楚糸,那么就算他是神,今夜也必須埋骨于此!

她沖進臥室里,整個臥室都被翻的一團糟,衣柜是被某種東西直接砍開的,里面花花綠綠的衣服灑了一地,書架被推倒,楚糸珍藏的手辦全都摔的缺胳膊斷腿,屬于她們兩個人的床鋪都被整個從中間一分為二,露出內容的鵝絨來。罪魁禍首就是那個穿著斗篷戴面具的家伙,他蹲在地上到處不停地翻找著什么,獨眼黃金瞳如同野獸。

楚糸就躲在角落里蹲著,臉色發白,抱著腦袋不停地顫抖,奧丁來的時候她還在睡覺,迷迷糊糊地說姐姐你回來啦。下一秒凄冷的刀光就砍向了她睡的床,從正中間完美地切開,連同她的幾縷頭發,這只能說是她的運氣好,奧丁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她,而是這個房間里一切能放東西的地方,當然也包括床底,如果睡著的時候她就在中間那塊,必然死于這一刀下。

“東西呢?”看到楚子涵回來,奧丁緩緩地起身站直了,發出如銅鐘般的質問,森冷的黃金瞳如一盞幽暗中的明燈,他完全籠罩在黑色的長袍下,加上那頂鷹盔,看上去就像某個游戲里陰暗的教徒。

“你是來找東西的?”楚子涵握緊了自己的日本刀。

“交給我,你就不必如那個男人一樣。”奧丁說。

“那輛邁巴赫是你弄過來的!”楚子涵手背上青筋暴起,她明白奧丁敲門的用意了,那是陷阱,也是警告,他故意引誘楚子涵來到大門前,親眼去看見那輛她最熟悉的邁巴赫,以此告訴她不配合會是什么下場。

奧丁是想要找某樣東西,但在楚天驕那里沒有找到,只能來找楚子涵,楚子涵和楚天驕不一樣,還只有十五歲,沒什么反抗的能力,一點點恰到好處的威脅會比自己慢慢去找更加方便。

“他怎么樣了!”楚子涵橫著長刀立于身前,其實這種話也沒必要問的,車子都變成那樣了,里面的人又能如何呢?

奧丁沒有回答,這問題的答案很簡單,邁巴赫開不到這個小區里來,可他是神,神無所不能。

楚子涵揮刀撞向奧丁,在劍道館的時候很多人都不太愿意當她的對手,因為她一旦揮刀就像是抱著殺死對手的信念,給她當陪練往往容易受傷。

奧丁猛地旋轉,長袍下蕩起兩道刺眼的弧光,一時間整個房間里都是那種光,兩柄長刀如一把組合起來的鐵鉗,輕易就攔下了連劍道館主都不敢接的刀鋒。楚子涵聽見可怕的聲音從自己手心里傳來,那把號稱是頂級刀匠打造的日本刀,在奧丁的雙刀下連幾秒鐘都沒撐到,輕易地就崩成了碎片。

時間在這一刻的流動仿佛都慢了下來,楚子涵能清楚地看到奧丁雙刀向自己攻來的方向,她甚至能想到該如何用自己的劍道來防御,但她做不到,她已經沒有武器了,更重要的是身體根本就跟不上意識的飛速運轉,奧丁的動作就像是綿延的流水,絲毫不會有任何停歇。

她的肩膀被刀刃貫穿了,奧丁將她挑在刀尖上,如荊棘刺穿小鳥那樣高高舉起,整個身體都被這種利器支撐著的感覺就像是古代的千刀萬剮,楚子涵這輩子都沒受過這么重的傷,可她卻死死地看著奧丁的黃金瞳,粟色的瞳孔深處,緩緩綻放開燦爛的金色,連她自己都不懂得的語言正在被高速吟誦,快到了極致。

火焰在她與奧丁之間憑空升起,緊隨而來是劇烈的爆炸,奧丁拔刀旋身后退,仍舊被忽如其來的烈風波及,黑色的長袍燃起明亮火焰,他像個孩子那樣蹦跳不停地撲打。楚子涵自己也被沖擊到了,狠狠撞在墻上,五臟六腑都像是要吐出來。

這是她第二次使用這種力量,還不清楚它的優點和禁忌,在過于近距離的地方釋放,自己也難逃猛烈爆炸的沖擊。

長袍上的火一時半會兒根本就撲不滅,奧丁索性揮刀斬斷了自己的長袍,露出黑鐵似的胸膛,滿布鱗甲。那顯然是某個死侍的身軀,只不過鷹盔面具,黃金瞳,還有遮掩的長袍把他偽裝成了類似奧丁的東西,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奧丁,沒有戰馬也沒有那么偉岸的身影。

“東西到底在哪!”奧丁走向楚子涵,一腳把她踢得翻滾出去,此刻他全然沒有一點神性,更像是一個氣急敗壞的普通人,耐心往往是有限度的,尤其當對手表現出了超乎他想象的反抗里時,就更加容易點燃怒火,如果不是他反應足夠快,加上楚子涵還不夠精準,那爆炸差點就要了他的命。

楚子涵根本就爬不起來,剛剛那貫穿她肩膀的刀刃非常精準,瞬間就摧毀了她的肩膀,她的雙手現在沒法做出任何動作,哪怕僅僅是支撐自己,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緊要牙關。她不知道這個假奧丁到底想要找什么東西,楚天驕似乎從來都沒有給她留下過什么,如果爸爸是寧死也要對什么東西保密的話,那么她也會做到同樣的事。

奧丁抓著楚子涵的頭發,拎著她,像是勝利的角斗士那樣在房間里亂轉,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會翻開一個柜子,拿著里面他不認識的東西問楚子涵這是什么。楚子涵沒有給他任何回答,但這并不妨礙,每次詢問的時候奧丁的黃金瞳都會格外明亮,每每面對這種眼神楚子涵就會精神渙散眼瞳迷離,哪怕她什么都沒說,奧丁也能判斷出這是否就是他需要的東西。

他拖著楚子涵在房間里兜了一整圈,還是什么都沒發現,唯有把自己心中的不快發泄到楚子涵身上,對她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發出粗野的咆哮和怒吼,用盡生平最惡毒的語言。他本就不是什么好東西,街邊的混混罷了,長著天生有些小本事為所欲為,直到遇上了真正的神,為那奇跡般的力量而折服,甘愿成為神的奴仆。

本性終究是難易的,縱然穿上這身裝備他就可以假借神的威名,本質上還是個喪心病狂的暴徒,會耀武揚威地炫耀自己新擁有的東西。

楚子涵一點反應都沒有,她還活著,那雙明亮的黃金瞳能證明,可她既不會喊疼也不會哭,對這種人施加肉體上的暴力簡直毫無意義,奧丁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在攻擊一個人形的布偶,就算你把她撕扯的粉碎,也只會看到從肚子里冒出來的棉花,在嘲笑你無力的憤怒。

腦子里昏昏沉沉的,楚子涵覺得自己大概就要死了,她很想對妹妹說別哭了快跑,因為自己死了之后大概率會輪到她,奧丁的目的是楚天驕的什么東西,而楚糸甚至沒有見過楚天驕。

可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喉嚨里全是血腥,這會兒她才明白楚天驕說龍族的世界是不一樣的是什么意思,縱然你已經在劍道館天下無敵,可面對身懷龍血的死侍兩邊戰斗力根本就不在一個量級上,那個隱匿于現實里的社會,擁有的是你無法想象的東西。

所以楚天驕得一直守著那里,從尼伯龍根中出現的任何一個死侍,都是無法被輕易抹除的罪孽,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傷害過自己愛的人,可他只能堅持著選擇自己的底線,人都會犯錯的,他并非什么完美的英雄,只是偶爾貪圖過,想要有個自己家的普通罷了,要是有一天他放棄了自己的指責,這個城市真的就會成為人間煉獄。

奧丁扭頭看向角落里那瑟瑟發抖的女孩,腦子里忽然有了個辦法。他拖著楚子涵丟到楚糸面前朝向自己,把自己的刀架在楚子涵后頸上,微微用力,細密的鮮血便滲了出來。

“從現在開始,我問你的每一個問題,只要你的回答遲疑了一秒,這把刀就會更深一分,你姐姐的命全在你的手里了。”他冷笑著說。

楚糸一直在哭,用手背擦拭自己的眼淚,像打嗝一樣不停地抽泣,奧丁的話她似乎并沒有聽見,反而哭的更厲害了。

“我在跟你說話,沒聽到么!”奧丁伸手抓住楚糸的手腕,一把扯開,忽如其來的金色刺疼了他的獨眼,手背后面藏著的居然是一雙滿溢淚水的黃金瞳,燦金色的光遠在他之上!

奧丁驚恐地想要后退,但已經晚了,那只本該被他輕松拿捏的纖細手腕,反過來握住了他的手,楚糸發力把他扯向自己面前,右手凝握成團,一記輕飄飄的拳頭頂在他腹部上。

他像是炮彈那樣彈了出去,直到撞向對面的墻壁里,如同一只刻在里面的標本,渾身的骨頭連同內臟都碎裂了,以他的身體,就連子彈都能抗住,楚糸那種女孩的拳頭充其量只能叫做嬌嗔的粉拳,他甚至連力道都沒感受到。

但就是這樣的粉拳一發就要了他的命,他臉上的那個面具鷹盔緩緩開裂劈成兩半落在地上,露出內部泛著微光的詭異花紋,花紋上的光迅速黯淡了下去,這個假奧丁身上的光和他的黃金瞳也就驟然熄滅。

怎么會這樣?這里不是應該只有楚子涵一個混血種么?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妹妹怎么會也是混血種?而且這份力量……甚至遠遠凌駕于楚子涵之上!

他已經來不及思考了,生命的流逝總是忽如其來,最后彌留的那點時光在自己看來,似乎每一個瞬間都很漫長,但那一共就只是幾秒內發生的事情。

蛛網般的裂痕從假奧丁的身后緩緩擴散開來,綿延到整個墻面上,吊燈第一個沒撐住掉了下來摔的粉碎,窗戶劇烈的顫抖著脫落,崩解的石灰里露出鋼筋夾層,整個房子似乎都在搖搖欲墜。

楚糸眼睛里的金色慢慢消退,面對這場面她也震驚了,分明是她一拳打出的這種結果,可她自己的眼神卻像是懵懂無知的小鹿,透著幾分茫然,還有對頭頂上掉下來石灰的驚恐。

我去!這一拳下去連房子都要報廢?天生偉力多少也該有個界限吧!

沒時間思考了,她抹抹眼淚,把已經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姐姐往肩膀上一送,奮力地往樓梯間跑去,她的身后,那間承載了她們之間很多年故事的臥室分崩離析。

那個假奧丁搞錯了一件事情,楚糸會哭,既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因為恐懼,她只是想起了很多事情,在為自己而難過。如果你傷心落淚的時候,有個不識好歹的傻逼過來跟你逼逼叨叨,你也會想一拳揍飛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