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觀

前傳122 人證(精)

前傳122人證(精)

明朝生活面面觀前傳122人證(精)

明朝生活面面觀前傳122人證(精)。

()阿素回娘家,給文箐帶來的是無法形容的輕松,也算是從心底里發出真正的微笑來。晚上二人同床,閑聊一些舊事,一些故人。

文箐突然想起一件事來,翻身側臥,對向阿素道:“你還記得陸三叔嗎?便是你上交歸寧后不久,他帶來了一次歸州。我真是沒想到。居然還是來給母親送雪耳的。可惜母親用不上了……”

阿素聽得亦是沉默,只摟緊了文箐哽咽道:“真是難得他如此費心……陸家三叔真是……”

后來阿素卻同自家阿媽提到陸家的人,只是從她嘴里卻聽得出陸家對小姐極其好感,只是倒也沒提什么結親的事。阿素隨口提道:“聽小姐道陸三叔家大兒子倒是個極好學且熱心的人,為人也極好。他們家自是不曉得小姐已說與表兄了。要是提出來,豈不尷尬?”陳嫂聽女兒的話后,不以為然道:“我沒見著他家大兒子,不過這次同來的還有他家二兒子,道是帶出來見見世面。我想他們家也是不敢攀小姐這門親。要提出來,豈不是落了笑柄?除非他們家兒子能中進士,脫了平民,是個士人。咱們家小姐這般人物,天下自是難找得的。”阿素雖也明白小姐實實是天下少臉,只是照母親這樣要求,等人家真成了進士或者狀元,豈不一個個都是老大不小的男人了?于是難得地反駁母樣一句:“聽母親道,莫不成表少爺便日后能中狀元進士及第?要是沒中,也是配不得小姐的么?”阿嫂卻白了女兒一眼,堅持道:“表少爺是姻親,自是不能同其他人一般論。”

二人沉默了片刻,直到文箐覺得自己聲音正常了,方道:“后來,還是聽得這里有個什么習員外的,好象家里正缺這個,我便讓他去賣了。倒是真想同他學種雪耳,這個倒是真賺錢。”

阿素心里想著自己婚事一辦,又操辦老爺同夫人的葬事,想來家里的錢都花光,小姐才如此為生計發愁。想想自己手里的幾千貫鈔,突然覺得那錢拿得實在不安得很。

文箐又道:“阿素道,你來看我們,真好。便是有好些事,你去了祈家,也不曉得了。我且一一說出你聽。”

阿素自是感興趣地催著小姐快快說來。這會兒倒是她成了“急先鋒”了。

文箐道:“小綠上回來信了,道是肚子都撐得圓了,我們亦不見得,也不曉得到底有多大,只是她信里寫道:著實大得很。她如今在夫家倒是有地位了,也搬到咱們以前住的房子了,郭三郎對她亦是十分的好。”

阿素在黑暗中想像著小綠的圓肚子,又偷偷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處現下仍是平平的,道:“那就好。她過得好,大家都歡喜。”

說完,卻沒聽到小姐說話,還以為小姐突然睡著了,可是借著油燈,仔細一看小姐正睜著雙眼,死勁盯著帳頂。“那帳頂上面可有什么寶物,你瞧得這般仔細?”

“唉,要有寶物倒也好了。我只是想到小綠姐的信中,還提到上次楊氏的事。咱們幫了楊氏,也可能真是太站在她份上說話了。也可能不是。”文箐慢吞吞地道,一邊想著當日自己如何激憤地主持“正義”。

“此話作何講?”阿素亦正色道。

“聽說那個翠嫂同她家男人都被抓去衙門后,審來審去,她家男人道自己同楊氏卻有些瓜葛。只因自家婆娘太利害了,實實不想親近,只不過是楊氏亦自愿的,感激自己給她家舅下葬并收留母子倆。這話也不知是不是這男人事后強辯。如今人死無對質,姑妄聽之。總之楊氏后來到了碼頭住著后,亦有碼頭的腳夫去找她,后來也不知如何,有人要強于她,她便跳河自盡了。要是那男人說得是真話,也難怪翠嫂對楊氏那般痛恨,一再拿他兒子逼楊氏做壞事。只是為何這女兒既恨她搶了自家男人,為何我對楊氏現在倒是沒多大同情了,只是想著黑漆要是曉得他萬一真不清白,將來又如何做人?”文箐好不容易將這段話說完,覺得極費力。

初時她打開信來時,真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甚至懷疑那是男人倒潑污水。可是又聯想到若是那男人強迫于她,她又何必死乞白賴地呆在那里?想來想去,雖然不明白楊氏所想,不過當初堅信她是被污蔑的可信度已經有所動搖。甚至反復回憶,并檢討當時自己是否“憤青”了,或者太主觀了,只憑一次“現場事發”便下了判斷。

阿素卻聽著小姐說的是“翠嫂”,而不象以前只用一個“刁婦人”來形容,顯然小綠的信里可能說得更確鑿一些,要不然小姐也不會這搬擔心黑漆日后如何做人。便勸道:“小姐勿要擔心,這個人自是個人的緣法,楊氏自盡,那也是她的命。你便是想救,又哪里顧得過來?黑漆現在不是返了蘇州認親去了嘛,想來自是過得平安順遂。”

文箐嘆口氣道:“幸好他是離了歸州,蘇州還有族人收養他,要不然……唉……我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居然還有心思掛念千里外的他人……”

阿素不落忍,向文箐又靠攏些,恨不得擠成一堆,或者擠到她心里去把那團亂麻擇出去,道:“小姐這是隨夫人,極善心的人……自是想照顧所有認得的人……”

其實,上次李誠來岳州,只道黑漆過得好。其實有些事,卻是只同陳管事講得。要過繼黑漆的族親,在早前被族里已過繼了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只是十分不得族親的意,忍無可忍,方才提出重擇一位。于是族里分成兩派,一派贊同,道是現在的這位對繼父母十分不孝,不足為后,黑漆又是族里孤兒;另一派反對,道是已立,不能再廢,更何況黑漆要是過繼了,那黑漆家亦是絕戶了。于是兩方拉鋸。黑漆更在那里沒了可落腳的地方,李誠只好強行把他又帶回自家。算是暫時安頓。陳管事一聽這事居然成這種態勢,想著周夫人都快病危了,哪里還能聽到這般不盡人意的事,便要求李誠此時不要提及此事,且待日后事情水落石出再提。

誰都想不到,文箐同阿素晚上提到這事的時候,正是蘇州楊氏為些事而鬧上衙門成一官司的時候。兩人卻以為黑漆有一個安穩的家,算是了了樁心事。而在蘇州的李誠現黑漆,亦想不到在岳州的小姐正十分鄭重其事地談論著他的事,擔心著他的生活是否好。

阿素有了些困意,只是奈何小姐這次是一打開話閘,卻關不上了。

文箐道:“咱們吃菜,總是好的留到最后下口。說得這些不高興的事后,我再說一件聽起來好過些的事與你聽。”

阿素一聽,亦來了精神。

文箐卻同阿素提了一個人,便是自家吳師傅。上個月亦到了岳州來了。從歸州小綠那兒得知周家落腳在岳州,想著把一些事告之周家,再順道去華陽王府打聽事情的。不曾料到,到了岳州才聽得周夫人去世的事。

阿素因老爺的事對他沒甚么好感,有些緊張地道:“他可打聽到甚么了?”

文箐有點喜色道:“這倒是要感激他。”于是同她細細說得一些事。

原來吳師傅先是查了劫船事件中周大人的毒的來源,最后查到了可疑的人。只是等他落實了后,才發現那人已經死了。也不敢肯定是華陽王滅口,還是其他可能。

但是,另外卻查到了那個死不見尸的張三,一家人實實可疑。

原來張三并不是成都府籍人士,而是外來流民,幾年前才流落到蜀。只是后來有人道張三并沒有死,而是有鄰居發現他突然回來了,并且一家人都很快地搬走了。

阿素忍不住問道:“不是說死了嗎?難不成還是詐死騙錢?”

文箐冷哼一聲,道:“可沒這么簡單。那張三臉上有塊紅胎記。姨娘對有胎記的人可是記得清楚的,他正是拐賣姨娘那家的兒子。”

阿素“啊”叫了一聲,差點兒坐起身來,想著姨娘便住在里間,只怕自己這聲倒是嚇著她了。忙張耳聽里間的聲音,發現無異常,方松了口氣,轉頭見小姐亦是同自己一般無二的神情。

文箐道:“你也覺得好巧不是?這還真是巧到一塊了。”

阿素問道:“莫不是那日姨娘在船頭瞧見他了,他便跳水趁亂詐死?”

文箐在枕上晃了一下腦袋,道:“我從吳師傅那里聽得這事后,我亦問了姨娘。姨娘道,她沒見著。如此想來,必是在過巫峽時,我們一家在船頭看風景。他必是認出姨娘來了。作賊心虛,以為姨娘認出他來了,便急著脫手,才有了趁亂脫逃的事。”

阿素聽完,琢磨了會兒,興奮地問道:“難不成吳師傅他抓住了張三?”

文箐卻頹喪地道:“沒有。只是撲了個空。這些是也后來我同吳師傅七拼八湊出來的。但是通過鄰里說的張三樣貌同胎記形狀,姨娘肯定那便是張三”說到后面,有些恨恨地咬牙。

阿素是第一次見到小姐這般表情,也被嚇了一跳。不過文箐很快便恢復了正常,只嘆了口,心里卻想著吳師傅說的另一件一帶而過的事,想了會兒,終于還是說出來了:“阿素姐,聽說李誠是不是一喝酒,便是個嘴里說個不停的人?”

阿素想著自家爹對李誠的評價,道:“說得是哪怕他只喝一口酒也是醉,喝得一壇酒也不算醉,只要一沾酒,那定是說不閉嘴的。”

文箐道:“我才曉得他這個不好。吳師傅打聽得到,劫匪那邊傳來,當日便是請了吳師傅喝了酒,才曉得我們是哪日起程,要坐誰家的船。”

阿素一呆,半天不敢相信,可是想想李誠那人又覺得可能,嘴里卻早就將想法道了出來:“怎的是他?”過了會兒,道:“難怪,有次在歸州我聽得阿靜同他大吵了一架,罵他‘如何對得起老爺’。彼時我看李誠出門時,雙眼亦通紅。難不成是那次阿靜曉得李誠泄了口風?后來他們亦小鬧過幾次。阿靜居然也瞞得緊,半點兒沒同我們說及……”

“他們有吵過架?我怎的一點都不記得”

“在歸州,那時他們住前院,咱們在后院,你哪里曉得?我也是去廚房路過,無意中遇到,才曉得。到這里,便是曾家后院,哪里能當著眾人吵鬧起來?”

文箐“哦”了一聲,道:“這事我憋在心里。初時我亦怪他嘴怎的這般不嚴。后來想了很久,其實也不怪他。便不是他說的,在成都府隨便找咱們家一個雇工,便也曉得行程,至于雇哪個船家,有心打聽一問也能問到。便是咱們搬那些貨物,總有動靜,他們自是曉得。只是知道消息時間的早晚問題罷了。”

阿素想著小姐是個顧情義的人,雖說這事不能全怪李誠,可是作為周家人,總得曉得主人家的事不能外說,所以這會兒她倒是有些怪李誠了。至于后來小姐說的那些寬恕話,也只是順耳而過。

文箐卻碰了碰她,帶了期望道:“以前不是老鴇燒死了,公亦病死了,姨娘家的親人亦不承認了,都忘了還有一個拐賣的人了。現在既然曉得這家人還活在世上,他又是那么一個帶有胎記的人,實是好認得很,總會有抓住他的那天。到時爹也可以恢復官身,姨娘也可以回蘇州老家了。咱們也不用困在異鄉了……”

阿素聽得小姐說及日后的事,也不禁充滿了希望,一時二人越說越覺得姨娘的事情既然還能找到這么個人證,便好象是輕而易舉能解決了一般,而美好的日子便在眼前。甚至是帶著笑進入夢鄉。

只是在夢里,文箐總是在追一個臉上帶著胎記的人,永遠只看著他的背影,對方偶爾甚至回過頭來,看不清具體五官輪廓,只有帶著胎記臉上滿是挑釁與譏笑,沖著文箐喊:“有本事,你來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