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寧的話如晴天霹靂,驚得芙蕖的俏臉青白交加,杏眸又開始泛起了淚光。
她咬了咬唇,嬌怯怯道:“奴沒有,奴不知道胡四竟有這般歹毒的心思,下毒謀害奴的娘親。”
萬寧冷笑:“不知道?芙蕖,你一路相隨而來,不管你在車內還是車外,祝媽媽毒發,胡四動手,你竟然說你不知道?”
芙蕖嚶嚶嚶哭了起來,邊哭邊道:“奴~奴中途進林子…方便了,待出來后本想瞧瞧娘醒了沒,胡四卻與奴說娘親睡得很安穩,別打擾她,趕緊趕路要緊。奴便信了,想必胡四就是那時候動的手。”
萬寧道:“祝媽媽毒發雖說是必然,但卻說不準是哪個時候,而你竟然這么巧,就在她毒發時去方便?”
芙蕖哭道:“這是真的。請主君和四姑娘信我。”
說完,淚眼婆娑,可憐兮兮地瞅了瞅岑平,又用余光瞧了瞧胡四。
“她說的是真的。”胡四開口道,“小的恨祝媽媽一直拿小的對芙蕖姑娘的心意作為籌碼,利用小的為她辦事。可當小的提出要娶芙蕖時,她卻一拖再拖。
一年前朱采買意外身亡,小的擔心芙蕖母女倆在府中孤苦無依,便拿出所有積蓄向祝媽媽求親。
祝媽媽收了卻再次拖延,小的終知無望,要她退回,她卻說已經花完了,一下子拿不出來。小的知道她是想賴。想到這些年她一直戲耍于我,小的便起了殺心。
小的老家曾有人誤食莽草身亡,但發病時間較長。小的便決定用這種方法毒殺祝媽媽。小的知道祝媽媽愛吃鹵肉,便偷偷到藥鋪買了莽草每次放一些進鹵煮,久而久之祝媽媽毒侵入體,身子日漸衰弱,別人只會以后她病了,最后她死了,多數只會當她病死。主家一般不會為了個病死的仆婦申報官驗,所以不會有人知道是小的所為。
沒想到白日里祝媽媽會與四姑娘的女使起了沖突,還被老夫人打發到了這莊子里,小的奉命將她送去。
原本祝媽媽一路昏睡,小的能和芙蕖在一起待這一路,心里頭已覺滿足。中途芙蕖內急,可附近也沒個解手的茅廁,只得讓她進林子去解決。
起料這個時候祝媽媽醒了,她掀開簾子喊芙蕖,小的與她說芙蕖進林子方便了,她卻罵小的是窮酸鬼,死狗奴,她是死也不會將芙蕖嫁與小的。小的讓她還錢,她不還,說小的活該,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自找的。
小的想著她都被打發去了莊子還這般無賴蠻橫,一怒之下便將她推進車子里假意要掐死她,逼她還錢。
不想她口吐白沫,渾身抽搐抖個不停。小的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死命壓著她的肩,不讓她亂動。她手胡亂抓,將小的脖子撓傷,小的怕芙蕖回來發現,情急下扯了她的頭巾系上擋一擋。
后來芙蕖從林子里出來,小的已收拾妥當。芙蕖想要進車查看,小的謊稱祝媽媽還在睡著,催著芙蕖趕緊出發。這才瞞過了她。
所以,芙蕖她真得什么都不知道。小的已認罪,小的認罪,這些都是小的干得,與旁人無關。求主君和四姑娘不要冤枉了芙蕖。”
胡四苦苦哀求,芙蕖哀哀啼哭,周邊圍觀眾人無不動容。
只有萬寧在薄紗之下神情沉重,心事重重。
對于芙蕖是否參與作案,她確實沒證據,但她覺得芙蕖不可能毫不知情。
想了想,萬寧說道:“芙蕖,你進了林子多久,是哪一片的林子?”
不等芙蕖回答,胡四搶著說道:“是住家塢那一帶的竹柏林,芙蕖她少有出門,她哪知道具體地兒,求四姑娘別在為難她了。”
萬寧嘆了口道:“胡四,難為你對芙蕖一片深情。可是恐怕芙蕖對你并無半分情意。她……”
“四姑娘!”胡四打斷了萬寧的話,說道:“小的本就配不上她,祝媽媽有句話是對的,小的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此事和她無半點關系,求姑娘不要再逼問她了。”
說著,胡四側頭看了看低頭垂泣的芙蕖,眼底似是有光芒閃動,嘴角揚起一抹幸福的微笑。
萬寧明白了,今日之事不管芙蕖有沒有參與,知不知情,胡四都會將她撇清。
“將胡四和芙蕖先帶回衙門再說。”岑平下令。
真兇已定,至于芙蕖有沒有罪可回衙再審。
從早間趕路到晚上破案,萬寧勞累一天,岑平擔心她太過辛苦,便決定讓衙役先押了兩人回去。
這邊,老姚頭見衙差們已回,便湊上前問道:“這眼看就要天亮了,通判和四姑娘可要用些茶點再回?小老兒已經著手備下了一些粗糙點心,還請通判和四姑娘吃些再走。”
說著老姚頭忍不住抬眼瞧了瞧眼前的四姑娘。
他記得府里的四姑娘年歲不大,且是庶出,卻不知竟這般厲害。怪不得岑通判要帶她一起過來呢。
岑平想著此時回去府里恐也還沒備上早食,忙了一晚,他也有些餓了,還不如在豐糧莊吃些再走。
這樣想著就問萬寧的意思。
萬寧點頭說好,然后又道:“不知我那位女使可好些了?我們就去她歇息的那邊吃吧。”
萬寧想著淺喜來時就將肚子里的貨吐了個干凈,這會子肯定餓了,便請老姚頭將茶點備在淺喜休息的地兒。
老姚頭自然應諾。
幾人來到淺喜休息的屋子,一進門萬寧就先去看望淺喜,岑平則先到堂內歇息。
推門進去,萬寧只見床前一雙墨綠色平頭水紋鞋整齊擺著,床上卻不見淺喜蹤影。
目光一轉,旁邊的木頭矮架上還掛著淺喜的藕色夾襖。
心猛地一沉,萬寧轉身跑出屋子,抓住一位婆子問道:“屋子里的姑娘呢?”
“不是在屋子里睡著嗎?”婆子說道。
“屋子里沒人。”
婆子一愣,沖進去一看,人還真不在床上。
“你們是怎么照看的?人到哪去了?”不知為何,萬寧只覺心慌的厲害,說話的聲音不由地就拔高了。
這一來,引得岑平和老姚頭趕緊出來查看。
“怎么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老姚頭以為莊子里的婆子伺候不周,惹惱了萬寧,慌慌張張就跑了過來。
“怎么了?寧兒。”岑平也快步上前關切問道。
“淺喜不見了,淺喜不見了。”萬寧帶著哭腔對岑平說道。
“什么?那個姑娘不見了?鐵柱家的,不是讓你照顧好那姑娘嗎?你咋照看的?”老姚頭責問。
“這位姑娘吐過之后說渾身乏力想要睡會,老婆子我便給她鋪了床,讓她歇下了。我是看著她睡著才去做其他事的,我哪知道這姑娘醒了去哪了呀。”頓了頓,說道,“許是去解手了?或是去找你們了?”
老姚頭一拍腿,說道:“有可能,你還不叫兩人去找找。”說著就要叫那婆子帶人去找。
“不,不,淺喜不是自己出去的,她是不見了,是不見了。”萬寧急得快哭了,她抓著岑平的袖子,急匆匆說道,“她的鞋子還在床前,衣服也掛在架子上,她怎么可能不穿鞋子就走了?怎么可能不穿上襖子就出去!”
岑平這才明白,萬寧為何如此著急,淺喜不是走出去不見了,她是在房間里不見了,換句話說,她很有可能被人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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