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聽出了姜妙之言外之意,不免有些歉疚,僵硬一笑,隨后方才勉強有了些關切之心,問汀奴道:“可曾差人去請了大夫?”
汀奴微微頷首,道:“汀月已去了。”
淳于越點點頭,實在沒什么可說的。
慎氏轉身坐下,看著姜妙之,一面以絲帕抹眼淚,一面又問:“妙之,你疼不疼啊?告訴娘,你是不是很疼?”
廢話!當然很疼!
姜妙之咬著牙,搖了搖頭,隨后開口道:“娘,我沒事,我不疼。”
擦!大夫怎么還沒來,骨折啊!這是骨折啊!按古代落后的醫學技術,這要是醫不好,她可就成殘廢了!殘廢啊!!
慎氏到底是做媽的,見自己女兒這般,自然心疼極了,再看姜妙之強忍著痛,便更是揪心,一時間竟哭得愈發厲害了,哽咽道:“娘知道你疼,疼你就說出來,不要忍著不說,”她說至此,又低下頭,繼而道:“娘只恨自己沒用,救不了你,只盼痛在娘身上,妙之……”
“娘……”
慎氏哭得梨花帶雨,早已成了淚人兒,加之絲帕微微掩面,更是楚楚動人,頗有古典美人的韻味,連姜妙之見了都我見猶憐,淳于越站在一邊,見了自然更是憐惜,便也走來坐下,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細珠,你莫哭了,”細珠,當是慎氏的閨名。
慎氏因此不由自主的靠向他,將頭靠在他肩上,淳于越亦是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姜妙之轉眸望見,不免胡思亂想,嘖嘖嘖,美人攬在懷,淳于越這到底是心理反應還是生理反應?若是生理反應,嘖嘖嘖,保不齊慎氏還能借此飛上枝頭呢。
她是這樣想的,偏偏不巧的是大惠氏忽然至此,身后跟著一大趟子小嘍啰,懷里頭還抱著一個淳于子樓。
說是一大趟子小嘍啰,其實也就是淳于妙繡和姬氏,另有四個丫鬟,洺沚、洺池、朱池、碧池。
大惠氏進屋望見淳于越抱著慎氏,黛眉一挑,分明不悅,腳底也似生風一般,迅速走至床邊,同那四個丫鬟一齊對著淳于越微微福身,喚道:“老爺。”
彼時淳于妙繡與姬氏亦福身,“父親。”
雖說都是一家人有時不必拘泥禮數,可她都同淳于越行禮了,慎氏自然也沒有不向她行禮的道理,慎氏這便站起身,紅著眼朝她福身,喚:“大姐。”
大惠氏故作不安,假惺惺道:“妹妹快起來,我這回過來是為看妙之的。”
說著便轉頭看向姜妙之,又故作慈愛,憐惜道:“聽洺沚說,子樓頑皮爬樹,不慎滑下來,是你將他接住,才不至于釀成大禍,可你卻因此壓斷了手臂,母親這心里頭,唉……”她說至此,也以手中絲帕掩面啜泣,繼續道:“實在是揪著疼,妙之,你怎么就那么……那么……唉!”
話音方落,忽聞門外一陣緊湊的腳步聲,甚是雜亂倉促,隨后便聞一聲“小姐”,是汀月的聲音。
汀月請來大夫了。
大夫跟著汀月進來,走至床邊便輕輕抬起姜妙之的右臂,上下捏了一把,又詢問三兩句,而后便像是弄明白了一般,點了點頭,隨即左手抓著姜妙之的手腕,右手抓著她的上臂,左手使力一推,又聽“咯吱”一聲響,他便松了手。
姜妙之吃了痛,自是沒忍住叫了出來,隨即手臂便隱隱使得出力了,她怔怔不敢動,適才那一下是什么意思,該不會只是脫臼?擦!說好的骨折呢!骨折呢!她還指望能躺床上養個一百天呢!怎么能就這么好了!
果然,大夫和顏悅色的問道:“六姑娘,你看看這手,可還使得上力氣?”
擦!居然真的只是脫臼!媽蛋!
姜妙之試著輕輕抬手,而后故作吃痛,放下手便搖頭道:“我……我使不上力。”
“啊?”大夫驚疑,“這……這怎么可能,你只是脫臼啊,適才老夫已給你接上了。”
“脫臼?”姜妙之故作狐疑,皺眉道:“果真只是脫臼么?可我這手怎么一點力氣也使不上,該不是斷了?”
慎氏聽言大驚,當即道:“大夫,你一定要醫好我們家妙之啊,她這手不可廢的!”
大夫分明有些狐疑,同姜妙之道:“要不這樣,六姑娘,我拿桃木夾板把你的手臂綁起來吊著,若當真斷了,想必過個把月,這骨頭也接上了。”
姜妙之竊喜,要的就是這結果,俗話說得好,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下若沒個一百天,她是死活都不會說自己已經痊愈的。
她在養病,誰還會過來煩她,這不是缺心眼兒么。
“那……那就聽大夫的,且先試試看。”
姜妙之說罷,大夫當即找來桃木夾板給她綁住手臂,又拿了布條給她把手臂吊在脖子上,這下她倒真成老弱病殘了。
待一切安排妥當之后,汀月便又送大夫出府。
淳于越這時方才問道姬氏:“屏善,子樓怎會爬到樹上去,你們池園,難道沒有派人跟著他?”
姬氏開口正要回話,卻被淳于妙繡搶了先,只聽淳于妙繡道:“父親,這不重要,你當關心的是子樓為什么會滑下來。”
姜妙之聽言扯了扯嘴角,呵,說起這個,必是要拿她喚了淳于子樓那一聲來大做文章了,沒事,idon'tcare
淳于越狐疑,“哦?怎會滑下來?”
淳于妙繡轉頭看了洺沚一眼,洺沚道:“是……是六姑娘站在樹底下喚了小公子一聲,小公子受了驚,便不慎滑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