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箐回頭一看,原來翠娘臉上似乎被什么劃傷了,也可能是剛才的破壺碎片?手里的刀正滴了血,不知那刀上的血是傷的哪個?
翠娘扭頭也看見了文箐在開門要跑。忙要追過來。結果卻又被人拖住了。“快放開我,那三個小的想跑!!”
翠娘居然這個時候還知道先要關注他們,那是不是這場戰斗以她的勝利為終結?文箐心里叫一聲:衰神!
宋輥的聲音倒是聽不清了,只知道屋里肯定有人受傷了,也許一個,也許兩個。
三個孩子嚇得都哆嗦。文箐把文簡往身后藏,讓他們往大門口外躲。
翠娘一身淺綠的衣服上,不知是她自己的血,還是哪個的,血灑上去,便是濕成黑黑的一片一片。屋里的人似乎放了她出來,她便要來追文箐。門檻上爬上來的頭是?
居然是賴二!滿臉上的血跡斑斑,看來是整個臉可能都磕在地上的碎壺片上了。很是狼狽,也相當恐怖!
那么,宋輥死了?!
文箐的心狂跳不已。豈不是這回沒跑成,還被人發現了自己的逃跑意圖?!可如何是好?現在跑還是不跑?
身后的柱子與文簡估計也看到了刀,嚇得抖得不行了。文簡給嚇哭了:“姐,姐……刀,刀!!”柱子抖得音都聽不太清楚了:“殺……殺來了!”
文簡兩條腿都被他倆抱住,自己也抖得厲害,一手扯了一個,轉身就要跑。不管跑不跑得出,總要試一下,要不前功盡棄了。
就在她要轉身的那一刻,那兩個起身要奔向院里來追她了!
結果后面出來了衣衫襤褸的宋輥!
文箐嚇得停住了腳步!實在是腿抖得邁不開步子了,兩個小孩就站在門外,文箐讓他們捂著眼睛,別回頭看。這兩孩子已經被訓練得一是一,二是二,也不好奇了。估計也是給嚇得不敢看了。
宋輥正彎身從門檻上把腿上的碎碗片拔了下來,鮮血流淌著。那碗片,仿佛是昨天在地上的那個文箐還跑過一腳的,很是尖利,這比他剛才拿的木棒要短,卻嚇人,碗片滴著血,他的身上似乎受了多處傷,大口地喘氣,身子搖擺不定似乎隨時要倒下去了,可是緊緊握了瓷片的胳膊,也伸了出去。
現在三個人都出了房門,站在廊下。賴二傷的也重,看胳膊上袖子破了,額頭上也流了血,不過估計他是被宋輥棒子或者拳頭打傷了,所以倒是衫子破得不太多。只是因為翠娘一叫,他就爬出來看情況,所以沒想到在屋里的宋輥還能起來,并且拿了碎碗片逼到自己眼前來!
他潛意識地就是伸手一抓,把要來追文箐他們三個的翠娘給抓著往面前一頂,宋輥一下子就只能退一步,站立不太穩地移動幾步。三個人對峙著,這樣便改為宋輥同翠娘一樣站廊下靠院子的方向了,倒是賴二在最里側了。
翠娘沒想到背后被抓,叫了一聲:“松開老娘!老娘去……”等看清了是賴二抓了自己,并且揚了刀,不知是砍向自己還是要砍向旁邊的宋輥,這個時候也怕了,聲音無比尖利:“這是做甚?!你!你……”
宋輥急急忙忙地道:“賴二!龜兒子你別動她!想打,沖我來!”
“扔了它!”賴二不放過,示意宋輥扔了手中的尖利的武器。
宋輥猶豫了一下。
翠娘一臉驚慌失措,哪里有平時的囂張,只是極其可憐地看著自己,又不敢置信地盯了一下賴二。想求宋輥放下,又怕賴二食言,砍了自己。
宋輥不愿扔了碗片,賴二“嘿嘿”地笑了起來:“不敢稱老子了吧?你大爺我也就是你老子,可真聽夠你‘老子老子’的叫喚了!為這個臭婊子,你想放了好不容易得來的貨?臭婊子說要拐人,你不敢反對,全怨在爺身上。主意是她出的,人你也綁了一個。怎么良心不安了?想反水?!哦,壞事由爺我擔,推我身上,良心上你倒是好的了!沒門,我告訴你!”
宋輥道:“老子是良心好,不干這種壞事,要不是你拿翠娘逼我,又害我欠債,我怎么會在此地與你這種人在一起?翠娘是迷了心性,你拿了契脅了她,如今又一直拿她來脅我,可惜她總不信我!我總不能讓你再干這缺德事,害了周家小姐!我是壞,可是我沒有壞到你那般,無情無義!你對翠娘子本來無情,如今要分錢了,你酒中下藥,是無義!休怪老子不義!”
“爺我呸!假仁假義!要怪,你怎的不怪這婊子?他出的主意,我只是覺得有錢可賺,你要有良心怎的早不反對?那三個小的,你們別走,聽清楚了!別以為宋二是好人,且聽我說說看!宋二,現在摸著心口說話,昨日里聽得我要給你契,讓你與她遠走高飛,你滿意了,同意這三個小的給我了。你的仁義也只是如此罷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為了這個女人,不也舍了義,舍了良心?還和我談什么義,情啊的。真是惡心你大爺我!”賴二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文箐在門邊本來腿兒發抖,聽得心里更是發寒。
“周小姐,別聽龜兒子胡言!龜兒子賴二,你便是沒膽的,盡干下流事,你這般挑撥,不就是想著老子打贏了你,三個小娃兒也不能信任于我,便也只能流落在他鄉。你可真是陰險!你初時利用翠娘害我如此,如今又這般誣言,賴二,老子比不過你的狠毒,就是如今,拼卻一條命也要打殺了你!”宋輥揚了手里的碗片,握得格外緊,碗片不停地滴血而下。
“聽到了嗎?翠娘,你以為人家多喜歡你?人家可是有良心的,當初是你說讓我去綁了人來賣,可是你看宋二說你我沒良心,你還是同我一起罷?嘴里說著如何喜歡你又如何?如今一個碗片也不舍得扔了。不過是這樣的喜歡罷了!”賴二見宋輥動了怒,又是大大的挖苦翠娘,極狠地諷刺了宋輥。
這番刺激只把宋輥逼得雙目怒睜,兩眼發紅,牙咬得格外地響,嘴里只急得罵:“龜兒子的,壞心腸!龜……”
也不等翠娘說話,賴二就在她臉上劃了一道:“宋二,不放下,我就試試刀,割點皮肉是很容易的!”
翠娘尖叫起來:“賴二!賴二!我同你,我同你!宋二,宋二,快聽他的,快!”可惜賴二那一刀是不講情面的,疼得她馬上就把手里的刀無意識地掉在地上,砸在賴二腳上。
賴二沒好氣地罵:“臭婊子!這個時候,居然幫起他來傷爺我了!我讓你好受!宋二,放下碗片!要不我再劃了!”
宋輥一看賴二說動手就動手,果然又在翠娘臉上一刀劃了過去到耳邊,于是鮮血流得那張緊張得變形了的臉上,顯得尤其的恐怖。宋輥在翠娘不停地叫“宋二,聽他的,宋二……”之下,終于將手里的碗片丟開了去。卻是彎腰去撿那剛才掉在地上的刀,只是這樣等于把自己全部暴露在賴二的刀下。這招,也許太傻,也許宋輥另有別的用意,拿了刀拼個魚死網破!
賴二見如此良機,哪里還想著要放過!便將翠娘一把往院里推開去,趁宋輥彎腰的時候,已經一刀砍下去,正砍在宋輥背上。宋輥倒在地上,手里握著刀,回手往旁邊低低一揮,一刀正著賴二的腿脖子上,賴二疼得刀有掉在地上,提了腿,欲跑,卻倒向另一邊。
翠娘被這么一推,本來嚇得魂飛魄散的,兩腿發軟,就踉蹌著往前幾步,一只腳就踩在廊下的陰溝邊沿,身形不穩,大步一邁,另一只腳便滑在了昨日宋輥扔在院里的那個棒子上,又顛了出去,一下子就仆倒在地!
文箐嚇得尖叫起來,因為,她已經看到鮮血了,大量的!從翠娘身上射了出去!
她想跑,可是自己的腿都抖得再不聽話了。想動,都動不了!等她反映過來的時候,只得把文簡與柱子的眼睛用手胡亂的去捂住!
兩個孩子雖然沒怎么見到里面情形,卻是被她那聲尖叫給嚇得“哇哇”地哭起來!柱子好似見到倒地的翠娘,嘴里道:“死……死人了?姐姐……死了嗎?”
文箐嘴都發抖,說不出話來。只微微點點頭,過了會兒才吐出字來:“別怕……是壞人……我們……沒事兒。”
“翠娘!”宋輥嘶吼,語氣里是憤怒,是絕望。
翠娘正倒在地上,身體抽搐著,鮮血突然從她脖子里彪射出來!一只手去摸自己的脖子,不敢置信一般!
原來是開始時宋輥扔碎的碗片正扎在她動脈上!她用手去堵,嘴里說什么,卻只是冒血泡,誰也聽不見。
宋輥也不理會賴二了,只是爬向翠娘,翠娘已經只鼓著眼睛,嘴里到處流著血。宋輥爬過去道:“如今你可信了我,我才是真心想待你好的。我這就給你報仇去!”
賴二正握了鮮血淋漓的腿,看來受傷很重,也許是砍務了腳筋了。扶著墻,屁股都著地,另一手提著刀,拖著身子要逃。
宋輥根本不顧背上的傷,便是一抬手,兩條胳膊上也流著血,腿上的布料也被血沾在肉上貼得牢牢的,他費了好些勁,爬起來,只眼紅地看著賴二。
賴二回盯著他:“你還沒死!那爺我就讓你到地府里去和她做一對苦命鴛鴦!”
宋輥“啊……”地一聲大叫,也不拿刀了,撿起地上的另外兩塊碎碗片,就撲了過去。
賴二的刀插進了他的肚子里,他的碗片插進了賴二的左眼里,賴二疼的直罵:“要死一起死!只是便宜了那三個小的!”
宋輥道:“要不是龜兒子你一直拿捏著翠娘,老子我早就放了三個娃了!翠娘走了!我便給她報仇!”
也不顧疼,扯出碗片,又是捅了上去,碗片都嵌進了他手掌里,鮮血分不清是他的,還是賴二的。
賴二于是也瘋了,疼得手里的刀放開后,只是亂在空中抓一氣,嘴里仍不甘地叫著:“就是一個婊子!一個婊子……”
宋輥看旁邊翠娘扔下來的刀,直接就撿了起來,一刀砍在賴二的脖子上:“這刀是你給她的!如今便還給你!”
文箐那個時候早就顧不得看了,她只想著快快跑出這血腥的地方!太難以忍受了,要發瘋了!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拖了兩個小的,就往外走。
站到門口也就是兩步路,她卻好象費了吃奶的勁出來。
此刻正是午時,太陽似乎正掛在前上方,烤得地面要發焦。
門口一條路,延伸開來,不知東西兩頭到底通向哪個地方。哪邊是賴家拿來飲食的地方,哪邊有可能是買家來的?附近都沒見著人煙,便是見著了,此時更是害怕!
文箐聽得后面有宋輥的聲音:“周小姐!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