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謀生手冊

第一六零章 真正的狐貍尾巴(求月票推薦)

葉明月見旁邊也有兩個閨秀豎起耳朵聽,她就輕描淡寫地說:“你們也知道的,我爹就是那脾氣。”

和這些衣香社的閨秀們相處,葉明月從來都是藏拙,表現出對縣衙事務一竅不通,同時和別人一樣八卦外頭發生的大新情,時不時還把資質愚鈍的弟弟拿出來曬一曬,抱怨一下父親做事的拖泥帶水,仿佛就是一個只貪玩不關家里事的閑人。這會兒,她見別人恍然大悟地笑著點頭,顯然被她帶歪了思路,她雖說對欺騙天真嬌憨的許薇有些歉意,但心里卻知道只得如此。

等到今日這陳香社的賞花會就要散去的時候,做東的許薇大方地拿出家中廚娘做的點心分給眾人,葉明月便突然開了口。

“縣衙官廨太小,實在沒地方請大家到我那去聚會。我正好尋到一樣新奇吃食,下次就帶來給大家分享吧,算是賠罪跟著大家伙又是吃又是玩,卻從沒做東!”

此話一出,別人自然紛紛笑著叫好,許薇更是拉著她的手連聲問究竟是什么,葉明月卻哪肯透露,臨走前也只是笑著捏了捏許薇吞的鼻尖,笑吟吟地說:“你回頭就知道了。定是你這個小饞蟲愛吃的!”

許薇這才喜笑顏開,卻又拉著小北,說起下次有機會再同去許翰林家。一聽到許翰林三個字,小北忍不住瞪了這位九秀一眼,見她沒事人似的,她不禁暗自嘀咕這位好動千金的貴人多忘事,直到出了斗山街許家。被葉明月拉上了轎子。她才歪著頭在那思量了起來。

許薇竟然還敢提許翰林家。她如今是一想到許秀就心虛。可要不是許翰林家那位大秀靦腆羞澀,也不至于鬧成了這么一場大騷亂薇嬌憨天真,很好相處,也是衣香社那些千金閨秀之中,秀最愿意相交的朋友。可這想到什么是什么的脾氣,實在讓人有點不敢恭維。當初那樁險些演變成騷亂的大事情,她想到就腦仁疼。

葉明月卻不知道小北正在那想別的,因笑道:“真沒想到。汪朽公來了這么一手,算是將了那些糧店一軍。”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心算無心嗎?”小北輕輕哼了一聲,可下一刻,她就發現葉明月正若有所思盯著她。

“你好像和汪朽公有什么過節?”

除了最初在屏風后推了汪孚林一把的事,葉明月知道,后來在屏風后被汪孚林揪漬些露馬腳,又或者是對方拿著自己的帕子要挾,以及自己在吳氏果園里技癢找人討教武技卻露出了女兒身這一樁樁一件件丟臉的事,小北哪有臉告訴別人。所以此刻被戳到了痛處,她的臉一下子就拉長了。好半晌。她方才小聲說道:“秀你說什么呢{是秀才,我是芯鬟,哪輪得到我和他有過節!”

“哦,是嗎?”葉明月似笑非笑盯著小北,見她理直氣壯看著自己,她不禁撲哧一笑,隨即沉思了起來。過了許久,她突然只聽到前方仿佛有一陣大呼行吵吵嚷嚷的聲音。她剛想問,外間便有轎夫提醒道:“秀,似乎有人在街上追打,圍觀的人很多,咱們是不是繞道?”

葉明月不想多事,當即點頭道:“也好,就繞道吧!”

可她話音剛落,只聽得人群中陡然傳來了一個慘叫:“殺人啦!”

一時間,叫嚷聲此起彼伏,現場亂成一團。面對這樣的勢頭,葉明月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只覺得轎子一下子劇烈椅了起來。小北本待竄出去看個動靜,可面對這突然失去平衡的狀況,她一下子身子一歪,竟是就這么撲倒在了葉明月身上,帶著措手不及的葉明月,主仆倆眼看就要從轎簾往外撞去。偏偏就在這時候,外頭還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葉秀嗎?”

是那個可惡的汪秀才!

小北頓時大吃一驚。她可不想在汪孚林面前出丑,慌忙定了定神。她到底是練過的,奮起余撩腦袋往左邊轎桿一撞,手一撥拉把葉明月給穩住了,又是一個千斤墜。然而,這一乘兩人抬青綢形原本只能坐一人,她們主仆倆是因為體態輕盈,兩個轎夫又是身強力壯,這才并排坐著,轎夫能夠堪堪扛得住。眼下外頭的轎夫因為人群沖撞而一下子抬不穩轎子,她又突然來這一招,只聽外間傳來了兩聲驚咦,隨即就是咚的一聲,一頂轎子直接落了地。

這一下震動可實在是不小,葉明月好歹剛剛被小北一撥拉,坐穩當了,小北卻再次失去了平衡,腦袋直接撞到了門簾,整個人一骨碌滾了出去。好在她身手敏捷,一下子觸地彈起,整個人還沒來得及站穩當,就瞥見一個身上濺滿鮮血的中年漢子揮刀胡亂揮舞,旁人紛紛逃跑閃避,看那方向竟是往這邊來。而轎子前頭,汪孚林也已經轉身面對著那邊,似乎有些目瞪口呆的跡象。

盡管見過汪孚林當初揍翻邵員外,可她還是幾乎想都沒想就一躍撲上前去,越過汪孚林,直接欺入那中年漢子懷中,猛地給了其肚子一下兇狠的重擊后,她就一腳踢飛了其手中的利刃,隨即把整個人給掀翻在地。

整個過程不過持續了區區數息功夫,眼見四周人群還在一片騷亂,她隨手把散亂的頭發給一把高高束起,沖著一旁的轎夫和隨從問道:“還不把人拿下?”

“大家不用跑了,兇手已經就擒!”

汪孚林看著那個暫時爬不起來的家伙,暗道芯頭真兇悍,隨即趕緊高叫了一聲。雖說他這聲音在這一片混亂的誠顯不出來。可從轎子里探出頭來的葉明月立刻吩咐轎夫隨從跟著叫喊彈壓,漸漸地,亂糟糟的局面才有了些穩定的跡象。而在這當口,最初擠在人群看斗毆,沒想到斗毆變成命案,險些連鞋都給人踩丟了的程大公子,方才心有余悸地和墨香一塊回來了。

“晦氣,我還以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邵家那樁爭產案子,這兩個是同宗從兄弟,為了打官司也不知道送出去多少錢,如今一個得了家產,一個卻全部落空,一時不忿就當街打了起來,到最后還動了刀子,不過那家伙只是肩膀上被砍了一刀,卻險些沒被人踩死!”

程乃軒悻悻說到這里,見汪孚林正在看另一個方向,他這才注意到這里還有一乘轎子,轎子旁邊站著個高挑俏麗的少女,只是發式有些古怪。剛剛那當街撂倒兇手的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此刻再細細一看,他就認出那是之前在汪道昆松園中見過的,人家是葉縣尊的丫頭待他多看了幾眼,人卻突然一瞪她,就這么閃身進轎子里去了。

而這時候,汪孚林已經轉身走到轎子前頭,把事情原委大略說了說。邵員外一死,邵家家產盡管經過層層過手揩油,可遺留下來的仍然有上萬貫,怎不叫同族眼熱?這官司打到現在,府城那些訟棍一個個猶如打了雞血似的,聽說各式各樣的狀紙和證據足有一人高,而府衙那些恤差役也不知道撈了多少油水。現如今舒推官一直躲到歙縣接砸糧店案,方才復出審了這一件案子,可塵埃落定,又鬧出這么一場,有的好讓人頭痛了。

“葉秀,這里的事情既然解決了,自有府衙差役去管。既然正巧遇上,一塊去我之前提到的那家作坊看看如何?”

雖說剛剛這一出著實突然,可來得快去得快,葉明月今天才對衣香社眾人提出,來日要帶禮物過去,眼下汪孚林既然這么說,她自然滿口答應。一旁的小北倒不是很想去,可秀都開口答應了,她只好悶聲不發表意見。至于他們這一行人離去后,回頭府衙差役會如何收拾場面,那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等到轎子一停,葉明月見小北一臉不太想動的模樣,不禁笑了起來,拍了拍芯頭的腦袋就輕聲說:“那好,你在這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她剛剛彎腰出了轎子站穩,身后突然一陣風似的,小北還是跟了出來:“我還是跟著吧,天知道還會不會有之前那種事!”

尤其得看著這一對狐朋狗友!

這一次,汪孚林終于沒有再忽視小北斜睨程乃軒的眼神。想到鬼面女的傳說,他只覺得,自己已經快抓濁根狐貍尾巴了。

熱火朝天的炒制房間里,汪孚林和程乃軒也好,葉明月和小北也好,全都沒有停留太長時間。這暑氣未消的大熱天里,那種火爐就在旁邊烘烤的炙熱,實在不是一般人能夠抵擋的。等到眾人跟著程家那個管事到了另一間涼爽透氣的穿堂中,眼看那管事親自端了一盆炒制好的喧桃過來,讓眾人品嘗,汪孚林便率先搶了一個,熟練一捏剝殼之后取出果肉往嘴里一扔,他便露出了一絲心滿意足的表情。

真是吃貨!

小北和程乃軒不約而同地生出了同一個念頭。奈何對付這喧桃,兩人就沒汪孚林這種水平了,直到那個管事又給每人送來了特制的小錘,他們方才好不容易剝開果殼。可嚼著果肉,從前也吃瓜子的小北不得不承認,這東西瞅著不起眼,但真的咸津津,香噴噴,好吃得很,而且竟有些核桃的香味。葉明月可不像兩人這般猴急,她端詳了東西好一會兒,就把自己答應下次衣香社集會送東西的事說了。

聽到葉縣尊千金把事情辦得這么快,汪孚林頓時把那什么鬼面女的傳說暫時丟到了九霄云外:“葉秀果然做事爽快!”

和這種人合作最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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