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小四思緒飄著,開始糾結起了娘家人這個名詞。
小五倒是對小四這般一動不動窩在自己懷里的模樣有些稀奇。
平日,都是跑來跑去,不怎么能安靜下來的人。
不會是,被自己和歲竹的事情打擊地愛情失去信心了吧?
那怎么成呢?
小五想著,推了推小四的肩膀。
“小四,你沒事吧?”
“沒有沒有,”小四恍然回神,看著小五,高興地來了句,“我在想,娘家人是什么意思。”
“娘家人?”小五一字一頓地念著,“想這個做什么?”
“沒有沒有,只是忽然想到了罷了。”小四不好意思地瞅著小五,怎么也不好意思說出自己方才所想之事。
“那你想的倒是奇怪。”小五笑道。
“奇怪就奇怪了,左右想到了,就隨便想想了。”小四垂下腦袋。
斑駁的光影落在小四無暇精致的臉龐上,像是在上面投下了精美的畫一般。
安靜的睫纖長卷翹,在眼瞼上留下單薄的影子。
“怎么忽然又不高興了?”小五拉了拉小四的胳膊問。
“沒有啦,只是有點,咳。”壓下突然而來的難過,小四搖搖頭。
“我先,我先去看看夫人要喝的荷葉茶好了沒。”
小四匆匆忙忙說完,就猛然起身,拔腿走了。
這么急?
小五搖搖頭,沒有說話。
看著人漸漸遠去,小五不禁也低下頭,側過身,捂了捂眼睛。
幸好。
小五慶幸地想。
目光空空地看著夜間斑駁的碎光,小五想,若是那人再等等自己,說不定,自己就會改口了。
撐開手,小五想,他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你在哭什么?”
一個稚嫩的童聲打斷了她,是只小小的,白色的兔子,一雙紅眼睛看著她。
擦了擦眼睛,小五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何時淚流滿面。
“你是?”
小五問,聲音啞的不像話。
“我是小白。”
小兔子抬頭看她,跳到她懷里,被小五一把接住。
“不哭了。”
小兔子伸出小白爪蹭了蹭她的臉,為她擦去眼淚。
但是……
小兔子禁不住兩手上去,抱怨地道,“怎么越擦越多,我不要擦了。”
盡管這樣說,小家伙還是伸手盡心地為她擦著眼淚。
“好了。”
她吸了吸鼻子,握住小家伙的爪子,濕漉漉的。
“謝謝你。”
小五點了點小兔子的鼻子,彎起唇笑了笑。
“不客氣。”
小兔子支了支耳朵,有些開心。
一人一兔又待了一會兒。
“你現在還難過嗎?”小兔子問。
“不難受了。”
如果不去想,就不會難受。小五安慰自己地笑笑。
“那就好。”小兔子點點頭,耳朵一甩一甩的。
“我好看嗎?”小兔子突然支著后腿,前爪搭在小五手臂上。
“好看的。”
“嘻嘻。我就說,我是好看的兔子。他偏不信。”小兔子紅紅的眼睛亮晶晶的。
“他?”小五好奇。
“對啊,他說我不好看。”小兔子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小五,“他說你好看。”
“我?”
小五指指自己,疑惑。
“對啊,他說你最好看。”小兔子嘴巴一張一合。
“那,我認識他嗎?”小五又問。
心中,卻是有些奇怪。
“認識的。他還說,你最喜歡他。”小兔子點頭。
小五心里一震,抱起兔子四下去看。
“唔,你弄痛我了。”小兔子不高興,聲音奶聲奶氣的。
送了一些,小五低下頭,“抱歉。”
“你好像又難過了。”小兔子點了點它的眼睛,“像是,又要哭出來一樣。”
“沒有,瞎說。”
說到后面兩個字,小五卻是笑了。
“沒有,你的心也是這么告訴我的,它在疼。”小兔子認真地道。
“沒有。”小五搖頭。
“你有。”小兔子點了點她心臟的地方,“它在抽,難受地想要碎了。”
眼睛又濕了一些,小五搖搖頭,“它很快就不會痛了。”
“我可以相信你嗎?”小兔子問。
“當然可以。”小五哽咽。
不是說好的,仙人無情嗎?
為什么,她還是這樣難受。
“他說,你哭了就不漂亮了。”兔子看她這么難受,也有些難受了,不由安慰。
“他還說什么了?”小五又坐下,閉上了眼睛。
“他還說,他想你。”
“他說,你在她碰不到的地方,你和另一個人好了。”
“他很難過,但是他自己不知道。”
“他就是個傻子。”
“對,他是個傻子,他連找你都不知道。”
小兔子氣急敗壞。
“我勸他,他還說,你不要見他。”
“對,他還是個懦夫。”
說著說著,小兔子自己倒是哭了起來,前爪捂著眼睛哽咽。
“他是個懦夫,是個傻子。但是,他真的好難受,你能不能,喜歡他一下下,喜歡他一點點。”
小兔子高興地比劃,“你喜歡他一點點,他就會非常開心了,開心這么大的樣子。”
小兔子扒著小五的衣領,可憐巴巴,“你喜歡他一下,不可以嗎?”
不可以嗎?
小兔子眼睛紅紅的,因流了淚,像是要滴出血。
小五聽得又悲傷又茫然。
“我可以啊,但是,他是誰啊?”
“他是,你想要嫁的那個人啊。”小兔子脆生生地道。
小五更疑惑了。
想要問更多,那小兔子卻是突然尖叫一聲,一蹦一跳地跑走了。
“小兔,小兔,你別走。”
“告訴我他是誰。”
“別走……”
小五急亂間,竟然忘記用仙力,眼睜睜地看著小兔子在草地間失去蹤跡。
到底是誰?
小五惶惶然地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她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不想再見人,小五現在只想安安靜靜。
小五走到樹旁,靠住。
——化作了原形。
感知到小五的動靜時,應夭夭正在給顧深畫眼睛。
朱筆勾勒出他的輪廓,纖長而生動的睫毛,清晰的瞳孔,瞳仁……
繼而畫出口鼻,往下……
手中動作一頓,墨跡暈染了一團。
“毀了。”
抬眼去看顧深,應夭夭愣怔。
“怎么了?”
顧深注意到應夭夭的異常,問她。
“我不確定。”
擱了筆,應夭夭坐下來。
顧深來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
“你告訴我,我和你一起。”顧深吻她的額。
“小五,好像,和歲竹坦白了。”
“我應該阻止她的。”應夭夭懊惱。
“不關你的事,不要自責。”顧深把應夭夭按在自己懷里,安慰。
抬頭望了望屋頂整齊的椽子和斗拱,應夭夭一時不知道要想些什么。
她早該阻止的,但是,她沒有。
她以為,他們能在一起的。
只是,她以為罷了。
“我們去找她?”應夭夭問。
“讓她自己一個人待會吧。”應夭夭搖搖頭,“她現在,應該希望自己一個人。”
“嗯。”
“那我們再等等。”顧深道。
“嗯。”
小五這廂,雖然把自己變作了原形,但是若有人路過,下人們的小聲議論還是能夠聽到。
比如……
“若說這小五姑娘,人美又能干,怎么就沒見媒人上門呢?”一個說。
“是呢,小五姑娘人也好,待我們素親厚,合該有個好人家把她娶了。”
“是啊是啊……”
人聲漸遠,小五卻是有些想笑。
這些人吶。
再之后,便是沉睡了。
雖說夫人因為要去幫助完成雪梅仙子和北辰仙君的任務,仙力恢復了七八成,但是她和小四,卻沒有一點恢復。
只是些隔空取物,甚至人族都能辦到的小把戲。
而現在她恢復原形,卻是有些透支仙力了。
第二日一早,應夭夭便與顧深陪著,去了裴府。
告了門房,他們在前廳等了會兒,終于等到裴念。
以及,想要見見嫂夫人的裴安然。
裴念忘記與他講,于是,當裴安然看到應夭夭的那一刻,是有些想要把哥哥搞掉,自己上位的。
但是很快這個荒謬的念頭被他拋之腦后。
君子坦蕩,豈能為了一意中人,而做那如此齷齪的事情。
便是做了,成了,等未來某日,她喜歡的人再問起,或是知道了,自己又該如何自處呢?
“裴公子,我們是青梔的朋友。”應夭夭輕然一笑。
只是,心上人似乎不是嫂夫人,裴安然眼中閃過一絲亮光。
但折絲亮光沒有亮多久,就滅了。他想起來了,這位是夫人。
夫人,有夫者為夫人。
“嗯,久仰夫人大名,這位公子是?”裴念溫潤一笑,問。
應夭夭看了顧深一眼,果然看到他似乎有些怨念的眼神。
“看來,我在青梔眼里有些不受待見。”顧深自嘲。
視線余光掃過裴念身后的白衣青年,顧深眼中閃過一絲晦暗。
裴念看向應夭夭,等她解惑。
“這是我相公。”應夭夭介紹。
“久仰。”裴念又是拱手一禮。
裴念給兩人介紹了裴安然,幾人這才落了座。
裴安然有些難過,這人不記他了。
讓了座后,應夭夭這才把袖里的書信拿出來,遞給裴念觀閱。
“多謝。”
用了茶,裴念也把書信看完了。
斟酌良久,應夭夭看了眼顧深,“裴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請講。”裴念看完信,面上還殘留著一點薄紅,有些靦腆,“若是我能幫忙,一定盡力。”
“我要揭榜,還差個引薦人。”應夭夭凝了眼神。
那張皇榜,他們有試過一次,但是被那看守皇榜的士兵給攔住了,說是需要一位有信服力,至少能讓上面的人信服的“引薦人”。
于是,應夭夭還是來了。
“引薦人?我姐姐?”裴念有些疑惑,也有困窘。
這個忙,他可能幫不上。
應夭夭點頭。
為難地看了看,裴念忍下那種不能相幫的窘迫,咬了咬唇內側的嫩肉。
“我可以!”
裴安然突然激動的聲音讓幾人的視線都凝在他身上。
“安然,不要鬧。”
裴念皺眉看弟弟,生怕他莽撞做事,不僅會壞了別人的事,也會讓自己難堪。
安然還小,裴念不想他犯錯。
這是裴府,難得愿意陪他,還與他有共同話聊的親弟弟。
“我沒有鬧,我真的可以。”
裴安然眼睛直直地看著應夭夭,眼中有著他自己不曾注意到的熾熱。
那是看到喜歡的人的眼神。
但是,裴念沒看到,應夭夭一時高興,也沒有注意到。
只有,顧深看到了。
這一刻,他很想事后把某人裝上麻袋揍上一頓,或是,招幾個花妖狐怪,晚上的時候嚇嚇這人。
應夭夭是仙,不能輕易摻入他人因果,他是妖,卻是可以的。
“我認識蕭子鈺,他是世子,可以做這個引薦人。”
“……夫人,您看可以嗎?”
幾息,裴安然便把話說完了。
“可以是可以,只是……他會愿意嗎?”應夭夭有些糾結。
眼前的孩子過分沖動,讓應夭夭想到了自己曾經說風就是雨的時候。
盡管,她現在偶爾也會。
但是,很少了。
“是啊,你等與他商量一下,再決定。”裴念拍了拍裴安然的肩膀。
“你心疼姐姐,我們都知道,不要讓姐姐擔心,安然。”
“我是……”
“我知道了。”裴念很快地趁著沒人注意,在裴安然耳邊來了一句。
裴念暗示地看了眼應夭夭。
以裴念的眼力,其實應該在一開始就看出來的。
大概是,關心則亂。
聽到裴念的警告,裴安然這才點點頭,應了。
“那我晚些時候去問問,然后,再與你們知道?”
這次,裴安然懂事了許多。
點點頭,應夭夭和顧深起身。
也該走了。
“多謝。”
告了別,裴念這才看著裴安然,“你太沖動了,若是被人發現了,就糟了。”
“你的名聲,和她的名聲,都會被搞臭的。”
“好了,兄長,我知道錯了。”裴安然看著裴念,左眼寫著“認真”,右眼寫著聽話”。
裴念笑了笑,點點頭。
“那你注意安全,記得不要和他起沖突。”
“放心吧,兄長,我知道分寸的。”
走到門口,裴安然轉過身,“你知道的,他會同意的。”
看著裴安然出去,裴念腦海里還映現著他得燦爛如金的笑。
知慕少艾的年紀,裴念希望他和一個好姑娘,有一段好的姻緣。
至于青梔,裴念想,自己一定會等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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