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鎮撫司的架構與南鎮撫司不同,單衙門的占地就比南鎮撫司要大得多,再加上歷經司與北鎮撫司本就是在一起辦公,這北鎮撫司里更有指揮使坐鎮,所以說起錦衣衛,人們通常只記得北鎮撫司和詔獄,而常常忘記了南鎮撫司。(小說天才只需3秒就能記住)”
牟斌將手的卷丟在案牘上,道:“出事了。為了這個事,吏部侍郎王鰲、兵部尚書馬升糾集了十幾個翰林、言官,彈劾錦衣衛橫行不法,這柳乘風是王鰲的門生是嗎?”
若是在往年,錦衣衛被人彈劾了也就彈劾了,根本就沒有緊張的必要。可是如今皇上與大臣們如漆似膠,錦衣衛被人彈劾,而且領頭的還是兵部尚書、吏部侍郎這種與內閣時常通氣的人物,這就不同了。
牟斌闔著眼,道:“這事兒越來越棘手,只怕要通天了。那柳乘風在哪里?叫他來見我。”
“大人……”吏聽了牟斌的話,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期期艾艾地道:“柳乘風在戶所里……只怕……只怕……”
“嗯?”牟斌目光一閃,掠過一絲冷冽,他平素待人和顏悅色,可是一旦動起真怒來,卻也是非同小可。
吏慌忙跪下,道:“大人,陳讓陳同知也在內西城指揮所。”
雖然吏沒有直說,牟斌卻已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道:“那與柳乘風對峙的戶是劉夏,若是我記得沒有錯的話,劉夏應當是陳讓的人,陳同知……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這么小的事,他偏偏要鬧得驚天動地,不知檢點!”
牟斌的臉上已升出一絲怒氣,冷哼一聲,倚在座椅上開始沉思起來。
可以想象,彈劾奏疏遞上去,勢必要引起整個朝廷百官的討論,就是當今天子也要過問,且不說最后的結果如何。可柳乘風要是當真有什么三長兩短,事情就難以挽回了。
更何況,當時是事情緊急,柳乘風職責在身,雖然是以下犯上,卻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若是最后皇上偏向了柳乘風,而陳讓又對柳乘風動了手,到時候錦衣衛所如何向宮里交代?
“大人……”
牟斌揮揮手,道:“你不必再說了,現在廷議多半就在議論這件事,不管如何,柳乘風不能出任何差錯,出了事,誰也擔待不起,來人,備馬!”
“柳乘風,你好大的膽子,以下犯上不說,到了這里,當著本大人的面,還敢狡辯,今日若是不收拾你,我陳讓的名字倒過來寫。”
“大人要收拾我也容易,不過要治罪,也得有個罪名才成,大人方才也說,這錦衣衛是有規矩的地方,沒有罪名,大人難道要草菅人命嗎?”
被陳讓連連逼問,柳乘風反而定下了神,陳讓對自己還有一些顧忌,自己畢竟是僉事的女婿,是侍郎的門生,沒有罪名,陳讓還不至于到窮兇極惡的地步。
陳讓顯得已經很不耐煩了,問了這么久,老霍那邊問不出,這姓柳的又是牙尖嘴利,再耽誤下去,他的臉面如何掛得住?陳讓冷哼一聲,對劉夏使了個眼色。
劉夏會意,道:“大膽,你就是這樣和同知大人說話的?”
柳乘風朝劉夏微微一笑,道:“我的膽子比起劉大人來實在不值一提,國子監尊奉著孔圣人,是儒家圣地,劉大人卻帶著兵馬,拿著刀槍圍住國子監,窮兇極惡,喪心病狂,劉大人要治我的罪,我還要告你目無法紀,心懷不軌。”
“砰……”陳讓狠狠拍案而起,他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原本他還想著先給柳乘風栽個罪名再收拾,現在只能動強的了。
陳讓大喝一聲:“狗東西,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來人,將他拿下,狠狠掌嘴,看你招認不招認。”
“遵命!”兩邊的校尉捋起袖子就要動手。
“怎么人還沒有來?”柳乘風心里有些急了,不過這時候急也沒有用,冷哼一聲道:“同知大人不要后悔。”
“后悔……”陳讓齜牙一笑道:“動手!”
兩邊的校尉已經沖過去,柳乘風也不退避,正在這時候,外頭傳出一個聲音:“指揮使大人到……”
大堂里,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肅殺氣氛,被這一呼喊,立即冷卻下來。
陳讓雙眉一擰,心里想,指揮使大人來這里做什么?
正是陳讓心驚疑不定的功夫,牟斌負著手,大喇喇地跨檻而入,陳讓無奈,只好帶著劉夏一起離座,給牟斌行禮道:“卑下見過指揮使大人。”
陳讓行過了禮,微微一笑,道:“牟大人好雅興,今日怎么巡視到內西城戶所了?正好,今日有個以下犯上的校尉在等候處置,大人要不要親自審問一下?”
牟斌的臉上布滿了寒霜,理都不理陳讓,目光落在柳乘風的身上,開口問:“你就是柳乘風?”
柳乘風朝牟斌行了個禮,道:“卑下內西城校尉柳乘風見過大人。”
牟斌莞爾一笑道:“果然是儀表堂堂,也難怪王大人看你,聽說你從前是革去了功名的秀才?咱們衛所里識字的人不多,能通讀四書五經的更是少之又少,你進了錦衣衛所,需好好用命,就算沒了功名,可是大丈夫只要有本事,在哪兒都能出頭的。”
柳乘風連忙道:“謝大人提點。”
牟斌含笑,如沐春風地繼續道:“提點談不上,事在人為嘛,當年我入錦衣衛的時候,也不曾想到有今日,你比我好,我在你這個時候,連大字都不識得幾個呢。”
牟斌與柳乘風旁若無人地寒暄,讓略顯尷尬的陳讓與劉夏不由面面相覷,相互對視一眼,都感覺出事情已經不同尋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