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二，第一次大聯排開始了。
分會場和總會場開始聯動，全員進入了忙碌狀態。
許青焰也沒心思去想太多，現場每天都會有新問題產生。大學生跟著進場充當氣氛組，策劃案里有開城門迎賓的情節，需要人帶點演技往里走。
不能是怨天尤人的苦瓜臉，畢竟主題是國泰民安。鏡頭前整一張“俺有冤情”的臉，又或是一張“你瞅啥？”的直率臉，明顯是嫌工作太順。
大學生就很符合這個要求，滿臉都是純真。
“今天盒飯吃什么？”甘文昌走了進來，見許青焰在忙，不由問了一句，“我剛剛見有個小姑娘找你，一會又愁眉苦臉的走了，你又沒給人微信？”
“給微信干什么，開城門那一段又不是我們負責。”許青焰瞥了他一眼，無語道，“怎么？憐香惜玉上了？”
“那又怎么樣？”甘文昌坐在桌面邊緣，緩緩搖頭道，“你純粹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難道不知道十八歲的女生對全年齡段段男人都有吸引力。”
“比如，向你要微信的那個妹妹倒是長得挺好看的。”
“你什么表情？”甘文昌急了，怒遲道，“伱當然覺得女大學生沒什么，自己勾搭兩個小天后。還嫌棄窮兄弟見一個愛一個，簡直就是活畜生。”
“你這話不對。”
“哪不對？真不就是事實，你敢拍著胸脯說不是嗎？”
許青焰搖頭道：“不，你誤會了，等她們出一張白金唱片，以后就是天后了。”
甘文昌：“滾吧！”
許青焰閑閑的掃了他一眼，沒說什么，繼續工作了。
前兩天他抽空去看了一眼君姐推來的短視頻，發現這熱度遠沒有他當初和《我是歌王》節目組硬剛的時候高。
準確的說，這個爆火更多的是在圈內爆火。
圈外觀眾不太關注詞曲是誰，只在乎唱的人。只是有人看了視頻推流，這才發現原來最近聽的那幾首歌都是許青焰寫的，然后默默記住這個名字。
幾條短視頻和營銷號文章自發追逐流量，接力進行了推流，效果越好推的人自然就多。如此循環幾天，才給了君姐一種許青焰爆火的感覺。
他不在乎爆火，也不在乎采訪。
到了許青焰這個階段，尋常的爆火已經沒有意義了。因為他現在基本往幕后轉，僅有的幾次拋頭露面發歌都是有目的，不只是為了錢。
現在關于他，好話壞話都有人說，他都不在意，只有偶像才會在意這些，他不需要去迎合誰，壓根不影響他賺錢。
“要到微信了嗎？”穿著黑色長款羽絨服的女生一臉八卦問道。
“沒有。”小顏搖了搖頭，滿臉失望，“他拒絕了，只說有問題可以找導演組或者pd，會有人來處理。”
“啊，為什么啊？”
“他好像有女朋友了，中途接了電話，語氣都不一樣了。”小顏回憶道，苦著臉，“太丟人了，早知道不去了，不過他人挺好的。”
“拒絕你還好啊？呸！渣男！”女生為她感到憤憤不平，“要不曝光他吧？公眾人物最怕這個了。”
“別！”小顏被室友的話嚇了一跳，又有些生氣，“人家只是拒絕了我而已，又沒干什么過分的事情。如果他誰都接受，那才是奇怪的事情吧！”
“可是你那么喜歡他啊，都念叨半個月了。”女生侃侃而談道，“況且你是女生啊，他拒絕你也需要換一種方式吧，直接拒絕真的很傷人。”
“哪有？”小顏語氣弱了一些，吶吶道，“我只是追星而已，因為他寫的歌真的很好聽。本來想離偶像近一點的，那我就不去打擾他了。”
“小顏，如果是我，他肯定出現在小番書了。”室友道，“如果他真的要拒絕你，就不會給你希望，明顯是想要吊著你，所以才沒說死。”
小顏一愣，在一瞬間竟覺得室友說的有道理。
可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如果一開始就給人假設定罪，那無論怎么分析都是帶著引導性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她笑了笑，并未回懟室友，畢竟還要繼續相處一段時間。只是她眼神里的親近已經淡了許多，在心里默默將室友從朋友名單里提了出去。
忽的，又聽見室友提起下學期實習的事情。
“你打算去哪？”
“不知道。”
“羨慕，你著外形條件，去當演員也綽綽有余了。”
小顏倒是沒想過這一點，心里想著要是能進明星工作室就好了。可惜喜歡的明星工作室不對外招人，對外招大學生的都是一些藝人生活助理。
工資低待遇差，忙得飛起就算了。有些明星經紀人會開出高條件，找一些外形條件好的女生先招進來，過幾天簽合同再隱晦的提出要求。
總之，拐彎抹角問能不能接受，額……瀉火。
之所以不找女粉絲，是因為女粉太瘋狂，一個弄不好就得事發。“哥哥憑什么要她不要我？哥哥就喜歡騷的是吧，那好，我們一起死！”
相比之下，藝人助理安全多了，拿錢了事又安全。不過也不排除有些明星壓根不想給高價，拿著站街的錢，干著外圍的活，真是狗聽了都落淚。
小顏憂心忡忡，決定先觀望一陣，心道要是許青焰開個工作室招人就好了。
第一輪大聯排結束。
過了兩天，導演組下發了第二輪大聯排的日期的通知。
許青焰已經沒那么忙了，無非是發現問題解決問題。導演組的人多，他主要負責《詩長安》的前期準備工作，大聯排時基本沒出什么問題。
策劃方案里，切換到春晚總會場主舞臺鏡頭后。
開頭是動畫和開城門，接著就是他負責的環節。也不是只有他一個人，他負責看效果，不行就得改，具體拍攝有編導在現場和藝人溝通。
第一次大聯排，部分藝人沒來，這個主要看導演組和藝人團隊的溝通安排。
畢竟舞蹈演員和大學生可以聯排一個月，但明星不可能推掉一個月的檔期排練。畢竟人家是專業的，戲份簡單基本只需要排練兩次就夠了。
比如許青焰負責的念詩環節，第一輪大聯排的時候，藝人參加了。高高瘦瘦的，看著白凈，排練的效果也很好，于是和導演組約好第二次就不來了。
于是，第二次大聯排時，只能由身高外形條件都差不多的許青焰頂上去。
“許老師，別苦著臉啊。”甘文昌在現場嘻嘻哈哈看熱鬧，穿著厚厚的棉襖，“誰讓我們現場就數您老人家最像明星呢，哦，不對，您就是明星。”
許青焰瞥了甘文昌一眼，無聲比了一個滾的口型。
一月中旬，氣溫已接近零下，許青焰身上貼了七八個暖寶寶上陣，這一段要進行動畫互動。得穿特定的衣服，哪怕這一段是專門攝影棚內拍，氣溫仍舊只在幾度左右徘徊。
“來，不耽誤時間了，小許老師身體棒也不能這樣揮霍！”編導開了個玩笑緩和氣氛，大聲道，“準備準備！”
“轉頭看，對眼神，對，完美，漂亮！”
導演組一群人嘻嘻哈哈，拍完充當了氣氛組的角色。
“太帥了，許老師！”
“許老師真棒！我的偶像！太帥了，好想嫁！”（男的）
演員上場拍攝時的氣氛還是比較嚴肅的，畢竟人家時間寶貴，花絮時間文明圍觀就好了。
真要嘻嘻哈哈引導人家情緒，經濟人也會有意見的，藝人的精力也很寶貴，對方很有可能排練完又得趕赴下一個地方趕通告。
但如果是許青焰的話，就沒那么多講究了。都是相處超過兩個月的同事，平時天天開會處理問題，壓力也大。碰上這么個放松的機會，眾人自然不會輕易放棄，各種起哄整活玩得飛起。
“許老師臺詞是不是念漏了一個，這不嚴謹啊！”
“沒念錯，許老師南方人，吞字了，這得扣錢。”
這幫孫賊許青焰是真服了這群人，被第一輪大聯排整emo了，現在拿他當解壓了。念念念念個錘子詩，一個替身而已。
想到這，他腦海里忽然又多了一個想法。好不容易一條過了，他飛速找到了何國進。
說起來，何國進其實也比較難找，后來何國進自己也發現了這一點。索性給了許青焰一個他自己私人使用的手機號，有事讓打電話。
“何處，我有一個新的想法，咱們請幾個耳熟能詳的明星念詩吧。”
許青焰有天聽別人叫何國進叫何處，他索性也跟著叫了，至于“何哥”這種稱呼分場合，工作時間要稱呼職位。
“明星念詩？嗯想法不錯，單有明星顯得不夠全面，選幾個文藝工作的代表人物吧。比如演員、導演、作家、歌手之類的。”
“行！還是何處考慮事情更全面，那您在下午的會議上提一句？”
“可以，你來說吧，就用修正后的那版意見吧。你提，我來幫你說幾句。”
“明白。”
下午，導演組會議。
導演季仕安說完了目前存在問題，例行詢問還有什么想法的時候，正好瞥見許青焰舉手了。
季仕安微愣，許青焰這廝不聲不響一個月了。當初自己隨口說了一句大道無鋒，本意是讓他以后謹言慎行，才能走得更遠。
誰想到這byd直接不開口了平時除了自己的任務會認真去做一些有用的建樹，其余時候幾乎不開口，問有沒有想法，問就是”導演高見“。
給他光明正大摸完魚了，偏偏還挑不到一點錯。原本季仕安以為這混子會一直這樣持續下去，誰想到他現在竟然肯開金口了。
季仕安朝著他伸了伸手，示意許青焰發言，同時心里琢磨著以后要不要對那人說一句“君子不器”？
許青焰站了起來，開口就是，“關于咱們節目，在何組長的啟發指正下，我有個新的想法。”
“關于念詩，何組長說“
底下，何國進感受到四周聚集過來的目光，頓時有些汗顏。盡管他是個文明人，此刻也有些無語，不由看了正在侃侃而談的許青焰一眼，心道這人進步心也太強了吧。
許青焰將念詩的想法全部說完之后，季仕安沉吟片刻說了一句不錯。由此會議又延長了十分鐘，專門討論了其想法的可行性，最后提議投票超過半數同意，順利通過。
散會后，何國進將許青焰拉到一邊，臉色既嚴肅又帶著幾分哭笑不得。
“你進步心也太強了吧，許老弟，都進步到我身上來。”
何國進開了一個小玩笑，心里卻并不反感他這種行為。相反，他很欣賞許青焰身上的那股才氣，你很喜歡他透露出來的真誠感。
這種界于阿諛奉承與討喜之間的分寸很難言明，或許是因為許青焰長的好，有才氣，處處對他透露著尊重，才讓他覺得許青焰這種行為更像是一種特殊的幽默。
上鏡，長得好，有才氣，有分寸感，很難讓人討厭得起來。
“何哥，這本來就是您的想法，我不過是照著事實說而已。”
“你啊你……”何國進指了指他，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他笑了一陣，隨即又嘆了口氣，目光慢慢黯淡了下來。
“我知道你想幫我，可惜我……”說到一辦，何國進止住了話頭，“前幾天臺里給我分了一個任務，籌拍一部紅色題材的電視劇。”
“我聽蕭總監說你在籌備影視公司，寫了一個不錯的劇本。如果你愿意的話，我想請你幫幫忙，一起參與編劇任務。”
聞言，許青焰呆住了，大腦一片空白，半天沒緩過神來。
蕭淑君壓根就沒有看過《武林外傳》的劇本，只是隨口問了一句，劇本沒有寫完。
誰知道自己敢說一個“寫完了”，君姐更猛，看都沒看，就敢說自己寫了一個好劇本。
果然他們能成為朋友不是巧合，都挺敢想敢干的，蕭淑君這么一說，何國進直接信了。
或許是何國進見許青焰有點懵，以為他沒有把握，不敢接這個任務，于是開口寬慰道。
“沒關系的，文藝這一行不是干的時間越久能力越強。反正劇本還在草創階段，但是開始要春晚結束，幾個編劇碰頭把題材先定。”
“你如果沒信心也沒關系，以你的才華哪怕參與一些做點貢獻，刷個資歷對你也有好處。”
許青焰聞言，還沒開口說話，心中頓時百感交集。倒不是因為他猶豫露怯，而是何國進太生猛了。
他也就開開玩笑奉承何國進，因為有的時候輕微的玩笑也是拉近關系的一種方式。但也沒有想過立即進步，只是覺得打好關系，以后肯定不會吃虧。
誰知道這個大爹直接甩了一塊蛋糕……不能這么說，甩了一桌上滿漢全席的機會給他。
夏國雖然沒有進行影視分級，但放松了一部分關于紅色題材電影的限制。
放寬了審核標準，收緊了申請拍攝的許可要求。換句話說就是，一般人拍不了，大部分都是體制牽頭下發任務，能拍一定能放。
畢竟誰也不會因為一點私貨去砸自己的飯碗，更不要說搞一些404的東西。
以至于夏國這年頭的紅色題材影視劇口碑兩極分化，要么是真正意義上的神劇，要么是離譜爛劇。前者基本都是體制里的大牛人拍出來的，后者基本是一些劃水任務，比如題材補貼劇。
何國進還想說些什么，許青焰啪的一聲握住了他的手，那貨一臉興奮道。
“有信心，何處！使命光榮啊，哥，我可太愿意了。”
事實上何止使命光榮，甚至可以說何國進是送溫暖來了。
靠著一首《青花瓷》和春晚主創的資歷，許青焰就能徹底擺脫素人網紅的身份。別的不提，在小細節上尤為明顯，再也沒有人叫他許狗，或是“那個戀綜男嘉賓”。
因為他是春晚主創，因為他寫出的每首歌都是爆款，所以不再是一個素人男嘉賓，而是一個真正的文藝知識分子。
正如蕭淑君所言，靠著這些攢下資歷，他就能低價白嫖到一個聽話的資深導演。能夠拉攏一大幫子人，在沒有看過劇本的情況下，為他拍攝建組工作。
因為經過春晚與跨年晚會鍍金，現在“許青焰”這個名字本身就是一個金字招牌，是一個不會撲街的口碑保證。
所謂量變引起質變，現在的許青焰。已經不是半年前的那個嘩眾取寵的素人，即便黑歷史就在那里放著，也沒多少人提及。
目前建組事務已經提上來日程，但君姐那邊還沒給他準確答復。在此之前他完全可以先參加何國進這邊的編劇研討會，兩邊同時進行。
畢竟他并不是導演，事實上在任何一個劇組都很清閑，完全可以做到兩邊跑。
而且有了何國進這個劇組編劇的資歷，他能夠誆騙到更多的人為他打工，原本拍攝《武林外傳》的演員陣容甚至可以往三線甚至二線演員里挑。
何國進開口道：“你有信心就好，倒也不用太早感謝我，你有這個能力，也算是幫我了。”
“謝謝何處。”
“不用這么正式，只是編劇研討會而已，并不一定你的想法就會被采納。”何國進丑化說在前頭，憂愁道，“而且電視劇的劇本很長，對劇本故事性和人物性格都有比較高的要求。”
“我知道，何處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的。”許青焰道。
何國進見狀原本還想說些什么，見他信心十足也就不說了。
回到臨時宿舍，許青焰沒洗漱，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心中一陣難以言喻的激動，竟然有機會接觸紅色題材。
這種參與正劇編劇的機會實在太難得，不僅刷出來的資歷鑲金，以后也能成為代表作之一。
這要是拍的好了，對于他而言大有用處，要是能換到一個核心編劇的位置……
不敢想，真不敢想，許青焰喃喃自語。
躺著不得勁又起來在房間里踱步，腦海里閃過影視庫里的抗日電視劇，《亮劍》，《我的團長我的團》，《永不磨滅的番號》，太多太多了。
原本許青焰還以為永遠用不上，誰知道有天機會就出現在他的眼前，現在他的心情只有興奮。
碰巧裴暮蟬視頻打了進來，許青焰秒接通，裴暮蟬見他神情不對勁，不由問道。
“你這是怎么了？撿著錢了？”說完，她自己都笑了。
許青焰在她心里就是這種人，純掉錢眼里了，掙了錢才會高興，是挺俗氣的，但俗得……可愛。
“那倒不是，不過也是一個好消息，只不過現在不能說。”許青焰摩挲著手掌，轉而又興奮道，“唉，這種事情竟然落我手里……真是……哈，愛死你了！”
裴暮蟬見那貨在視頻前手舞足蹈，不由覺得好笑，聽見最后那句更是一懵。
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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