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崽子嗅薔薇

第一百一十六章懷疑

某日睜開眼睛,應夭夭注意到,距離她不遠處的幾株紅色小花開了。

紅色的小花,指甲蓋那么大,掩在綠色的卵形小葉里面,可愛又漂亮。

遠處青色的草地上,小花點綴。及遠處,是各種名貴好看的花朵,在陽光下愜意地舒展著自己的枝葉。

眼中帶了絲悵然,應夭夭坐起身,撫了撫發鬢,看向那些各色的繁花。

在之前很久,那里有一個園子,養了幾只小動物。每日里,小家伙們沐浴著陽光玩鬧,在夜幕降臨時互相依偎著睡覺。

雖然吵鬧,但也溫馨。

之后,三界大劫,小家伙們應運歷劫。都是應夭夭從下界帶回的普通小動物,成為仙界真正的居戶,是需要歷過雷劫,成功后沐仙水的。

再之后,小家伙們一個個地離開了,或是留在仙界,或是去了妖界,也有少數,去了人界。

這些,都是月老告訴應夭夭的。應夭夭喝了忘川,之前的記憶,自然是沒有的。

應夭夭是有疑惑的,比如那么多的小家伙,居然沒有一個愿意留下的嗎?或者,沒有一個對這里有所眷戀的?

這些,應夭夭沒問,也沒人會說。

此時,那些或熱鬧或歡樂的景象早就物移時遷,消失不見了。

出現在應夭夭面前的,只有一片開得熱鬧的繁花,安安靜靜,無聲無息。

長長的眼睫垂了垂,應夭夭咬了口酥點。從百花仙子那里拿來的,由玫瑰花瓣為餡,酥軟的酥皮,軟軟香甜的餡兒。

酥點果腹,再咬口紅色的果子,喉間這才舒服了一些。

擦了擦手,應夭夭走到陽光下,雙臂伸展,發出骨骼清脆的拉伸聲音。

陽光溫暖,該回去了。

此時,被兩人惦記的顧深,正在應夭夭的房間里睡覺。

軟乎乎的被子里,滿是應夭夭身上的氣息。

腦袋在枕上蹭了蹭,顧深滿足地閉上眼睛。整個人像是陷在一場美好的夢里面,愜意舒適。

這里是應夭夭在人界的家,顧深知道,應夭夭會回來,也會回到這里。

有關顧涼和那紅衣女子的事情在腦子里晃蕩了一下,隨即便被其忘在了腦后。

腦子忽然昏昏沉沉的,很快便睡了過去。

應夭夭回到屋子里,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簾帳里拱起的一團。

不用猜,便知道是哪個。

自從顧深出現了后,青梔和小四就再也沒有爬過自己的床。

走到床邊,伸手捏起被子。果然,烏黑的長發傾瀉在枕上,安安靜靜的。如冰雪雕砌的輪廓,閉上眼睛,似柔和了一些。那平日有些冷的眉眼,也有些溫柔了一些。

有些壓抑的心情似乎一下子放松了許多,應夭夭輕皺的眉眼也舒展了一些,唇角不自主地彎了彎。

嗯,既然天氣這么好,不好好睡一覺,豈不辜負這美好韶華。

既然是自己的房間,自然沒有自己睡外榻,而眼前人睡床的道理。

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應夭夭索性除了鞋子外衫,也掀了被子躺到了顧深旁邊。

似是被擾到,睡夢里的男人輕皺了皺眉,眉眼再次冷了起來。

應夭夭愣了愣,幾乎有些出神地想要觸碰顧深的眉眼,想要把他皺著的眉眼給揉平……

到底是做了什么的夢,讓你在夢里也這么不安呢?

那手,還是在即將落在人臉上的時候頓住了。

算了,萬一把人弄醒了,就不好了。

思及此,應夭夭閉上眼睛。顧深身上的溫熱感覺,讓應夭夭眷戀地往他身前湊了湊。

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似乎,在自己遙遠的記憶里,也有這樣一個溫暖的懷抱,就在那里,等待著自己的湊近,繼而,一只手臂攬了上來。

擰了擰眉,應夭夭有些懊惱。怎么會呢?自己的記憶里,并沒有這個。

若是喝了忘川之前的,也沒有必要去記了。應夭夭這樣告訴自己。

不過,身前的溫暖讓應夭夭想到了自己在瓊仙閣的時候,不冷,但卻孤獨,一種冰冷的溫暖。

使勁地閉了閉眼睛,應夭夭讓自己不去再想,唇卻無意識地輕抿了抿。

而顧深,在應夭夭躺下好一會兒后,再次有了些許的反應。比如,攬住了應夭夭的腰身,慢慢地收緊手臂,直到把人攬在自己胸前。

應夭夭抬起眼睛看著那線條優美的下顎和臉廓曲線,目光低垂,落在那凸起的喉結和往下延伸的脖頸線條……

似乎想說什么,應夭夭還是閉了閉口。

近在咫尺的溫熱呼吸,以及觸手可及的溫熱胸膛,讓原本鎮定的應夭夭有些耳根發熱。

尤其是那耳邊幾乎震耳欲聾的心臟震顫聲音,讓應夭夭有些面紅心跳。

兩人就這樣保持著相擁的姿勢持續了很長時間。

都說同床異夢,兩人也確實是同床異夢。

只是,兩人的夢里都有對方罷了。

應夭夭似乎回到了自己還未化形的時候,紅色的枝葉遮天蔽日,她伸展著自己的一條枝葉,從較高處的樹上去摘紅色的果子。

果子有拳頭(嬰兒)那么大,紅色的,圓滾滾的,在陽光下鮮艷欲滴。

把紅色的果子摘了后,應夭夭。便把枝條繞了繞,放到一處疊了幾片大葉子的地方。幾次下來,五六個果子便在葉子上擺滿了。

看著自己的成果,應夭夭那特意伸展出來的枝條開心地顫了顫。

因為開心,似乎整棵樹都小幅度地晃了晃。也因此,巨大的樹晃動間,帶起了一陣陣的風,刮起紅果子下的葉片一角。

擔心把果子吹跑,應夭夭停止了笑,仔細地看著那好看好吃的果子。她要等她的好伙伴一起來吃。

只是,天色越來越晚,她還是沒有等到她毛茸茸的好伙伴。

枝葉委屈地動了動,整棵樹都顯而易見地縮了縮。臨近樹干處的樹根,明顯地蜷曲了幾下,把表層的泥土也影響地簌簌作響。

雖然如此,但應夭夭還是把果子小心地看護著。

她的朋友若是來了,吃不到她的果子,該多難過啊。

應夭夭是在第二天等到她的朋友的。

還是有些寒冷的時候,太陽還沒有從地平線上冒頭。

她的毛茸茸小伙伴一身狼狽地來到她的跟前,然后,疲憊地倒了下去。

她嚇壞了,整棵樹都嚇得抖了抖,驚起鴉雀幾只,耳畔除了好伙伴震耳欲聾的呼吸聲,便是撲簌簌鳥雀飛起的聲音。

伸出幾條長長的枝葉,應夭夭想要把它抱一抱,看看它怎么樣了。

但是,看著自己堅硬冰涼的枝條,應夭夭沉默了。

那伸展在毛茸茸灰色小狼上空的幾只枝條,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樣,徹底地定在了半空。

惱恨于自己的無能,應夭夭整棵樹身顫了顫,有滾燙的氣息在樹身里流竄,繼而,一聲巨大的震顫,那是她不能宣之于口的痛呼。

一陣刺眼的白光閃過,遮天蔽日的紅色巨樹不見了,原地出現了一個紅衣黑發的十幾歲小姑娘。

那是應夭夭還小時候的模樣。

不顧身上的疼痛,應夭夭飛快地撲跪在毛茸茸灰色小狼身前,用還有些不習慣的、僵硬的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它的尖耳朵。

那耳朵動了動,應夭夭心下一喜,然后發現,小狼沒有接下來的反應了。

面色一垮,應夭夭索性把小狼的腦袋抱在了自己的懷里。

小狼似乎被什么牙齒堅硬的動物咬了,帶血的咬痕在腿上,被應夭夭捏碎了一個紅色果子敷在上面。

紅色果子不僅好吃,還有治愈療傷的功能,這是應夭夭親眼看到的。

身上還有一些擦傷,應夭夭不確定,它身上其他地方有沒有看不到的淤傷。

畢竟,自己的小伙伴是一個毛茸茸的家伙,應夭夭并沒有能力在一層毛毛的覆蓋下找到那些擦傷。

夢很快,應夭夭記不得許多,但她清晰地記得自己的那種無能為力的情緒。

沒有哪一刻,她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無助。一棵不能移動的樹,不能在自己最好的伙伴出現危險的時候到他身邊,也不能在朋友需要的時候給他鼓勵和支持。

也許,這才是她努力化形,最后升仙的起因緣由。

只是,睜開眼睛一臉起床氣的應夭夭,茫然地掃了掃那一張好看的像是水墨丹青的男人。

似乎,自己夢里,有一只小狼來著。似乎,那只小狼,和半半長得差不多來著。

嗯……

應夭夭陷入了沉思。

也許,自己與這家伙,真的有著很深很久的淵源。

一棵樹,和一只狼。

咬了咬舌,應夭夭忽然感覺,假如顧涼真的是自己的兒子,似乎也沒什么好意外的。

只是,月老說,自己和顧深的孩子,被顧深親自害死了。

這,又是怎么回事呢?

胸口有些悶悶的,應夭夭只想閉上眼睛,一睡不醒。假裝,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沒有發生。

但是,并不能,早就醒了的顧深注意著應夭夭的目光好一會兒,又不見人有所動作,不禁睜開了眼睛。

歡喜的心情打了個彎,變成了擔憂。

手指落在應夭夭的眉間,“怎么了?”

“沒有。”

難得聲音有些弱,應夭夭往顧深懷里湊了湊,把自己的臉使勁地貼在顧深身上。

“你抱抱我。”

應夭夭喃喃道。

有些詫異,但顧深也確實緊了緊手臂,把人抱緊了些。

雖然不解,顧深心里卻是受用的。

把人拍了拍,顧深溫聲問,“怎么了?”

“哦,沒事。”

沉默了一下,應夭夭從顧深懷里掙脫,把人的手臂拍開,掀被子下了床。

一想到這人曾經對自己的孩子做過的事情,應夭夭心里便有些不舒服。

但是,和顧深相處的這短短時間,加上自己那模模糊糊的記憶,應夭夭就知道,顧深不是那樣的人。

真相如何,應夭夭現在不想了是探究。只是,想到月老口中所說,應夭夭不可抑制地有些心寒。

那是顧深的孩子,是她的孩子。無論是阿涼做了什么事情,也不該……

眼眸黯了黯,顧深慢慢地起身穿衣。

看著在鏡前給自己梳發的應夭夭,顧深不解,到底是因何事,讓她有之前對自己前后迥異的態度。

“夭夭。”

從后面把人抱在懷里,顧深看著鏡子里應夭夭微微垂著的桃花眼眸,輕聲道。

“若是發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訴我嗎?”

對于顧深,這樣的話,可以算得上是低聲下氣了。

輕搖了搖頭,應夭夭抿了抿唇,努力勾起一個淺淡的笑來。

“沒事。”

有事也不告訴你。待我把事情搞清楚,若是你真的做了那樣的事情,似乎,也沒有了可以在一起的必要了。

至于顧涼,名字一樣,照顧深的態度,似乎也是。

說是“似乎”,其實應夭夭隱隱有種感覺,那孩子就是自己的,那種血脈相連的隱秘感覺,讓應夭夭沒有什么懷疑。

只是,顧深的態度,顧涼的態度,應夭夭有些奇怪。

兩人的相處,似乎并不像生死之仇該有的默契。但是,兩人之間的氣氛,也不像是正常父子之間會有的。

很奇怪。

垂下眼眸,斂去眼中的疑惑,應夭夭抿了抿唇,拉住顧深的手轉過身。

“顧深,小涼呢?”

顧深眸色冷了冷,為應夭夭的兩個稱呼,對自己的稱呼如此陌生,對顧涼的,又那么親近。

下顎緊了緊,顧深,“回府了。”

看著應夭夭,顧深又道,“你也知道,他有自己的生活。在這人界的時間,他過得很好,你不用太擔心。”

“我們的孩子,他做得很好。”

顧深特意強調了“我們的孩子”,應夭夭抬頭看他,不禁愣了愣。

這是?

應夭夭感覺,顧深有些生氣了。但是,應夭夭并不知道他為什么生氣。

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應夭夭還是拉了拉顧深的手,點點頭。

“那我們應該開心才是。”

嘖,她現在,對于面前的便宜丈夫和在自己府里種蘑菇的顧涼,還沒有什么感情呢。

相對于面前的顧深,應夭夭對于顧涼,似乎更容易產生感情,一種對自己孩子的那種溫暖感情。

“那紅衣姑娘呢?”應夭夭問。

是了,對于便宜兒子的婚事,也是不能大意的。

請記住本書域名:。筆趣閣手機版更新最快網址:.biquge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