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升就這么一個兒子。
而最重要的是,這個兒子還是瘸子。
他對這個兒子的前途,不報任何的期望。
可現在……這期望,卻是重燃起來。
太子殿下的得意門生啊。
天底下,有幾個人能做到。
不只如此,這九箭射出去震天下,天底下,誰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射死了韃靼五太子。
只此一點,就足以名垂青史。
何況,這一切,本就是五太子自行挑釁,當初要比斗,是五太子提出,此后的生死契,也是他率先提出,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按著他們草原上的規矩,好像……還很合情合理。
死了也是活該。
一念至此,張升老淚縱橫,只恨不得跳將起來,狠狠親吻朱厚照的臉。
朱厚照心里,自然大為痛快,開心哪,這可是禮部尚書,平時隔三差五,跑來說本宮不是的大臣。
這些大臣們,別看私下里叫自己太子殿下親熱的很,可一旦到了眾人面前,立即便恢復了古之大臣的風采,一副我是個有道德有骨氣的人,不挑陛下和太子一點毛病,顯示一下我嫉惡如仇,怎么說的過去的態度。
可如今,這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四字,讓朱厚照飄飄然起來:“沒什么可謝的,本宮謙虛的很,懶得領這功勞,這都是元錫自己的功勞,他學本宮的箭術,頗為刻苦,本宮也只是稍微指點了一下而已。”
眾人震驚。
稍微指點了一下,就這般厲害。
那太子殿下,那豈不是超神了?
人群之中,那阿卜花渾渾噩噩的站著,他看著城樓之下,看著那尸首,現在似乎沒有人管顧著五太子了。
完了,全完了。
當初要來互市,是自己提出的建議。
而大可汗信任自己,認為此時,需爭取時間,所以命自己出使,也趁此機會,一探大明的虛實。
和大明內部的王爺接觸,也是自己的主意,這個王爺早已磨刀霍霍,暗中,也一直在試探韃靼人,似乎有里應外合的心思。
因此,五太子赤術來此,其實,還是自己的主意,他向大汗奏陳,認為想要讓聯合這個王爺,必須取信于人,所以……五太子來了。
可現在……五太子死了。
死的安詳不安詳不知道,不過身上這么多血洞,想來……不太瞑目吧。
自己,該如何去見大可汗呢?
這是大可汗最后一個子嗣了啊。
幾乎形同于,斷子絕孫!
阿卜花像吃了蒼蠅一般,他想……死。
這時,不知什么時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他渾身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回頭一看,卻是方繼藩一張真誠的臉:“阿……卜花?名字沒叫錯吧,還請節哀。”
“……”阿卜花舔了舔干癟的嘴唇,沒有說話。
方繼藩道:“不過說句老實話,像你們韃靼五太子赤術這樣的人,這么一心求死,非要簽生死契的傻瓜,我真是前所未見,你說一個人,怎么會傻到這等地步呢?韃靼人果然都是勇士啊,都不怕死。阿卜花,你怕死嗎?”
阿卜花打了個寒顫,他內心深處的恐懼,此時如潘多拉的盒子,統統放了出來。
“哼!”
他用冷哼,來掩飾自己的虛弱的內心,抬腿想要走,可才剛走一步,腳竟軟了,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
甕城上下,歡呼不絕。
這一場比斗,絕對是激動人心。
人們記住了一個瘸子。
紫禁城里。
弘治皇帝覺得有些焦慮。
雖然……只是一場賭斗而已,算的了什么呢?
可弘治皇帝還是覺得不安,他發現自己的眼睛,老是跳。
于是乎,他將奏疏一推開,索性躺在軟墊上,閉目養神。
一旁的蕭敬躬身站著,見陛下煩悶,便道:“陛下請不要的,駙馬都尉一定不會求死的,奴婢太了解他了。”
弘治皇帝張眸:“這些話,休要四處嚷嚷,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繼藩言而無信。”
蕭敬心里說,這狗賊,本來就言而無信,他要是言而有信,咱都可以稱得上是赤膽忠心了。
只是……這些話他不敢說,于是蕭敬笑吟吟的道:“是,是,是,奴婢萬死。”
弘治皇帝嘆了口氣,道:“哎,朕覺得,那赤術,絕不是這般簡單,所以心里,才放心不下啊。”
蕭敬想了想:“陛下,倒是有一件事,頗為奇怪,東廠那兒查到……”
卻在此時,有宦官匆匆進來:“陛下……”
弘治皇帝又覺得自己眼睛跳了,他豁然而起:“什么?”
宦官道:“東城那兒傳來消息,韃靼的赤術,竟要求對射,簽下了生死契!”
弘治皇帝的臉,驟然冷了下來,他怒的身子顫抖:“此賊莫非還想在天子腳下,殺我大明子弟?”
這是極可怕的事。
鬧不好,要出事的啊。
想想看,一個韃靼王子,作為使臣到了大明。
卻發出挑釁,最后殺死了一個大明西山書院的讀書人。
那么,該怎么收場呢?
朝廷不管不問?那么大明顏面何存?
可若是深究,那么豈不是大明言而無信。
這赤術,分明是挑釁來的,這哪里是想要求和和互市。
他們殺了朕的子民,難道還想朕和他們互市?
可當初的賭約,就是互市啊!
弘治皇帝氣的發抖,平日寬厚的臉上,此刻卻是殺機隱現。
蕭敬忙道:“陛下息怒!”
弘治皇帝卻沒理他,背著手,來回踱步,臉色越來越冷。
“還有……”宦官偷偷的看了弘治皇帝一眼:“這一次,奴婢所知,好似……好似……”
“好似什么?”
宦官小心翼翼道:“好似,此次方都尉,派出去的,乃是一個瘸子……”
“……”弘治皇帝震驚了。
茄子,啊,不……瘸子!
這是開玩笑嗎?
弘治皇帝一屁股癱坐在了御椅上,腦袋有些暈。
蕭敬一見如此,就曉得陛下大怒了,忙是低頭,大氣不敢出。
弘治皇帝直勾勾的看著虛空。
“繼藩,他腦疾沒犯吧?”
“這……就不知了。”這宦官戰戰兢兢的道。
弘治皇帝咬牙:“去叫御醫,給他看看!”
“奴婢……奴婢……這便去。”
可此時,一個激動的差役奉順天府尹之命,已經匆匆的趕到了通政司。
差役上氣不接下氣:“快,快,急報,急報!”
通政司立即有人迎出來,看著這差役,不免覺得奇怪:“公文呢?”
“沒有公文,是口奏,賭斗,勝了,勝了!”
勝了……
這通政司的人汗毛都要炸開。
好事啊,難怪順天府這么急著來傳消息。
“咱們大明勝了。”
“自然,韃靼的赤術,射死,你是不知道啊,當時,兩人相隔甚遠,你猜猜,有多少步。”差役激動的伸出了手掌:“五百……”
“五百什么?”通政司的堂官嚇了一跳。
“五百步啊。”差役激動的開始胡扯,其實,他在現場,也不知具體多少步,只曉得雙方距離很遠,完全超出了正充手的射擊范圍,精彩,真精彩,他口干舌燥的樣子,道:“至少是五百步,人都還沒看清呢,卻見咱們大明的射手,連眼睛都不曾張開,就這么閉著眼,完全靠一對耳朵,啪嘰一下,耳朵一煽,便好似辨明了那韃靼赤術的方位,接著隨手一箭,這一箭,真真是石破天驚,猶如驚鴻一般,這天上,隱隱有烏云翻滾,勁風隨之而起,那韃靼赤術,竟是應聲倒下。”
“射中了。”
“沒射中。”差役拍了拍自己的肚腩,有些餓了,卻還是津津樂道的道:“你可曉得驚弓之鳥的典故嗎?就是沒射中才厲害,這一箭雖沒射中,可我分明看到,那赤術晃了晃,大為驚恐。”
五百步,驚弓之鳥。
“原來這一箭,竟只是咱們大明的神射手故意謙讓,這擺明著是對那赤術發出警告,那赤術見狀,心里自是嚇得不輕,他想不到,咱們大明,竟還有這樣的大英雄。”
“說時遲,那時快,還不等那赤術知曉了厲害,想要逃之夭夭,咱們神射手,便須臾之間,連發八箭啊,八箭哪,這八箭,五百步外,處處都射中了那赤術的要害,赤術直接被射成了刺猬,自此氣絕。”
堂官身軀一顫。
臥槽……還有這么神奇的事。
五百步殺人。
還有驚弓之鳥之技,九連射?
咱們大明……有這樣的大英雄?
天佑大明,這是上天對皇帝陛下的眷顧啊。
這堂官壓壓手:“你確定是五百步,還是閉著眼睛射的?”
“怎么不敢確定,這么多人瞧見了。”差役正色道。
堂官呼的一聲:“來人,來人,立即入宮……給陛下報喜。”
這里,早有宦官在此當值,一聽到消息,哪里還顧得上,一溜煙的就跑了。
五百步啊,五百步殺人于無形。
嗯?方才聽著是多少步來著,是五百步還是八百步?
好像是八百步吧。
沒錯了,八百步外,百步穿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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