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觀

正文44 分道揚鑣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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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觀正文44分道揚鑣前

明朝生活面面觀正文44分道揚鑣前。

()趙氏這一睡卻真睡過頭了。

到了日暮時分,裘訟師回來,推不開門,敲了會兒,也沒動靜。大驚,想著自己生氣只怕趙氏亦會氣堵,萬一……不想還好,一想便急得要砸門進去。

文箐聞得響動,牽了文簡出來,見裘訟師急得臉紅脖子粗,問道:“裘大哥,這是怎的了?何事這般……”

裘訟師一臉緊張地道:“我今日一時脾氣不好,沖你嫂子……現下叫她不應,便一時急了……”說著說著,想到自己同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一塊兒,這要萬一有個好歹,自己當初為她而懲治賴家婆子那番心血豈不是白費了?

文箐先時以為他是疼妻心切,覺得他也真是妻奴一個,差點兒失笑。可是再一琢磨,亦嚇了一跳,后悔自己適才可能對趙氏冷淡了些,要是她真有個想不開,自己豈不又是多加一條人命了。急得差點兒找店小二去。“嫂子是不是累得太厲害了,睡過去了?”

裘訟師神情十分頹喪,道:“她睡得向來驚醒,這般動靜居然也沒醒過來,我實在是……”想著臨走前,那通吵架,也頗有些無奈。看著文箐跟著一起著急,一臉關心,也想不通自家娘子為何對她不滿。

房內,趙氏終于驚醒過來,以為外面出甚么亂子了,也顧不得整理散亂的頭發,只套了一件外衫,趿拉著鞋,就急急忙忙來開門。瞧見外面三人一臉急色,便緊張地問道:“怎么了?何事這般著急?你們……”

文箐見她安然無恙,只是自己想得太過于兇險了,頗有些不好意思,原來吊在嗓子眼里的心也落回原處,只應付著笑了兩聲,忙牽了文簡去找店小二煎藥與吃食。

“我……你……”裘訟師本來想責怪趙氏幾句,卻見她衣冠不整,一臉擔心,不禁又想到自己適才的忤悔,于是再有什么不滿,也不說了。只關上門,抱了趙氏道:“適才可嚇壞我了。敲門你也不應,我以為你……”

趙氏聞言不明所以,過一會兒則滿心歡喜,亦緊緊地貼在自家男人身上,柔聲道:“我曉得了……”

二人的恩愛暫此翻過。

文箐因此事,想想后怕,見裘訟師那般緊張,不知是不是趙氏有過想不開的先例,才會令他作那般設想。只是,自此,她對趙氏的言語越發拘謹,著意小心,唯恐一時言語不慎,行為上有所疏忽,便刺傷人家。

為了防止這種情況,最好的法子是:敬而遠之。只不過,這是不得已的。

那個連環官司終于在幾天后結案了。

汪氏果真如文箐當初所想,無罪,只是黃家多花了錢財免了一應事宜,黃家兒子當街縱馬疾弛,要挨的板子也被大筆錢給免掉了;而汪家亦查無證據縱狗行兇,不過秦氏被咬傷屬實,終于賠了秦家一筆錢打發過去。章三家的幾個小孩也得了些錢財。

至于章母,那個瞎老婆子,裘訟師曾在文箐大病稍好后,問是不是要告官。

文箐實在無精力顧及,想著章三命沒了,他本不該死,不過是當年知情不報掩蓋事實——卻是律法規定子不能告父母;詐死騙錢也不是他的本意;典賣妻子不過是挨板子的罪……卻被自己給逼得走投無路,活活淹死。

章母呢?本來只是為了一些錢財,雖有賣人之心,卻也無害人之意。只有章大,救人一命,倒真是搭了性命。

論起前因后果,如今章三再一死,最后,反而是周家欠了人家命

說到最后,好似只能怨徐氏命苦。真正的罪魁禍首呢?徐家么?

文箐覺得自己手上沾滿了鮮血。不知將來還能洗刷得干凈么?只怕會背負一生了。生病的時候,想了許多,人亦很脆弱,當時只覺除了痛哭以外,實在沒有辦法減輕心里的壓力——為何穿越到這個世界,要受這么多苦楚呢?

趙氏喋喋不休地同裘訟師道:“章母要是被流罪,那章家幾個孩子可就……”

裘訟師對于章三死了,他認為那是活該,想著周家姐弟可憐——自己早先并不曾曉得內里種種事,如今既知緣由,又深覺幫不上忙,免不得亦是懊惱。此時亦不免煩躁地道:“孩子,孩子,你就曉得說這個?文箐不也小嗎?不也是個孩子?你怎的盡想著那一家子,難不成忘了誰才同你最親近?……”

趙氏被他一頓數落,氣弱,只是更覺委屈,哭哭啼啼地道:“我怎么了?我不過是說一句而已。章三本來不該死,不也被逼死了嗎?他孩子自是可憐……我向來只聽得因果報應。章家救了徐姨娘,卻又害了她,文箐要報仇,可那也是恩人,卻給活活淹死……文箐是可憐,可是她不是有你與我照料著?她有家有業的,到時不管回了蘇州還是杭州,照樣是大小姐……我哪里說錯了……我只是想到甚么,便說說罷了……她生病,我還不是也照顧回去了嗎?你是不是嫌棄我不識字,不知書,便認為我是不講理的?你當初……”

裘訟師氣得想捶床,耳聽著趙氏要翻老帳,只能閉著眼睛,屏住呼吸,再深吸一口氣……終究是氣短……

馬大郎被釋放了,雖然挨了些板子,好在年輕力壯,皮肉傷可能亦會好得快些。馬家提著一扇豬肉來致謝。

趙氏見裘訟師提著這幾十斤肉,也沒處放,亦想不出法子來。裘訟師只好讓小二又分開剁成幾大塊,給袁彬初時介紹的幾位老鄉送過去。

女人宅在房里,自是無話找話。趙氏吃完飯后,見小二已出去,關了門,便不免小聲同文箐嘀咕道:“你說,這馬家老爹,人也太實在了。好好的,把肉賣了,買幾個禮包就是了,非得扛著一大扇肉來。我家拿他這肉也沒法子,給別人家送去,還得往里搭錢買糖包,免得讓人家笑話。”

文箐一笑,點頭,不接話。人家的經濟帳,自己不好去算。一邊琢磨著如何將銀子換成鈔,另外還得想想是不是曾讓裘氏夫婦墊過多少食宿錢糧,總得回個禮才是;一邊忙著拆了手上的紗,好換藥。

趙氏湊過去,聞著藥味,覺得熏得難受,忍了忍,屏息,轉過頭去,換了氣,又瞧上一眼,道:“你還是小啊,這傷真是好得快。想來不會落了疤。”又想到武昌時見得文箐臉上還有擦傷的小痕跡,如今早沒了,依然是光潤如初。

文箐點頭道:“沒傷著骨頭,只是皮肉傷,自是好得快。疤的話,可能不會有吧。”一邊說著,一邊將拆下來的紗布直接扔了,敷了藥,又換一條干凈的備上。

趙氏見她扔了那紗布,不免心疼,不過人家花她自己的錢,說不得:“還疼得厲害嗎?那紗布怎么的扔了?”擔心她左手不便打結,忍著藥味,湊過去傷口拿了那紗布就要給她扎好。

文箐揚揚手,讓她放心,裝作毫不知疼地道:“其實也沒多疼。那用過了的,臟了,不能再用了,手又不能下水,洗不凈,自是扔了。眼下換了藥還不能馬上纏紗布,且透透氣,這傷口一直綁著,容易化膿……”既不能不理她,又不能同她科學講解甚么是厭癢病菌,或者直接說細菌滋生,她又聽不懂,只好找最簡單的道理來說。

趙氏“哦”了聲,“原來還有這個說法。我真是不曉得……”

文箐一聽,又來了,頭大,忙轉換話題,道:“這官司既了結,如今裘大哥在九江府連曾大都能打贏,便闖出些名堂來。你們只怕是要在這地頭安家了吧?”

趙氏直搖頭道:“曾大可不是這般好對付的。你裘大哥一個外鄉人,才到此地哪里曉得水深水淺,只是懵頭辦事,我可是實實不想在這兒了。還是去南昌府的好,畢竟聽說巡撫大人常駐那處……”說完,突然意識不到妥,又馬上道:“這個,自然是要送你們回了杭州再說……你可別在意,我不懂說話,說錯了,勿要見怪……”

文箐輕輕一笑,用左手牽了她一只手,看她手亦瘦得很,有點小細繭,雖然這一個月來不見她做過粗活,想來是在賴家時有的,還未消褪。“嫂子真是見外,我這是勞你們多加照顧,感激還來不及呢。只這幾日,正想著上路呢,一時不知如何同嫂子說告別的話……”

趙氏一聽,立起身來,另一只手差點兒打著文箐的傷手,慌了一下,急道:“你這就要著急走?那也得讓我們安排安排一下啊……且等你大哥回來,再從長計議吧。這么遠,總得尋輛妥當的馬車,備些吃食與衣物,哪能急急上路?”

可趙氏口拙,縱是說出些理由來,也難以說服文箐,頗有些不悅地回房。一待裘訟師回來,用過飯后,免不了埋怨道:“你說,她一個小孩子,性子一來,便要風得風一般,這哪里是說走就能走的?人小主意大,又不聽勸,我說一句,她有好幾句……咱們也要掙點錢才是,要不這一路上送了她,還得折返回來,到時哪里還有錢傍身?我見她花錢也不經心,那些布看著明明好得很,就扔了……著實心疼……唉……”

裘訟師聽了,一愣,問道:“你同她說甚么了?該不會以為是我們……”怕妻子又生氣,也沒說下去,只問道:“她說了哪日要動身?你身上還有多少錢?”

趙氏說了個數字,頗委屈地道:“我也沒同她說別的,只是問她身子如何了。我哪里曉得緣故,怕是在外面呆久了,想親人了吧。畢竟咱們同她無親無故,自是不能與她家親戚相提并論……”

裘訟師皺了一下眉頭,只是越聽她說的話,越不巡。卻也沒說話,只端了盆,倒了涼水就要洗面,趙氏想叫小二打些熱水來,要侍候著,他一擺手,自己忙乎上了。

趙氏瞄他一眼,沒看出生氣來,便接著錢財一事,小心地道:“咱們,接了官司,不要錢可不成。馬家這案子,給的肉我們還得送人家,往里搭錢……”

裘訟師悶不吭聲地洗漱完,接了趙氏遞過來的帕子,末了道了聲:“咱們先去南昌府,前些日子結識的一個朋友,說那里有份差使,倒是不錯。我且去接了,再送他們便是。”

趙氏驚喜地道:“真的?差使定了?”

裘訟師興趣缺缺地道了句:“去看了才曉得。現在也不是定論。這事你先別同她講,明日我抽時間找個話題同她說了……”

趙氏剔了剔燈芯,略有不滿地道:“我說甚么了?我見你同她倒是日日說得來。你也得想著,她雖是男童裝,可畢竟是女孩一個,都說是十歲了,也該注意這些個,畢竟將來人家還要……”

裘訟師頗有些不耐地打斷她的話,道:“你想甚么了?這話你也說得出來?常一在一個屋檐下,怎么會沒話說……你也勿要胡思亂想……”

趙氏對于裘訟師忙了官司之余,就是同文箐說個不停聊甚么律法之類的,自己往往插不上嘴,好象多余的一個人。時日久了,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環境里,難免不吃味,自己一個人的夫君,想說會兒話卻只能等到夜晚,白天哪有自己的份?不免委屈,難過。如今好意提醒一下,卻被一通責怪,更是著惱。文箐甚么都懂,自己卻甚么也不曉得,有她在,一對比,便如同一座山橫亙眼前,讓自己卑微。“她千般好萬般好,又如何?還不是要靠了你我才能投親?”

裘訟師尋思著去燒香之前,二人還相處得好好的。趙氏還直夸文箐如何一個好法,心疼她沒爹沒娘,可憐得緊;如今卻是開始說些不著邊際的話。趙氏不說還好,她這一說,裘訟師也覺這兩日文箐有些冷淡,好象要推開自己一般,不象往常那般說笑了。不過他以為這是對方生病的狀態,自是沒精神,誰身子不適還有心情玩鬧談笑說古論今?

裘訟師摸不清自己女人的頭腦,想著今日下午之所以吵,便是因為這個,下午那一嚇可是自己受不了,再不敢與她爭論。于是又不想夫妻失和,又不能放任周家姐弟不管,萬一出了意外,自己良心不安,左右矛盾。見趙氏又堵了氣,也不知她又遇了甚么事,只得溫言勸了幾句。且把趙氏的話再多回味幾遍,才隱約感覺:是不是文箐的存在,讓她不安?這就好比自己面對衙門里的官員,并不能完全直起腰來與之常久對視一般?想到這,更是軟語親厚。

趙氏得了自家男人幾句軟語,也沒了氣,立刻柔情多端,烏發散落,漸漸只化作幾聲嚶嚀,隨了燭光搖曳……

很感謝各位下章就會慢慢輕松起來了,然后更歡快。明媚的光或者夏初的暖陽,我徜佯著,享受著,也會讓女主感受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