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妙之醒來只見自己正躺在地上,頭上還伴著一陣輕微的疼痛,她撐著地板坐起身,一面揉揉頭,一面打量著周圍,卻見自己正身處在一個極為陌生的環境當中。
這地上灰塵極多,屋里子頭空蕩蕩的,唯獨墻角一個灶臺,灶臺上也是積滿了灰塵,灶臺旁堆積著一些燒火用的木柴,再仰頭打量著這屋子,便見屋頂與墻角都已結了極大張的蜘蛛網。
看樣子,這屋子已經許久沒人住了,換句話來說,這是個廢棄的屋子。
可她怎么會在這兒……
姜妙之揉著頭仔細回想,陡然想起自己在南苑發現淳于妙繡與姜岐纏綿床褥,暗通款曲,卻被他們這對狗男女發現,被姜岐一棍子打暈,而后……而后她便在這兒了……
是姜岐!一定是姜岐把她弄到這兒來的巧!
可這到底是什么地方?柴房么?不可能,難道是在南苑?那也不太可能,南苑雖已被廢棄一年多,可南苑里頭的裝修還是無比精致的,哪像這屋子一樣粗陋,再說,南苑廢棄不過一年多,而這屋子,看看灰塵與蜘蛛網,分明已廢棄好些年了。
再說,姜岐與淳于妙繡若想要她消失,必定會把她送得遠遠的,怎么可能就關在府上。
姜妙之站起身走向屋門,雖自知姜岐必定是將她鎖在這里,可也本能的想試試,是以伸手去試著開門。
這兩扇門確實開動了,可門外卻上了鎖,似乎是用鐵鏈將門栓上了,而后在鐵鏈兩端的銜接處上了鎖。
大概是因鐵鏈栓得不緊的緣故,姜妙之得以將這兩扇門開出一條縫隙,姜妙之本以為這縫隙足夠她擠出去,卻不想,這縫隙頂多只有一指長,即便她再瘦個十來斤,怕是也擠不出去。
姜妙之無奈轉身,倚在門上,忽見屋內還有一個窗子,便又連忙走去窗前,卻見窗子也從外面釘上了木板,且釘得極密,只有幾條縫隙。
門與窗都沒出路,于是乎,姜妙之又打起了煙囪的主意。
姜妙之站在窗前,轉身望著灶臺上豎起的煙囪,思忖著煙囪是通往屋頂的,若是爬煙囪出去,想必也未嘗不是個好法子。
臟是臟了點,可也好過她無聲無息的餓死在這個鬼地方。
姜妙之這便走去灶臺前,看看這煙囪在灶臺里的入口,卻見入口極為窄小,壓根兒就不是人能進去的。
姜妙之失望至極,只聽一陣陣鳥語蟲鳴,就在屋外,聲音極為空曠,看樣子,她這是在郊外。
郊外……郊外……難道是……后山的廢屋!
以前常出城到城西渭水邊釣魚,遠遠可見后山有一個廢棄的屋子,聽說是好些年沒有人住過了,只因這里從前吊死過一個女人,這里邊常被人傳言有冤魂出入,是以更少有人膽敢靠近。
這廢屋是在后山的西側,可后山的東側卻也有幾戶人家,都是些砍柴的樵夫,他們若要進城,必定要途徑此地。
姜妙之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趕緊跑去門邊,拍打著屋門呼救,喊道:“救命啊!有沒有人哪!放我出去!救命啊!有沒有人哪!放我出去!”
如此反反復復喊了大約半個時辰,總算有人過來了,呵道:“誰!誰在那兒!”
出聲略帶惶恐,姜妙之扒開門,透過門縫露出一張臉,只見一個背著木柴,手拿板斧的老頭兒試探著走近,卻是滿臉的恐懼。
喊了半個時辰終于有人過來,姜妙之自然不甚欣喜,連忙將一只手伸出門外,朝那老頭兒招手,笑道:“是我,老大爺,快救我出去。”
豈知那老大爺本就誠惶誠恐,這會兒陡然望見一只雪白粉嫩的手臂伸出門外,便已然嚇壞了,哪管里頭的人說了什么話,甩了手里頭的板斧撒腿就跑,口中驚道:“有鬼!有鬼!救命啊!有鬼啊!救命啊!有鬼啊!”
“誒!”姜妙之見他跑了,亦是大驚,連忙呼道:“不是!我不是鬼!我是人哪!你快回來!回來啊!我不是鬼!”
奈何方才那老頭兒早已經跑得無影無蹤。
姜妙之尤其懊惱,她喊了半個時辰,好不容易有一個人走過來,偏偏還讓她給嚇跑了,這倒不打緊,可怪就怪在古代人太過迷信,還又都是些大嘴巴子,方才那老頭兒倉皇逃走,必定又得說后山這屋子鬧鬼,且他親眼看見有鬼了,到時一傳十十傳百,人人皆知后山有鬼,到時哪還有人敢靠近。
想到這兒,姜妙之自是頹然,懊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甘心思忖著,難道她就得坐在這兒被活生生的餓死?
兩天后,后山廢屋鬧鬼之事果然傳得沸沸揚揚,且鬧得滿城風雨,當真是一傳十十傳百,且原話到各人口中皆添油加醋變了味兒。
午后,公子扶蘇與灌童在醉仙樓吃飯,等候小廝上菜之時便聞隔壁桌的倆人正討論這事兒。
路人甲言道:“你聽說了沒有,后山老張家的老房子鬧鬼,前些年老張家的大媳婦被冤枉和人就在那屋子上吊自殺了,那冤魂經久不散,把老張家一家子都給害死了,那老房子也被法師鎮住了,沒想到這些日子那鬼東西又跑出來禍害人,唉,嘖,真是陰魂不散。”
對面的路人乙接話道:“這事兒傳得沸沸揚揚的,我當然聽說了,不過那老房子被法師貼符鎮住,諒那女鬼也跑不出來,再說了,這大白天的,那女鬼她還敢出來,要是曬著太陽,還不是冒煙兒了?”
這時鄰桌的一個路人丙反駁道:“那女鬼死得慘,怨氣重,加上這些年修煉,道行極深,區區太陽可奈何不得她,不過就是當年法師的符咒厲害,她跑不出來。前兩天后山砍柴的劉樵夫路過那屋子,就聽那女鬼叫他過去,讓她把屋門上貼的符咒給撕了,幫她逃出去,到時就給他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話還未說完,最先說話的路人甲便打斷了,問道:“那劉樵夫果真應了她?”
路人丙噗笑道:“就劉樵夫那芝麻點兒大的膽子,一聽那女鬼開口他就嚇得屁滾尿流,早就跑了,哪還敢近身哪。”
路人丁又反駁道:“我可聽說那劉樵夫膽子大得很,還走近了細看那女鬼,就看那女鬼全身上下跟抹了面粉似的,雪白雪白的,臉上卻是青一塊紫一塊,兩個眼珠子都沒了,還滴血,舌頭老長老長的,都拖到地上去了,劉樵夫走近了仔細一看,嗬,可不就是老張家那大媳婦!”
公子扶蘇坐在一旁聽厭了,手里頭端著茶盅正在喝茶,聽罷唇邊一絲笑意分明,他冷笑一聲,放下茶盅道:“鬼怪之說,信則有,不信則無,卻都是無稽之談,信不得。”
路人丙打量著他,亦是冷笑一聲,罵道:“無趣!”
灌童惱了,拍案而起,指著路人丙斥道:“放肆!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誰!”
那路人丙被灌童這氣勢嚇得不敢說話,這時公子扶蘇不緊不慢的說道:“灌童,不得放肆。”
灌童剜了路人丙一眼,冷哼一聲,道:“哼,刁民!”
公子扶蘇站起身,道:“既然此事傳得沸沸揚揚,不如前去一探究竟,灌童,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