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岄姑姑,不知您重新檢驗過尸體后可有新的發現?”萬寧問道。
滄岄道:“剛剛我與通判、千春也正在說這事。”
岑平插話道:“滄岄仵作也是剛剛完成查驗,顧不上休息,便與我們細說這結果。”
萬寧連忙道了聲辛苦,眼里充滿敬佩之色。
雖說仵作是極其低賤的職業,但萬寧卻從不會看不起他們,甚至有些敬佩他們。
他們不顧世俗眼光,不顧臟臭惡心,與尸體打交道,從中發現兇手的秘密,為死者昭雪伸冤,他們應該得到尊重。
若說一般的仵作還有為了生計的理由從事這行,那滄岄絕對沒有這樣的顧慮,她應該是秉承著責任和正義而屈身于這一行,更難能可貴的是她身為女子面對再慘烈的局面都不曾退縮過。
和她比起來,萬寧覺得自己遠遠不及她。至少今日在茅草屋那,她就沒有勇氣去直面那腐爛的死者,她甚至很恐懼這樣的場面。
“這些沒什么,分內之事。”滄岄擺擺手,不覺得這有什么,她早已習慣這樣高強度的工作,不管是穿越前還是穿越后,只要有案子發生,她都會如打了雞血,一鼓作氣將尸體檢驗清楚。
此時她看著旁邊的萬寧,似乎又回到了和摯友羅蔓蔓并肩作戰的日子。
“我仔細查看過尸身,她的背部傷口有少量的稻草,雖大多數啊已經爛了,但還有一點點嵌于傷口中。這種稻草和茅屋里木板夾縫里的稻草看著是一樣的,而木板上的血跡從氣味、凝固度來看應該是人血,所以基本可以認定死者是在那木板上遭遇了凌虐和折磨,最后失血過多而死。
墻面上,床榻邊的木桌上,有些許噴濺的血跡,是兇手拿刀在死者身上砍割時噴濺出來的。”
滄岄說完這段話,不由自主地就皺了皺眉頭。
要是在現代,她根本不可能用“看著”、“應該是”、“有可能”這樣包含估計、不確定的詞來做驗尸匯報。
現在這個時代,檢驗手段太有限,像死者身上的稻草和茅屋稻草是不是同一品種,她只能憑肉眼和經驗來判斷,不能通過儀器來檢測植物的DNA確定是不是同一種。
同樣的,她也無法通過科學的檢測手段來判斷木板上的血跡是不是人血,只能憑經驗來作主觀判斷。
這對破案來說,是極其不嚴謹的。
只是她也沒有辦法,一切實在是太有限了。
萬寧聽后,說道:“死者死于那個茅屋里,她躺在那塊木板上,被兇手一刀刀凌虐,死后又因為茅屋屋頂開裂,雨水灌入,讓尸體淋了雨,才發生皮膚雞皮發皺。”
萬寧的推測讓云千春想到了死者的死亡時間。
“若說下雨,前兩日剛剛下了雨雪,可死者并不是前兩日死的,她死了已有些時日了。”云千春撫了撫下巴,沉思道。
萬寧道:“除了前兩日,冬至前的兩日也下過一場大雨。今年的冬日雨水不多,下雨的日子屈指可數。按照死者現在估算的死亡時間,那她應該死于冬至前。”
滄岄點點頭道:“應該是這樣。”
萬寧又道:“死者現在身份尚未確定,不知她可有什么特征?”
滄岄道:“死者全身皮膚潰爛嚴重,已無法看出有沒有胎記、疤痕之類的特征,經過其他檢查,死者的喉部聲帶損毀,應不會說話。還有右手骨折,應該是近半個月的新傷。其余的,被野獸吃完的左小腿腿骨生前受過傷骨折過,后愈合,還留有骨折后增生的痕跡。”
聲帶受損、右手骨折……萬寧想到了虎彪、吳善和刀疤臉。
他們身上都有同樣的傷。
“若是我造成的傷,我能認得。”雀尾忽然開口。
她也聽出來了,這具女尸身上的這兩樣傷和她之前在小木屋對那四人下手造成的傷一樣,只要讓她看看是不是她的手法,就能認出這具女尸的身份。
“那好,雀尾,你隨我去認一認。”滄岄說道。她知道這個時代的武者武功都有各派特點,若是雀尾能認出女尸手骨骨折和頸部傷痕是不是她之前的手法,那這具女尸的身份就能確認了。
雀尾隨著滄岄去辨認,萬寧則將她剛剛在府里讓幾位家仆抄寫的詩句拿了出來。
“寧兒,這是什么?”岑平看到這幾張紙,很是驚訝。
“這是我讓府里幾位一直在府里伺候的家仆抄寫的詩句。”萬寧說道。
“這有何用為何要讓他們抄詩?”岑平似想起了什么,問道,“對了,我正想問你,要府里那些名冊有何用還有那個祝阿信又是何人你為何要找他?”
萬寧面對岑平接二連三地提問,耐心解釋道:“是這樣的,父親。我之前在二哥院子的西廂發現了芙蕖留下的幾個胭脂水粉盒子。從這些盒子可以看出這些胭脂水粉香膏都不是芙蕖有財力購買的,應該是有人送與她的。其中她帶去雅麗居的那些是二哥送的,留下的這些二哥已辨認不是他送的。
我今日見了胡四,他將他送與芙蕖的那幾樣也認了出來,最后只剩下一個盒子不知是何人所贈。根據盒子上的線索,我去了畫顏香粉鋪子找了那里的女掌柜確認了,這盒桂花香膏確實是從她那所購,且是定制款,每盒都不一樣。
我從訂單存根里找到了這盒香膏所訂之人的簽名,那人簽的就是祝阿信。
我懷疑這個名字要么是府里某人的本名,要么就是假名。
經過名冊查證,府里現有名冊里并無這個名字,至于京城舊宅里的那些我們沒有時間去京城查找,于是我想到了對筆跡的方法。
既然現有名冊里找不到這個名字,那極有可能是京城那些舊名冊里,那些舊名冊里記錄的都是府里長年伺候舊人的信息,所以我挑了在府里長期伺候的幾人來抄寫了含有祝阿信三個字的詩句。
經過比對,我已找出了簽名之人!”
說著,萬寧抽出其中的一張交給岑平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