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70妹婿,我是你大舅哥
明朝生活面面觀正文70妹婿,我是你大舅哥
明朝生活面面觀正文70妹婿,我是你大舅哥。
()離開趙家時,趙三同他大兒子一直送出幾十里地來,口里反而把小黑子文箐他們當恩人了。文箐見著那二人越來越小的身影,嘆口氣道:“天佑好人。”
小黑子卻十分佩服慶兄弟見多識廣,道:“慶兄弟,我沒想到你懂醫,會制一些藥膏,會縫衣衫,還會制皮,連榨油都會……哦,還會養兔子。你說,天下還有你不會的么?”
文箐見他這般吹捧自己,臉紅道:“我其實是甚么也不會,也只曉得一些皮毛,略有點耳聞罷了。甚至連一般人都比不上。你可莫要言過其實,免得傳出去,讓人笑話。”
文簡卻自豪地道:“那是,我哥哥就是文武雙全”
文箐與小黑子大笑,這孩子,時常聽文箐講故事里有人文武雙全,便認為這是個很不了起的詞,記了下來,送給姐姐。“小黑哥,你看,我弟都同你學壞了,也開始亂用詞了。”
小黑子笑過后,認真地看了眼慶兄弟,調侃道:“慶兄弟,你如今可比一般人強多了,待你弱冠成年后,那還了得?你這等標致相貌,再加這么出色的才干,可別早早定了人家。且等我尋得家人后,我定要找個般配的妹妹與你。這樣,我便能同你更親近幾分,我成了大舅哥了,哈哈,妹婿……”
文箐聽他貧嘴,知他從趙三那里得知是杭州有人來尋過人后,也似乎吃了顆定心丸,明顯比之前要開心得多。于是也笑了,摟著弟弟半真半假地道:“那還真不對住了,大舅哥,你兄弟我想讓你作舅爺也只怕不成。先母為我早早定了親事了……”
小黑子驚訝地道:“不會吧?慶兄弟,你這定是誑我。你這般小,怎的就定了親事?那可不成,我家妹妹定要嫁于你。你且想法子吧,反正你是智多星。”
聽他這話說得越來越象有個妹子的模樣,文箐沖他擠擠眉,開玩笑道:“那我只能多謝大舅哥,承蒙錯愛,小弟我是先母遺命難違,實在是身不由己了。”
小黑子只當他笑話,非逼著他去退親不可,說要不然,到時便搶了他去。
文箐仍是繼續玩笑道:“定親不娶,反娶他人,可是違律哦。我要是娶得兩房,非官非職,還是犯律,終不得好果……”
小黑子在律法上說不過慶兄弟,苦哈哈地,末了仍然打氣道:“慶兄弟,以你這聰明,來日謀個一官半職那是輕而易舉……”
文箐見他不放棄,只嘆他精神可嘉:“咳,便是謀了官職,難不成讓我原來定的親作原配,你家妹子成為妾室不成?或者反過來?哪一條都與理不合,令人多口舌生是非。再有,你要有妹子,那也是大富大貴之家的小姐,說不得還是高門貴第……那我這般行徑,又是高攀,又是不給你面子,豈不是令你為難?把你妹子又置于何地?”
只是她這話里一句卻刺中了小黑子心事,他雖記不得以前的事,可也是打從趙三說及過去,便更起了尋親的心思,而且一度做過不少的夢。此時,小黑子急道:“什么高門貴第大富之家的?要真是那般,我又怎么能流落街頭?你莫要聽趙三胡說,興許那衫子便是我偷來的……要不然,我怎么就差點兒凍死在深山老林雪地里?”
文箐見他這般情緒激動,忙安撫道:“好啦,好啦,這不過是個玩笑。小黑哥,稍安勿躁。咱們說得這般多話,其實究竟如何,還得等到你我尋到親人再說。”見小黑子仍是不開心,便沒話找話,道:“咦,咱們怎的就說到這個來了?適才說的是何話題來著?”
沒人說話。
過了會兒,文簡扭了一下身子,很沒精神地道:“方才,我說的文武雙全……”
小黑子是情緒來得快去得亦是快,此時有些平靜,道:“就是,怎的就扯到那上面去了?咱們還是說,慶兄弟的本事。哦,你方才道我言過其實。那你說說,我適才說的哪一項,不曾是你做過的?”
文箐見這種嘴上樂子又要開始了,只要不讓雙方鬧脾氣,路上打發無聊,她如今也樂得辯一辯。笑道:“要按你這么說,會得幾樣便叫厲害。我聽我家陳嫂道,湖州盛產絲綢,那里農家女子個個懂得紡紗織布,繡花做飯樣樣來得,田間地頭活計會的亦不少,至于侍候公婆那也是恭恭敬敬……這般女子,若硬要說文那就是女紅出色,繡出的鳥兒會飛花兒擺著引蝶;武么?扛著鋤頭干活,廚房一應家什都擺弄得來。你說,這般文武齊全,厲害不厲害?”其實,說這話時,她是沒有半點諷刺意味,而是真心發自內心的認可。
小黑子耳里聽著,卻不是這般,十分不以為然地道:“這等活計,是個貧戶女兒都能干。慶兄弟,你一官家子弟,又是識字之人,怎的同那般粗鄙之人作比較呢?那般人會的,實在是尋常,哪樣不是粗俗?”
文箐聽到這里,沒想到他雖落難,可是只怕骨子里仍是起瞧不女人,尤其是瞧不起貧賤人家的女兒——就他,一個找不到家的落魄少年,依然在腦子里有著很深的門第觀念。想想趙三說過的,救起他時的裝束非富即貴,原來一個人失卻了記憶,可是本性在不經意里仍是可能真實會流露出來。也許,古人都有些如此,認為女人會這些活計是理所當然。可是文箐卻發覺:要是自己也去紡紗織布,也要日日下廚張羅,偶有閑暇或者夜夜點燈繡花縫衣做鞋,只怕自己是真的做不到“出色”二字。便是自己會的,也確實是皮毛,半懂不懂,只是比起古代尋常女子,多些見識不缺主見罷了。
文簡在她懷里動了動,打斷她思路,她才發現小黑子仍是瞧著她,等她接話呢。“小黑哥,我有些話雖不中聽,但又覺得可同你一起說說。比如,你說的那些尋常本領,我卻是哪樣都不會。而你我身上衣物,哪樣不是貧戶女子織出來?我倒是覺得這些活計很是重要。想來你我皆落難,便是連這些營生都不會,萬一沒有親人著落,只怕連個安身之所都不曾……我是略看了點醫書,可也既不會把脈,又不會抓藥,連藥草都認不全,自是不能指望著這個生存。再有其他幾樣,我亦不會,也只是紙上談兵罷了,嘴頭上說得好聽些而已。想來,也只有藥膏能賣點兒錢,可是這個也只有冬天才會有人要,難不成我們只做一冬的營生,其他三季又吃哪樣?”
小黑子被說得啞口無言,臉色通紅,低下頭去深思。過了好一會兒,重重地嘆口氣道:“慶兄弟,我真是癡長這么多年了。今日慶兄弟這番話,讓我頗為……”他撓撓頭,想不著合適的詞,不免發窘,道:“唉,其實,從黃山到九江,這一路上,我也自知沒個會的,掙不了錢。幸而一路遇到人相助,尤其是你和袁彬,否則,便是我命再大,亦不知如今埋骨在哪里……你說的甚是,咱們總要找一樣活計來營生才是。只是既然藥膏不能指望太大,那,慶兄弟,難不成你有何主意不成?反正現在咱們手上有錢……”
文箐見他不安,心里也有幾分愧疚,一時又感覺適才的話說得過重了,好象又是小黑子以前說的居高而下的姿態。反省過后,便有些過意不去。聽得小黑子認真的問話,便坦言道:“小黑哥,我也是個不通曉世情的,也只出得這一趟門,略見識了些,開了些眼界。其實,到底如何一個籌劃,也不能定下來。便是昨日同趙三叔說的養兔一事,也不過是個主意。怎么養,如何養好,真要問起來我,我也是要摸著石頭才能過河,哪里敢打包票說就能賺錢,但至少讓趙三叔來養,是多了些肉吃。再有,你適才說咱們手頭有錢,不過是仗著魏家送的那二千貫,可是你我如今都飄零在外,總得要防個萬一啊。而且這點錢,也經不住日子。若是尋親不著,難不成買兩畝地?可你我都不會耕種,那些農具我雖認得些,可是卻沒有那把力氣,也不懂節氣與禾稼栽種,只能看書依葫蘆畫瓢。做起來,若一個不小心,顆粒無收……”
小黑子聽得,心里越發黯然。可是,又認為慶兄弟原來心里這么擔心,八成天天是寢食難安,虧自己沒心沒肺,還同他那般天天鬧。一時更是過意不去,思來想去,總覺得不能象慶兄弟想的那般慘,故而又不服輸地道:“難不成,咱們就這么不濟了?我就不信了,有慶兄弟的腦子,我如今身子也有力氣,你出智,我出力,還能餓死你我?慶兄弟,你莫要擔心,便是餓死我,也不能讓你兄弟跟著挨餓。反正我孤身一人,你還有簡弟要照顧,萬一……那我投身豪戶,做些工,也能管慶兄弟你們二人的饑飽……”
文箐聽到這里,沒想到他這么一個——不樂意看他人臉色、屈居于人下的人,為了自己姐弟,也能做到這一步,不感動那是假的。另外,他說的這番話,發現他也算是個不屈服命運的人。自己東想西想,擔心來擔心去,不過是不想依賴人,所以才日日暗里長短計,如今只與他說得些粗淺的,他卻深有觸動。此話題,也不宜再繼續談下去。便笑道:“小黑哥,有你這話,兄弟我自是放心得很。只是,你呢,也莫要緊張。我三舅母自是好得很,絕不會虧待你我。便是萬一一時尋不著她,在蘇州,我畢竟還有另外兩個舅,再不濟,還有周家產業呢。便是他們不分與我弟弟,我們萬一要流落街頭,他們面上也過不去,故此,多少會接濟于我們。適才我說的,都是玩笑話,莫要當真……”
小黑子此時卻認了真,絕不相信慶兄弟所言是玩笑話。便是周家產業能分到他們兄弟頭上,可是難不成自己真的便厚著臉皮賴上慶兄弟生活?慶兄弟如此年紀小,便已經開始暗自謀劃營生,難道自己真的就白長一顆腦袋只曉得成天吃喝了?
文箐自是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話,會給他另一番思量,并且暗自下了某些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