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窺聽
第一百四十六章窺聽
翌日一早,姜妙之閑著沒事兒做又在將軍府里頭瞎晃悠,只是滿臉倦意,睡眼惺忪,桑芷跟在她身后右手側,倒是看不見她的臉色,只是見她走起路來無精打采的,便問道:“姑娘看起來沒精打采的,莫不是昨夜沒睡好?”
姜妙之聞言并未立即回她,是啊,她昨夜的確沒睡好,就沖著桑芷與她看似無意實則有意的提起公子衍,便令她斟酌了一整夜都無心睡眠。
要說這桑芷是個尋常之人倒也還好,姜妙之便只會懷疑桑芷一個人有問題,可這桑芷她偏偏是公子扶蘇的人,而今桑芷有問題,姜妙之便本能的懷疑起了公子扶蘇。
桑芷畢竟是他派來照顧她的,整日整夜都跟在她身邊,而今她身份可疑,姜妙之懷疑桑芷是公子扶蘇故意安插在她身邊以伺機套取公子衍下落的,如此也是情有可原,在所難免。
在姜妙之心里,桑芷完完全全就是公子扶蘇的人。
可事事真如她所想那般么?桑芷真的是他故意派來安插在她身邊的么?這樣的判斷,姜妙之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
畢竟,在她以為,他僅僅只是巴夫人懷清的侄兒而已啊!
一個遠離廟堂,與世無爭的公子哥兒,這樣一個清心寡欲的人,何以如此算計她!
姜妙之頓了頓,心不在焉的回道:“做了一整夜的噩夢,翻來覆去醒了好幾回,終還是沒能入睡,到這會兒這心里頭還虛著呢。”
她說完,桑芷沒有再說什么,姜妙之走路時微微垂眸,過了一會兒,忽然聽聞桑芷喜道:“姑娘,我家公子來了。”
姜妙之聽言,心里頭頓時一陣歡喜,抬眼望見公子扶蘇如沐春風的走過來,喜喚:“懷子啟!”
說完這便要撲過去,可轉念又想到桑芷的事,對他便又有些刻意的疏離,而后定定的站在原地等著他走過來,并未撲上去。
公子扶蘇卻是察覺了她的臉色,從失神到方才那一剎那的歡喜,又從那一剎那的歡喜,轉變為現在的失神。
“妙之,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他走到她跟前,第一句便是問這個。
姜妙之抬眼望著他那張俊美無暇的臉,看到他為了她微微蹙起的眉頭,心下對他的戒備莫名又打消了,果然色字頭上一把刀,這話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是一樣的道理。
可他對她那么好,好到足以讓她對他傾心,這又要她如何懷疑他,姜妙之望著他那雙清澈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間的失神,這些日子,她似乎愈發依賴他了,一日不見兮,如隔三秋,怎么?她愛上他了么?
“妙之?妙之?”
他見她發呆,連喚兩聲。
姜妙之被他拉回思緒,終是選擇毫無疑問的相信他,這會兒便思忖著要將桑芷支走,于是轉身看著桑芷,吩咐道:“桑芷,我之前吩咐你熬的銀耳湯,這會兒想必已經好了,你現在盛了端到上院去晾涼,等我回去還得喝。”
姜妙之這回并未直言要支走她,可在桑芷看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支開她。
桑芷心里頭是這么想的,嘴上卻也依了,她向來表面上服從姜妙之吩咐的一切,何況如今公子扶蘇也在此。
“諾,”姜妙之這便轉身走了。
姜妙之望著她一步一步的走遠,公子扶蘇亦是望著她,待桑芷已然走遠,他便道:“妙之,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與我說?”
灌童還在這里,,他深以為姜妙之要同他說什么極為私密之事,還琢磨著要把灌童也支走,這便轉過身來與灌童言道:“灌童,你也隨便溜溜去。”
姜妙之聞言當即轉身,言道:“不必!”
公子扶蘇微微有些詫異,姜妙之淡淡道:“我只是單純的想把桑芷支走。”
公子扶蘇看著她,她道:“懷子啟,桑芷是你的人,你從沒有懷疑過她的身份,也從沒有懷疑過她的來歷,是么?”
聽姜妙之此言,公子扶蘇自是微微一愣,卻是并未與姜妙之想到一塊兒去,他想的,是桑芷莫不是露出了什么馬腳,暴露了他的身份,姜妙之說的卻是桑芷一個人的可疑。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他這便故意裝傻充愣。
姜妙之極為確定的說道:“桑芷,絕不只是一個丫鬟這么簡單!”
公子扶蘇越聽便越是不安,問道:“此話怎講?”
姜妙之頓了頓,思忖著這件事情實在是不好與旁人說出來,即便是他,她也不能輕易道出,畢竟事關姜衍的安危,她若是說了,難保姜衍的真實身份還能瞞住千方百計想要抓住他的人,這倒不是她不相信他,這只是對姜衍負責。
她想了想,停頓了許久,終究只是說道:“此事說來話長,也并非三言兩語便能說清楚的,總之,桑芷這個人,你平日還需多加防備。”
公子扶蘇聞她此言,忽然反應過來,姜妙之所言與他無關,她懷疑的僅僅只是桑芷一個人,是他想多了。
如此一來,他便愈發有興趣聽聽姜妙之到底是如何覺得桑芷可疑的,桑芷伺候在鄭夫人身邊足足九年,又跟隨他出宮,伺候在將軍府三年有余,這加起來統共有十幾年,他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才對桑芷的可疑有所察覺,直到去年年初之時方才查清楚她的底細,而妙之,何以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便察覺到桑芷身份可疑的?
公子扶蘇道:“不妨說來聽聽,桑芷伺候在我府上也有好些年了,這些年我從未覺得她有什么可疑之處,只是有時候覺得她行蹤詭秘,卻始終覺得她不過只是個丫鬟,便從不曾私下派人調查她的底細,而今聽你這么一說,還真是有些可疑的,你而今與我細細說來,我也好分析分析,她到底是什么來頭。”
姜妙之想了想,不一會兒便理清了思緒,也相好該如何避開公子衍的事情,將桑芷的可疑之處與他詳細說來。
“前天你派灌童過來給我送了些糕點,味道極其鮮美,昨兒我這嘴饞得緊,便詢問桑芷那糕點的來處,她說是在劉記點心鋪子買的,我便說要親自去買些回來,她硬是攔著我不讓我去,說擔心我就這樣出去了,會被淳于家的人看見,我左右思量,她說的也不無道理,便答應了,便由她出去買。
誰知道她去了許久才回來,這倒不是主要的,她一回來便是一副愁容滿面的樣子,我問她怎么了,她扭扭捏捏的與我說突然想起了一個人,我以為她想起的是她的情郎,還打趣她,誰知她說的竟是宋國的公子衍。”
姜妙之說了這么多,停頓下來喘了口氣,公子扶蘇也借此思忖了桑芷忽然提及公子衍的用意,想到現如今秦始皇命趙高暗中將六國宗室后裔斬草除根以絕后患,這公子衍乃是宋國公子,而六國乃是齊國、楚國、燕國、趙國、韓國、魏國,宋國不在六國之列,而身為宋國宗室后裔的宋公子衍本不應在趙高的剿滅人員當中,可這公子衍偏偏勾結燕國貴族項氏后裔的項梁與項羽叔侄二人謀劃刺殺秦始皇,因此,公子衍與項氏叔侄便成了趙高的重點剿滅對象。
然而這公子衍與項氏叔侄,統共三人的行蹤卻是詭秘莫測,且不論項氏叔侄,單是公子衍,凡是聽說他這號人物的人皆以為他已經死了,可他偏偏就勾結項氏叔侄密謀弒君了,他分明沒有死,可就是沒有人見過他,也更沒有知道他的行蹤。
自打秦始皇下令,到今已有五個多月,五個多月了,趙高的剿滅計劃卻是毫無進展,秦始皇因此幾度施壓,三番四次的責備趙高,趙高定然也尤其心急,想想桑芷已確定是趙高的人,而今桑芷突然與姜妙之說起公子衍,那這定然就是趙高的吩咐。
至于趙高為什么要桑芷從姜妙之口中打探公子衍的下落,他也略知一二,想來是因為姜妙之曾有一段時間每日皆隨身佩戴宋國國寶結綠之玉,那結綠畢竟是宋國的國寶,即便宋國滅亡,那樣的寶貝也定然不會落入尋常之輩手中,,要么是在贏的那三國人手里頭,要么,就是在宋國宗室后裔手中,而前者的幾率微乎其微,后者卻是極有可能的。
姜妙之隨身佩戴結綠之玉,只要能認出那塊玉的,第一反應便是她是宋國宗室后裔,而她不是,這個時候,認出那塊玉的人便會懷疑她與宋國宗室后裔有所勾結,這個道理換作是任何人都會這樣想,趙高定然也不例外。
至于為什么會認定是和公子衍勾結,這一點,身為中車府令的趙高定然深有了解,宋國被齊國、楚國、魏國這三國聯合所滅,宗室后裔幸存者寥寥數幾,僅有二人,一個是宋國的子房公主,而另一個,便是這位公子衍。
這兩個幸存者的結果也并不光鮮亮麗,既是有幸存活下來了,自然是被俘虜到贏的那三國當奴隸。據他所了解的,子房公主與公子衍皆是被俘虜到楚國充當奴隸的,畢竟,攻下宋國,齊國、楚國與魏國皆有不少的功勞,可這三國之間占著大頭的,還是楚國。
楚國幾年前被秦國所滅,而子房公主有幸在楚國被滅的前一年來到秦國嫁給淳于越,至于公子衍,聽說自打子房公主離開楚國,他便也已下落不明,不知所蹤,傳言說他已經死了,也有不少人說他逃離楚國隱姓埋名只求一世安穩。
前者自然是虛妄之言,至于后者,隱姓埋名的確不假,可只求一世安穩,卻也是道聽途說,如若不然,也不會有關于他勾結燕國貴族項氏叔侄密謀刺殺秦始皇的流言傳出來。
子房公主從楚國來到秦國,嫁給淳于越為妾,身為姜妙之的姨娘,姜妙之那塊結綠之玉的來源更有可能是她,可子房公主畢竟是女流之輩,那結綠之玉,向來是傳男不傳女,何況子房公主來到秦國之時孑然一身,身上什么東西都沒有。
因此,不論是趙高還是誰,看到姜妙之戴著結綠之玉,第一反應便是她與公子衍有著密切來往。
縱使是他對姜妙之青睞有加,而今細細想起此事之間的懸疑之處,也不免有些懷疑她,當初荷花公主與李家七公子的婚宴他雖然并未到場,可他畢竟是大秦的長公子,朝堂上有什么風吹草動,即便他身在千里之外也是了如指掌,何況是這么大的事。
當日趙高問起姜妙之結綠之玉的來源,姜妙之只說是從西街口的雜貨攤子上淘來的小玩意兒,原本不知那竟是聞名遐邇的宋國國寶結綠之玉,可這樣的說辭又有誰會相信,那可是宋國的國寶啊!她是淳于越的女兒,淳于越何許人也?身為當代鴻儒的女兒,即便對這些文玩珍寶沒有足夠的了解與熟知,可也不至于到了不識明珠的地步,結綠之玉所用的是上好的玉質,她這樣一個大家閨秀,又豈會連好玉和劣玉都分辨不出。
那時若非趙高故意在她眼前將結綠之玉摔碎,而她毫無反應,恐怕她是難逃一死的。
公子扶蘇想至此,對姜妙之的懷疑便愈發深了,畢竟,淳于家和宋國是脫了干系的。
傳言秦始皇長子公子扶蘇性情溫厚,仁慈心善,與秦始皇的暴虐無道大相徑庭,這一說話的確有根有據,原本他對秦始皇暗中指派趙高剿滅六國宗室后裔的做法持有極大的反對態度,可當他得知宋國的公子衍與燕國的項氏叔侄密謀刺殺秦始皇時,這種反對態度便即刻打消了,從那時起秦始皇認為斬草除根勢在必行,他雖沒有表示贊同,卻也沒有再一味的反對。
那可是他父皇啊!現如今有人要刺殺他的父皇,即便他再心存仁慈,到了這個時候,也不能再心慈手軟,孝總歸是大于義的!
可倘若妙之當真與公子衍有所勾結,那當初公子衍與項氏叔侄密謀刺殺父皇之時,她是否也參與其中了呢?倘若真的是這樣,他又該當如何?是要將她視作亂臣賊子?是要將她斬首示眾?
他面帶愁容,一雙劍眉微微蹙起,,分明一副有心事的樣子,姜妙之看在眼里,便喚道:“懷子啟!”
公子扶蘇被她這一聲喚拉回思緒,應道:“嗯?”
姜妙之問:“你在想什么?”
公子扶蘇頓了頓,想著不妨也借此來試探她一番,于是回道:“我在想,那個公子衍……他不是已經死了么?”
姜妙之聽言不曾遲疑,當即說道:“就是啊,宋國的公子衍,若不是因為子姨娘的緣故,我原本還不曾聽說過此人,他是宋國的公子,幾年前宋國亡了,他被俘虜到楚國當奴隸之時,因為犯了錯早就被楚國人給打死了,所以桑芷好端端的提前這個人,我才覺得她很奇怪。”
公子扶蘇有些狐疑,問道:“他在楚國之時便被人打死了?你是如何得知的?”
原本姜妙之聽到這話該是懷疑他在試探她的,可他在姜妙之眼里,總歸只是一個富庶人家的公子哥兒,并非朝堂之人,所以,她便也沒有什么可懷疑的了,可倘若姜妙之得知他是公子扶蘇,必定要覺得他另有心思了。
姜妙之想都沒想,脫口便道:“自然是聽我子姨娘說的,我子姨娘原本好歹也是宋國的公主,是公子衍的姐姐,與他一同被俘虜到楚國當奴隸,公子衍被楚國人打死,她可是親眼所見,如若不是因為弟弟死了,她也不會一心想著逃離楚國。”
她說至此忽然停頓了會兒,思忖著此番說辭畢竟是她隨口胡謅,倘若日后不幸與子氏對質起來,非但她會遇到什么三長兩短,就連子氏也難免會跟著遭殃,于是又補救道:“不過……這些都是我以前無意間偷聽到的,我子姨娘對這些事情心存怨念,一有心事便會同我四姐說,想來是因為四姐心智不全,不會隨隨便便將這些事情說出去,我便是在她同四姐抱怨之時聽到的,去年四姐死了,這些事情,除了我們二人,便再無人知曉了。”
公子扶蘇聽她所言,不像有假,這才信了,是以不再試探她,只問道:“提前公子衍,桑芷為何便可疑了?”
姜妙之微微的搖了搖頭,言道:“她可疑之處并不在此。”
公子扶蘇不解道:“那是為何?”
姜妙之解釋道:“桑芷昨日與我說,她是宋國人,此事可當真?”
公子扶蘇皺了皺眉,桑芷原本到底是哪國人,他壓根兒就不清楚,只知道在他很小的時候,桑芷便已經伺候在鄭夫人身邊了,十幾年了,他又如何知道桑芷到底是哪國的后裔,雖說曾經派人暗中調查過她,卻也只知道她是在幼年時跟隨她母親一同進宮的,她母親在宮里頭是個浣衣奴,在宮里頭洗過幾年的衣服,她便也跟著她母親一同為宮里的主子們洗衣服,只是進宮沒兩年,她母親便病故了,鄭夫人偶然看見她坐在池邊哭,便上前問她為何哭,她說她母親死了,鄭夫人看她可憐,便收留了她,她也一直都伺候在鄭夫人身邊。
按理說這宮里頭的每一個宮娥亦或是寺人,在永巷令那里都是有傅籍的,可親自去永巷令那里調查之時,翻找了十幾年前進宮的所有宮娥的傅籍,始終沒有找到桑芷的傅籍,就連她母親喬桑氏的傅籍也沒有找到,他心里頭懷疑這兩個人的傅籍都被趙高做了手腳,目的是為了不讓有心人追查到桑芷的身份,可永巷令對此的解釋卻是年代久遠,傅籍失察。
查不到桑芷的傅籍,自然也不知道她原本到底是哪國人。
公子扶蘇回道:“她原本是在宮里頭伺候過鄭夫人的,后來出宮,直接由人內薦到我府上伺候,至于她原本到底是什么來頭,我還真沒有特意去查過。”
說起桑芷曾在宮里頭伺候過鄭夫人,姜妙之又察覺了不對勁,言道:“說起這個,我便覺得不對勁,你說桑芷以前曾在宮里頭伺候過鄭夫人,可曾查過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公子扶蘇微微一愣,思忖著她該不是連這個都懷疑?于是回道:“沒有。”
姜妙之道:“沒有就對了。據我所知,凡是宮女若要出宮,都得年滿二十五歲方可,可桑芷現如今看著不過二十出頭,壓根兒就不符這一點,所以,她到底是不是從宮里頭出來的,這一點還有待查證。”
公子扶蘇聽至此不免有些心虛,卻也應付道:“如此說來,確實可疑。”
姜妙之又道:“她與我說,她原本是宋國貴族后裔,她的父親是宋國的士大夫,宋國滅亡,她因為是官宦之女,不幸被當做俘虜淪落到秦宮充當奴隸,可當初宋國被滅國,根本無關秦國的事,宋國是被齊楚魏三國所滅,倘若她真的是被俘虜為奴隸,也理當是被俘虜到齊楚魏三國才對。”
公子扶蘇聽得有些發笑,姜妙之說得對,宋國滅亡與秦國有什么關系,她怎么就被俘虜到秦國來了,桑芷說這話,豈不是等著姜妙之揪出破綻?
趙高培養出來的線人,居然可以這么沒腦子,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公子扶蘇點點頭,應道:“對。”
姜妙之而后接著說道:“我一時間雖說不上來桑芷到底是什么來頭,可她確實很可疑,不得不防。”
桑芷可疑在打探公子衍的事情,可這一點,姜妙之萬萬不能與人提起,任何人!
姜妙之這般直白的說要小心提防桑芷,卻不知彼時桑芷就站在不遠處窺聽著,適才姜妙之說了什么話,桑芷皆聽得一清二楚,毫無遺漏。
桑芷這便轉身離開,往后廚房走去,端著熬好的銀耳湯往上院走去,而后關上屋門,在銀耳湯里頭做了些手腳。
她想著,既然姜妙之都已經開始懷疑她了,那這將軍府,她便也沒有必要再待下去了,既然如此,那何必再給她留情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了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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