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接過了湯碗,對著她笑道:“別逞強,等你好了再謝也不遲。”
韓玉顏沒有逞強,因為她真的沒辦法逞強了,渾身酸軟,連張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她動了動嘴唇才發現喉嚨干的生疼。
婦人拿著小勺子將溫熱的湯水送到了她嘴邊。
韓玉顏張口喝下了湯水。
很快一碗熱湯就喝光了。
喉嚨不那么疼了。
“這是陽翟城東的道觀。”婦人不等她問便主動介紹道,“我們也是借宿的。放心吧,觀主人很好的,你安心養著。”
她真的太累。
喝了湯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一片明亮。
房里有人在說話。
李玉顏又閉上了眼睛裝睡。
“娘!我們就這么一直等下去啊……”男子的聲音有些無奈,“要不請個大夫再給她瞧瞧,這一直睡可不行啊。”
“她身體沒問題。”婦人輕嘆,“看情形應該是數日沒有休息沒有進食,能睡最養神了。”
“哎!”男子嘆氣,“一個姑娘,孤身一聲的,肯定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
“行了!別瞎猜了。人生在世哪有順順當當的,能幫一把也算是緣分。你記住了。可不許亂問。”
“不會!”男子笑道,“兒子早就是方外人了,才不會那么俗氣。”
“行了!”婦人笑道,“去準備點吃的,我估摸著她也該醒了。記得要清淡的,易消化的。”
男子走后,婦人上前看了看她,便安靜的守在一旁了。
直到睡不下去了她才睜開了眼。
喝了湯水,服了藥,她感覺好多了。
她很想這么一直躺下去。
可是這樣麻煩素味平生的母子倆,她也是滿心不安。
感覺有了些力氣,韓玉顏就自己坐了起來了。
“感覺如何?”婦人柔聲笑道,“千萬不要勉強,我們不趕時間的。再過幾日就是年關,我們很可能就在這里過年了。”
一晃都要過年了。
她被射殺的時候是十月底,算算也就是兩個月的時間而已。
恍如隔世啊。
陽光明媚,道觀里燒著火炕,十分的溫暖。
韓玉顏坐在炕上目光迷離的望著窗外的日影。
日影外一個人影緩緩走近。
道觀的窗戶用的是薄麻布,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那個影子很眼熟。
韓玉顏不由就從炕上站了起來。
那個人影似乎只是在窗外一晃就不見了。
緊跟著人影的還有一群人影。
很快人影都不見了。
那個走在最前的人影她太熟悉了,雖然看不清楚人,但是他走的姿勢,身形她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那是她四皇弟韓霖風。
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這個道觀……
醒來之后,她連房門都沒出。
道觀……
陽翟城東南的確是有個道觀,叫朝陽觀,在韓國人們的心目中,這家道觀是最具盛名的。
她的父皇最喜歡來這里聽道了。
幾乎年年都會來個兩三趟的。
道觀的觀主是個德高望重的道士,她也見過一兩面,只是沒怎么說過話。
韓霖風也時長來這道觀的。
她要去問問他!
他為何要賣國!
韓玉顏才走到門口,就被一個修長的人影攔住了。
“別亂走!”慎思低沉的嗓音對著她道,“觀里來了貴人,你還病著不要亂走。”
慎思站在門口,和她離的很近。
只是慎思背著光,整個人顯得灰撲撲的。
但是離的太近,她幾乎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道,韓玉顏不由往后退了退淡淡笑道:“什么貴人?”
“是郡守大人!”慎思依靠著門框笑道,“兩個月前韓國四皇子。”
真的就是他!
韓玉顏深吸了一口氣,強壓著滿心洶涌澎湃的情緒:“你認識他?”
“不認識!”慎思笑著,半邊臉沐著陽光半邊連隱在陰影中,“聽說而已。”
“你母親呢?”
這幾日都是那婦人守著她的,這次她睜開眼睛卻不見婦人。
“陽翟今日開廟會,我娘去買點東西很快就會回來的。”
“那你怎么不陪著她去?”
慎思整個人進了房間,黝黑的的眼睛顯得格外明亮:“我娘走的時候交代了,你還沒完全好了,留下我照顧你。”
“噢……”韓玉顏木然的點了點頭,“多謝了。”
“謝什么?”慎思明亮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李玉顏的臉,“你是不是逃婚出來的?”
韓玉顏一愣,她不止是逃婚還是逃命。
但是說到底,她也不知道她是在逃什么。
“你看,你雙手細嫩,雍容華貴,美若天仙的,一看就是非富即貴人家的姑娘。你怎么會孤身一人出現在大川谷中呢?”
“我娘說你應該是很久沒有吃東西,也沒有休息了。所以我猜你是逃婚出來的。”
“你不是說自己是方外人,沒那么俗氣的嗎?”韓玉顏想起裝睡的時候,婦人不讓慎思亂問,慎思就是這么說的。
“哈!”慎思往炕沿上一坐,“我還俗了!”
“噢……”韓玉顏沒有看慎思而是笑著轉移了話題,“我想去看看那位郡守大人,你陪我去可以嗎?”
“偷偷的看還是光明正大的看?”
“看情況!”韓玉顏沉思了片刻道,“如果情況允許的話,我想和郡守單獨談談。”
“我的天!”慎思火燒屁股一般的站了起來,“你逃婚不會是想嫁給郡守大人吧?我給你說不合適!”
“怎么不合適了?”韓玉顏微微皺眉,“你剛才有人說了我美若天仙的。難道還配不上他了?”
“不是配不配的問題!”慎思壓低了聲音對著李玉顏故作神秘道,“郡守大人今日過來是來祭奠的!”
“祭奠?”韓玉顏眉心蹙的更緊,“祭奠誰?”
“他妹妹!”慎思也學著李玉顏皺眉,“就是韓國長公主韓玉顏!”
韓玉顏原本強壓著的驚濤駭浪一瞬間就決堤了。
她死后被安葬在這道觀來了嗎?
她問過鳳迪,鳳迪給她說他和周煊走的匆忙根本沒在乎她的身體如何了。
周煊好像說過,赤墨為她守陵了。那是不是赤墨也在這觀中。
韓玉顏如此想著,人就跑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