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寧見毛縣令提起,倒也沒有隱瞞,她引著毛縣令到了靈堂外頭,避開眾人,將自己查出的線索告訴了他。
毛縣令安安靜靜地聽完了萬寧的分析,時不時點點頭,露出贊許之色。
“如此說來,兇手就是余貴了?”毛縣令問道。
萬寧既沒肯定也沒否定,雖說余貴是這些案子最有可能的兇手,但母親和滄岄都教導她,一切要以證據說話。
誤抓譚大就是她太冒進造成的。
“目前線索確實直指余貴,但到底真兇是不是他,這還得找到此人才知。”萬寧斟酌著回答道。
毛縣令揚唇一笑,道:“岑四郎是謹慎之人,如此毛某就不擔心此案會出紕漏了。”
萬寧秀眉微擰。
毛縣令這話怎么聽著她是他手下一般,難道這新來的縣令已經準備讓她破案了?
毛縣令似乎沒看出她臉上的不悅,繼續說道:“那這個案子就有勞岑四郎了。”
萬寧不禁好笑道:“毛縣令剛剛上任,不該以此案作為你在江林政績的第一筆嗎?”
毛縣令也笑了:“毛某剛剛從京城過來,對江林各項事務還未熟悉,這案子又如此兇殘,幾天時間已經死了三人,以某之力是斷不可能短期之內偵破此案的。
為了江林百姓免受此案威脅,某還請岑四郎務必傾力協助,速破此案。”
原本萬寧還有些覺得這毛縣令想要推脫責任,但聽他這樣說又覺得她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只是擔心不能盡快破案而已。
萬寧頷首答應,毛縣令喜不自勝,拍手稱好:“有岑四郎相助,此案偵破指日可待。那我們現在就去審審那范儲?”
萬寧搖搖頭道:“不急,毛縣令風塵仆仆剛到江林,要么先做歇息,吃個飯我們再審范儲可好?”
毛縣令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道:“瞧我,竟忘了現在已過午時,四郎忙了一上午定是又累又餓,我們還是先去進午食,再來審這范儲。”
萬寧淺笑道:“多謝毛縣令體恤,在去吃飯前還有勞毛縣令安排幾位衙差去辦一些事。”
毛縣令急忙說道:“四郎直言便是,某定不推辭。”
萬寧附耳如此這番說。
毛縣令聽后傳來幾名衙差按照萬寧說得迅速去辦。
事情安排好后,毛縣令對萬寧道:“四郎君可否一起吃飯?某剛來此處,不知何處有佳肴,還請四郎薦之。”
萬寧為難道:“我來此處也不過幾日時間,對江林何處有美食還真不知曉,要么我們便在近處隨意找間茶酒肆吃些?”
毛縣令自然說好,兩人便在余家老宅附近找了一家看著挺干凈的茶酒肆,點了些清淡小菜。
同時還讓店家準備了兩份吃食,一份送去余家給了羅震音,一份送去了義莊。
吃完飯,萬寧和毛縣令回到余家老宅,就見安排出去辦事的差官也回到了余家。
雙方一見面,萬寧便趕緊上前問結果。
在得到差官的回答后,萬寧面沉如水,心中暗想:竟真得是這樣。
“四郎,接下去我們是該審問范儲那廝了嗎?”
毛縣令見安排出去的衙差已將調查結果送回,且飯也吃飽了,覺得接下去該辦正事了。
萬寧點點頭,轉身進了偏廳。
里頭還彌漫著飯菜的香氣,小幾案上擺著一些空碟空碗,看來羅震音已經吃完飯了。
再看坐在地上,靠著椅子的范儲,嘴里的布已經被取下,嘴角還粘著兩三粒米飯,看樣子羅震音也給他吃了一些。
看見萬寧和毛縣令進來,范儲又綻出那標志性的壞笑,沖萬寧喊道:“這位郎君,你是想我了嗎?怎么我剛走就讓人把我抓回來了?”
范儲話音剛落,就受到了羅震音的一個爆栗。
“你這混帳小子,剛把布條給你拿了,就胡說八道。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羅震音狠狠地罵道,這邊掏出布條就想再次堵上他的嘴。
范儲倒是配合,也不掙扎,也不反抗,任憑羅震音將布條塞入他口中。
萬寧見范儲不能再說話了,這才將托衙差所辦之事說了。
她選拿出一幅畫像,上頭的人一看就是范儲。
萬寧對范儲道:“我讓衙差帶著你的畫像到附近你常去的賭坊去詢問,你猜我發現了什么?”
范儲搖搖頭,嘴里因塞進布條,只能發出嗚嗚嗚地聲音。
他的眼睛戲謔地看著萬寧,似乎不相信萬寧能查出什么。
萬寧看著他的表情,眸子一沉,冷聲說道:“我們發現賭坊那里的人并不認識這畫中人,你說怪不怪?更怪地是他們卻都認識水栗村的范儲。”
范儲吃力地抬起頭,看著萬寧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發出了哼哼唧唧的聲音,也不知是笑還是哭。
萬寧見狀,上前一步將他嘴里的布條扯了出來。
范儲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待吸飽了氣后,猛地哈哈哈笑了起來。
“不過是賭坊里那幫烏合之眾的話,郎君你也信。”范儲滿不在乎地說道。
萬寧也不急,緩緩說道:“你若覺得那幫人所言不可信,那就押你到水栗村讓那里的人認認你。”
范儲笑容頓失,目光陰沉地盯著萬寧。
萬寧毫不畏懼地回視他,說道:“范儲,不,你不是范儲,你到底是誰?”
范儲不作聲。
萬寧便繼續道:“你假冒范儲,是為了誤導我們查案的方向對嗎?”
范儲仍不作聲。
萬寧不急不躁,慢慢說道:“那日我們前往余富舊宅,你忽然出現,看似是尾隨我們而來,其實是特地在那等著我們,對嗎?
你等我們的目的就是要以范儲的身份誤導我們,讓我們按照你想要我們走的方向去偵破。
而當年聽墻根發現余富殺人的那個范儲,怕是早就被他滅口了吧?”
范儲喉結滾動,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嘆息。
“你怎么察覺我不是范儲的?”假范儲終于承認了他不是,只是他不明白,萬寧是如何發現的。
萬寧道:“因為你說你認出了我身上的衣物出處。
據我所知真范儲只是個無賴痞子,大字不認得幾個,更沒可能離開過江林,而且他因與人毆斗,傷了腰椎,騎不了馬,所以我便推斷你是假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