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氏被萬寧奚落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十分難堪。
她以前隨著余富見過江南巡撫羅衛千,但她也僅僅是見過,所以不知道他夫人早已過世。
剛剛不過是她想狐假虎威,結果被萬寧無情揭穿了。
萬寧也不再繼續和艾氏糾纏,喊了門口的衙差將譚大先帶回府衙。
至于余萍……
萬寧擔心艾氏將余萍和余駿趕出余家,那這兩人怕是要露宿街頭了。
何況她知道余萍此時心情怕是糟糕透了,她都有些擔心余萍會不會活不下去。
帶著擔憂看向余萍,萬寧想著是不是要和她說些什么。
余萍感受到了萬寧的擔心,她回之以微笑,似乎是告訴萬寧她沒事,讓她放心。
然后,余萍朝前幾步,對艾氏道:“大娘子,如今父親尸骨未寒,真兇也剛剛落網,我們余家大勢未定,您必須留著我和三哥兒。”
“我呸,余萍,你當你自個兒是什么東西,不過是個LUAN倫通JIAN的YIN婦,那個傻子不過是你們父女兩個生下的小孽畜,余家動不動蕩,你們又能如何?留著你們有什么用?膈應著我嗎?”艾氏嘴不留情,罵道。
余萍在聽到她說父女LUAN倫時,臉色明顯變得蒼白,身子也不由晃了晃。
但她目光堅定,面對艾氏時再無之前委曲求全之態。
“父親一死,我們大房人丁凋零,要是我和三哥兒也被趕出去,大娘子你確定能壓制得住二叔那一房?”余萍此時看著冷靜而又沉穩,沒有再顯露一絲之前的慌張和恐懼。
艾氏瞇起了眼,眼神復雜。
余萍知道她動搖了,唇角微不可見的勾了勾。她繼續道:“余家偌大的家業都是父親一手創下,當然也離不開您母家的支持。
這個時候若是因為您急于清理門戶而將家業落入二房手中,那您和驍兒以后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艾氏慢慢坐直了身子,她漸漸從剛才的震怒中冷靜下來,她知道余萍的話是對的。
余萍趁熱打鐵,接著說道:“所以,大娘子,您現在要做得一是協助官府抓住真兇,為父親雪冤,以鞏固您在余家的地位;
二是拿出當家主母的寬厚,增加您的聲望;
三是籠絡住余家族人,特別是族老們的心,讓他們同情您孤兒寡母,在背后給您撐腰,讓這份家業由您待管,等到驍兒長大,再交還到他的手中。”
頓了頓,余萍緩緩道:“若您現在將我和三哥兒趕出家門,那么二叔那一房一定會拿這件事來詆毀您,說父親一死,您作為主母就將原妻的孩子以及小妾的孩子趕出家門,這是失德,您這樣的母親是教不好驍兒的,更不適合代管家業。
那時您將失去族老們的支持,失去的不僅僅是家業還有驍兒!這個后果您可想過?”
說完這些話,余萍不再看向艾氏,轉而朝萬寧跪了下來,不管萬寧如何扶她都不肯起來,只是說道:“出事之后,郎君就傾己之力全力追查真兇,實乃正直之人。
但此案內幕一旦公之于眾,毀得不僅僅是我和三哥兒,還有四哥兒及二房幾位妹妹、弟弟。
故我懇求郎君將真兇押回后,求通判秘審,案子細節只供官府載記,不要公開。”
萬寧心中一酸,腦海中冒出一句話:女本柔弱,為母則剛。
為了孩子,余萍可以在這余家茍且偷生十幾年,任由余富霸占,任由艾氏欺辱。
可現在仍是為了孩子,她可以拼力一搏,只求片瓦遮身,為孩子謀個安穩。
但其實她又有什么錯。
“好。”萬寧點頭答應。
余萍深深拜了下去。
押著譚大,萬寧幾人回到了府衙。
岑平正在那翻閱人證證詞,這堆得像小山一般高的證詞讓他看得眼花腦疼。
忽見萬寧回來,還押回來了譚大,頓時一怔。
他放下手中證詞,從桌案后走出來,小聲對萬寧道:“寧兒,你不是說還沒找到證據,暫時先別拿人嗎?”
萬寧瞧了一眼垂著腦袋的譚大,有些遲疑地對岑平道:“他認罪了!”
“認罪?”岑平驚訝。
萬寧點點頭。
岑平問道:“證據找到了?”
萬寧搖頭:“只有口供。”
岑平蹙眉:“那為何他會認罪?”
萬寧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而對譚大道:“譚管家,你將作案的經過和手法與通判再說一遍,我們也好記錄下來簽字畫押!”
譚大垂頭喪氣地應道:“郎君已然知曉,何須我再說一遍。供詞郎君寫下便是,罪人自會簽字畫押。”
萬寧道:“這規矩如此,我說得是我的推論,你說的才算是供詞。通判在此,你還是得一五一十再說一遍。”
譚大看了看萬寧,道:“好,我再說一遍,可郎君答應大姐兒的事…”
萬寧很快說道:“我記得,你放心,你說我來記錄,除了通判,沒有其他人。”
譚大這才放心,將作案經過又說了一遍。
說到余富做下這豬狗不如的事后,岑平氣得拍案而起,連罵了兩聲“畜生!”
譚大在講述殺害余富的過程時,萬寧又問了很多問題,比如之前將余富藏在哪,如何殺死余富等等,譚大有些答了幾句,有些只說記不清了,這讓萬寧越發覺得不對勁。
待供詞說完,萬寧將筆放下,看著證詞沉默不語。
岑平感嘆了幾句,然后伸手想要拿過證詞給譚大簽字畫押。
可安寧的手卻輕輕按了下來,她對岑平道:“通判,先將譚大收監吧?”
岑平不解,這人肯定是要收監的,可也得先畫押不是?
他捏著供詞的一角稍稍用了些力,想要將紙抽出來。
可萬寧的手壓著,似乎是不讓他拿了這供詞。
岑平看了萬寧一眼,見那眸光中透著無奈和懊惱,忽然明白萬寧這是覺得供詞有問題,所以不打算讓譚大在這份供詞上簽字畫押。
明白萬寧的意思后,岑平高聲喊來衙差,將譚大押解下去。
被衙差壓押著的譚大走了兩步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回頭求道:“通判、這位小郎君,余大郎是我殺的,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那個供詞我愿意簽字畫押。”
岑平見萬寧盯著供詞發呆,便揮揮手讓衙差趕緊把譚大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