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菁終于明白了余大郎的一番好意,可她是沒辦法消受了,卻也不好解釋。
要是她承認女扮男裝,她剛剛這般拋頭露面,即便是跟著幾位哥哥們,終歸對她名聲不好。
何況她可有著博望侯府的婚約。
這要是讓博望侯府知道了,說不定就不要她這個未過門的媳婦了。
岑菁這樣想著,猛抖了一個激靈,殘留的酒意一下子就被嚇跑了。
她怎么能這樣放縱自己,不顧及聲名清譽呢?
酒意一沒,岑菁被酒壯起來的膽也瞬間小了,她求助般看向萬寧,眼圈兒都微微泛紅了。
萬寧心思細膩,岑菁想到的這些她哪會想不到,故而她略一沉思,便說道:“承蒙余大郎厚愛,只是我家四哥在老家已有婚約,故而實在不能接受您的好意。”
余大郎臉色微變,眼里的失望幾要溢了出來。
“已經有婚約了?那你們幾位可也…”
“都有了。”岑旸不想再就此事牽扯不清,趕緊斷了余大郎將主意打到他們身上的念頭。
余大郎長嘆口氣,正欲作罷,卻在看到萬寧時眼前又是一亮。
這郎君看著年紀尚幼,應還未婚配。
且剛剛她回答他話時,聲音清亮,大方得體,看著就機靈。
“不知這位郎君可過束發之年?”余大郎問萬寧,和顏悅色,眼冒jing光。
萬寧點點頭,道:“剛剛過了束發。”
束發之年,十五歲,及笄之年也是十五歲。
萬寧覺得這兩種說法都可以,也不存在不能說的情況。
“小郎君,你歲數這般年輕,應該還沒說親吧?”余大郎再次鼓足勇氣,為自家女兒覓郎君。
萬寧促狹一笑,道:“那倒沒有。只是余大郎先還想把長女許給哥哥呢?這會子又改變主意了?”
萬寧的話帶著諷刺,讓余大郎稍感尷尬。
不過他也不介意,剛剛他確實相中了岑菁,要不是因為她有了婚約,他肯定是要選她的,畢竟這拔的頭魁的可是這位比女子還美的郎君。
當然除了岑菁,余大郎瞧著那岑旸也很不錯,有著一家兄長的氣度,且那樣貌也是上品,沒幾人能比得過。
結果人家排行第四的兄弟都有了婚約,不消說他們幾個年長的肯定已經有了。
所以最后他將目光投向了看著更加年輕,尚未完全長成的萬寧和岑芯。
岑芯年紀比萬寧還要小些,且樣貌上又遜色許多,所以他覺得還是選萬寧好。
故而他不顧唐突,問了那樣一些話。
“不瞞幾位郎君,之前我確實相中了四郎君,可你們既然說他有了婚約,某也不好強求,所以才又問了你.”余大郎倒是個直率之人,并未拐彎抹角有所隱瞞。
萬寧微微一笑,道:“我雖未有婚約,可與貴宅娘子,怕并不般配。”
“為何?”余大郎問。
萬寧道:“我不會讀書。”
余大郎一愣。
萬寧道:“我猜大郎一定是想為女兒找個讀書人,可我性子頑劣,腦袋蠢笨,所以被判定不是讀書的料,大郎找我實在是找錯了。”
余大郎被他說中了心思,一時無語。
岑旸便接著勸道:“余大郎一番美意,我兄弟幾人都心領了,只是我們畢竟不是秀州人,過了年就要離開,實在是不便在此結親。
再說婚姻大事還是要父母做主,故而還請不要為難我們。”
岑旸身為他們的大哥,替他們做主拒絕也是合情合理,余大郎越發不知說什么了。
岑旸見狀,又多說了幾遍謝謝,然后率弟弟妹妹們起身告辭。
余大郎沒有阻攔,并信守承諾,將黃玉麒麟送子燈交給他們。
他們出了船艙,就見船尾人山人海、人潮涌動。
萬寧見他們都微抬著頭看著那白色帆布,心里明白為何那么多人都在船尾了。
他們一定是在看那盞無骨燈的神奇之處。
萬寧也跟著人群看向那處,就見之前見到的那人影已不見,現在在那上面的是一男子身影。
酒此時已完全清醒,萬寧悄悄看了眼南絮,見她這次沒有什么反應,似乎很是平靜。
可她之前,明明瞧見她好像眼里浮了水霧,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就在萬寧思索時,她瞧見余大郎從船艙的另一門走了出去,越過人群,上了大船后面跟著的小船。
這讓她好奇心頓起。
“那也是余家的船。這次余家除了這條畫舫外,還劃了兩條小船跟在后頭。”南絮見萬寧目光隨著余大郎望向后頭的兩條小船,便開口為她釋疑。
萬寧眉眼彎彎,笑道:“絮娘,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南絮則道:“因為奴家是在這浮世走的人,自然是要知道這些的。
四郎你只要在家讀好圣賢書那就行了。”
萬寧聽著這話有些凄涼,她抬眸看了看南絮,卻見她面色如常,并未有異樣。
萬寧便又將目光投向了小船。
小船雖然叫小船,卻也比一般的船要大些,船艙內應該點著燈,里頭有人。
因為萬寧從船艙的窗戶那看到了人的影子。
過了一會的的功夫,萬寧見余大郎從船艙里走了出來,又上了畫舫。
那船艙里的人依然坐在那,守撐著下巴,像是在思考。”
余大郎回來后,又徑直回到船艙,沒有過來與萬寧幾人打招呼。
“阿寧,我們回去吧,這燈謎也猜了,玩也玩的差不多了。”岑旸對萬寧喊道。
萬寧也覺得甚是疲倦,便問南絮是否也要回鋪子去了。
南絮點頭,幾人便準備離開此處下船去。
忽然,人群騷動起來。
“走水了,走水了,大家快跑呀。”人群中有人大聲喊道。
呼啦啦一聲,全體成員頓時做鳥獸散,一下子功夫就少了好多人。
萬寧迅速看了這畫舫,沒看到有地方起火。
再往旁邊看,原來是一艘小船著火了。
“快去喊潛火隊?”有人喊。
便又有幾人去找潛火隊。
萬寧想去救火,卻被岑旸攔住了。
“這大火燒得這么旺,你就別過去了。”岑旸怕她出事,自然不準他上前靠近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