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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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息時書名:
初二夜里頭下了一場極大的雪,下到清晨還未停,一早起身,推開門一看,鵝毛般大小的雪花飄飄零零的落下,院子里已像是鋪了一層厚厚的毛絨地毯,姜妙之看著頗為稀罕,畢竟打小在魔都長大的,還從沒見過這么大的雪。
本著一顆少女心和好奇心,姜妙之自然激動得很,開了門望見一地的雪當即像是看到了金山銀山一般,幾乎是蹦著跳著跑去院子里的,而后站在雪地里,像是探究世界奧秘一般一腳一腳的踩著雪,見兩腳陷進了雪地里,便瞠目結舌道:“我的腳陷進去了!汀月,我的腳陷進去了!”
在魔都,即便偶爾下場雪也是跟擠牙膏似的飄那么一兩片雪花下來,雪花落到地上便融化了,壓根兒鋪不成一層,更何曾有過兩腳踩上去便陷進去的。
汀月站在長廊里,望見她一臉欣喜,免不了有些異怪,笑道:“小姐,你這么激動干什么呀,跟沒見過雪似的。”
姜妙之頓了頓,見是見過呀,可沒見過這么大的雪呀……
“你懂什么,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我自然得稀罕稀罕。”
汀月撇了撇嘴,道:“婢子最討厭下雪天了,下雪天那么冷。”
姜妙之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寵溺,言道:“所謂瑞雪兆豐年,今年的收成必定極好。”
汀月微微一愣,道:“收成再好,那也不是咱們的事啊……”
姜妙之未再理睬她,彎下腰手捧了一把雪,直起身正想將雪捏成球,忽聞汀奴喚:“小姐,天寒地凍的,站在雪地里干什么。”
姜妙之本能的松手,任憑那一捧雪散落在地上,轉頭看向汀奴,汀奴有道:“快些過來,當心弄濕了鞋子,腳若是受了涼,身子可就垮了。”
“哦,”姜妙之應了一聲,這便走去長廊上,汀奴問道:“小姐今兒怎么起這么早,不多睡會兒?”
姜妙之輕嘆了一聲,道:“這不是還得去池園請安么。”
要不是得去池園給大惠氏請安,她巴不得睡一整天都不起來。
汀奴笑了笑,道:“該用膳了,喝點粥,暖暖身子。”
早膳后姜妙之便跟隨慎氏一同去了池園,請安時也痛尋常那般,嘮嗑嘮嗑家常,再數落數落這個,數落數落那個,委實無趣了些。
請完安后,姜妙之又回汀園,牽了姜思聰出門兒,這天一冷,連姜思聰都懶得出門兒,是以身上的皮肉似乎又厚了幾層,姜妙之便尋思著帶它出去走走,消耗消耗脂肪。
老樣子,去往集市出門兒左拐,途徑的第一家便是將軍府,姜妙之撐著傘走在前頭,汀月撐著傘走在后面,而姜思聰,則是拉扯著繩子將姜妙之往前面拽,說好的人遛狗,怎么一出門兒就變成狗溜人了……
姜妙之走過與將軍府相連的那一條長長的圍墻,走至將軍府門前,本能的往里頭看了一眼,彼時公子扶蘇與蒙恬正好一前一后的從前院走向府門口,蒙恬走路向來低著頭,從不往前看,這一點她倒是極其了解。
公子扶蘇卻是望見了她。
只是他望著她,她卻望著他,而他,卻在低頭看雪……
姜妙之望著蒙恬,便像是走不動路似的,毫無意識的放慢了腳步,姜思聰卻在前面拉著她,她于是回過神來,回首快步走遠。
彼時公子扶蘇已走至府門口,見她走遠了,便不由自主停步,蒙恬走至他身側亦是停下來,抬起頭看著他,不解的問道:“公子,怎么了?”
公子扶蘇起先未語,始終望著她走遠的方向,良久才收回目光,言道:“明日荷華與李斯七子長訓成婚,我怕是去不成了。”
公主荷華乃是秦始皇第十一女,公子扶蘇的胞妹,同為鄭夫人所出,而今年已十六,到了嫁人的年紀,無一例外還是被秦始皇許給了李斯之子。
蒙恬聞言不免有些詫異,要知道,荷華公主可是公子扶蘇扶蘇的胞妹,平日里他最是疼她,她的婚宴,他何故不去。
“公子為何去不成?”
公子扶蘇隨口搪塞,低聲道:“我身上的傷還未痊愈,明日人多手雜,免不得磕磕碰碰的,若是碰了我的傷口該當如何?況且,此事是趙高指使,明日父皇定會帶趙高前去,趙高見了我,必定會試探一番,我不想見到他。”
這自然是其中一個緣由,還有一個緣由,聽聞妙之已被許給了李斯九子長靖,加之李斯的夫人媯氏對妙之頗是喜愛,明日李家的婚宴,妙之必定會受邀前去,到時倘若他與她打了照面,恐怕要知了他的身份。
蒙恬聽罷覺得在理,點了點頭,言道:“這倒也是,可公主與公子向來親近,公子若是不去,必叫人起疑,公子可想好該如何與陛下交代了嗎?”
公子扶蘇撐起油紙傘,道:“我這便進宮。”
彼時姜妙之已走至集市上,到底是一大清早,集市多多少少都有些吃的賣,多數是包子,姜妙之本沒什么食欲,只是姜思聰一聞到肉包子的香味便腿軟,望見了賣肉包子的小攤子便不肯走了,站在小攤子前眼巴巴的望著。
姜妙之自知它想吃,可她沒帶錢啊……
所以,只能不予理會,拉著它往前走,可它卻是死活不肯走,姜妙之硬拽,它便是一陣吠吠。
姜妙之沒轍,略帶試探的問汀月:“汀月,你帶錢了么?”
汀月搖了搖頭,道:“婢子若是帶了錢,早就拿出來了。”
姜妙之索性又拽著姜思聰,豈知姜思聰這回來硬的了,竟一屁股坐雪地里,繼續吠吠。
姜妙之這便要上前將它抱走,卻陡然有一團冰冰涼涼的東西砸到了后腦勺,姜妙之抬手摸著后腦勺,轉身見地上一只碎了的雪球,便隨口道:“媽蛋!小赤佬!”
抬起頭忽見前面不遠處一個賣傘的攤子前站了個身穿深紫色直裾的男子,那男子理當正對攤子的正面,側臉對著她,可他卻偏偏是正臉對著攤子得側面,背對著她,實在可疑。
姜妙之呼道:“高陽恭!我知道是你,別藏了!”
那男子聞言轉身,果然是高陽恭。
高陽恭朝姜妙之走來,望見姜思聰坐在雪地里可憐巴巴的望著他,似乎正等待援手,他便取笑道:“喲,淳于家的小姐出門兒遛狗居然不帶錢?”
姜妙之不服,反嗆道:“出門兒遛狗為什么要帶錢?你以為我是你,財大氣粗?”
高陽恭不答她,取出一枚秦半兩來,買了倆包子,遞給姜妙之一只,姜妙之負氣偏過身子不理會他,他便蹲下身子,將兩只包子都給了姜思聰,還道:“來來來,她不吃,全都是你的了。”
姜思聰正吃著,高陽恭轉頭給汀月使了個眼色,汀月便也蹲下身子,接過兩只包子繼續喂著姜思聰,高陽恭得以站起身,拍拍衣袖,瀟灑道:“誒,既然淳于家的小姐不想看見我,那我走嘍。”
說罷便越過姜妙之,這便要走了。
姜妙之亦是回身看著姜思聰,這時卻又聽身后高陽恭喚:“妙之。”
姜妙之轉身看著他,他走近,忽然正經起來,道:“明日李丞相家的婚宴,你千萬別去。”
姜妙之微微一愣,“婚宴?什么婚宴?”
“就是荷華公主與李斯七子李長訓的婚宴。”
“那我為什么不能去?”姜妙之本也是不想摻和這些婚宴壽宴冥宴各種宴的,咳高陽恭忽然一本正經的提醒她千萬不要去,她自然很是好奇。
“因為……”高陽恭說至此,忽然停住不再繼續說下去,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他頓了頓,繼而道:“沒有為什么,反正,你就是不要去,我這也是為你好,朋友一場,我自然不會害你。”
姜妙之打量著高陽恭,總覺得此人絕非尋常之輩,若不然又怎會這樣提醒他,連醉仙樓的小廝都說了,只知他叫高陽恭,不知他真正的身份。
在嬴縷眼里,高陽恭是個出身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可他若當真只是一個出身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又如何會提醒他不能去李家的婚宴,李家的婚宴,多多少少摻雜了朝政的因素,這個高陽恭,莫不是朝中某位達官顯貴之子?
可李家的婚宴也不過就是一場婚宴罷了,能發生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
高陽恭說罷便轉身走了,姜妙之呼道:“高陽恭,你到底是什么人?”
高陽恭回頭,對著她伸了個懶腰,道:“我高陽恭不過就是個游手好閑的公子哥兒,還能是什么人?”
言罷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