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觀

正文101 真纏?夫家喜蓮足

正文101真纏?夫家喜蓮足

明朝生活面面觀正文101真纏?夫家喜蓮足

明朝生活面面觀正文101真纏?夫家喜蓮足。

()一眼瞧過去,只見這沈老太太的腳已然變形得厲害,足弓深彎,腳跟與腳掌明顯從中而折斷,高高隆起,那腳趾也全然變形——這,同表姐與徐姨娘的腳完全是兩個樣

慘不忍睹……

為何纏的腳分出這兩種樣來?文箐心里極是納悶。

先時只見過徐姨娘的腳,周夫人的不曾仔細見得,只是見了老太太這般的,便是嚇壞了她——

要是也纏成這般,那是萬萬不行

文簡瞧得,嚇得差點兒驚呼出聲,只道了一聲“姐”,便被姐姐用手摟了過去,嘴巴堵在她姐身上,眨巴著眼睛看見姐姐正側首搖頭示意自己莫要出聲。

且說文箐姐弟給嚇壞了的同時,其他人并未曾有驚異之相。

楊婆子在老太太傷腳上按了按,老太太痛得差點兒叫出聲來,直摳了阿惠的手背。

阿惠忍著痛,沖楊婆子道:“婆婆手下且輕點力,都提醒了,我家太太最是受不得痛了,你這般,可是讓我家太太受了罪……”

楊婆子訕訕道歉:“啊喲,婆子粗手,弄疼了太太,真是罪過。這廂給您賠禮了。只是,太太,先時想來纏腳得晚,這多年舊傷,也真虧太太能忍……可惜先時沒遇上婆子我,要不然,也不致于這般痛得緊。”

阿惠沒好氣地道:“你這婆子,說話好不通道理。我家太太那時遇上你又能奈何?你可在你母親肚里?”

這一說,其他人都抿了嘴偷笑,楊婆子打著哈哈:“瞧,我糊涂了,糊涂了。”接著又道藥帶得不多,且讓阿惠稍后隨自己取藥。

阿惠爽快地應一聲,略有喜色,走過來,再次蹲下捧了老太太腳纏好,穿好鞋,便自找盆去洗手。

沈老太太卻對沈吳氏道:“取藥你還是另派人吧。我身邊可是離不得阿惠。”

沈吳氏自是答應照辦。

阿惠聞言,眼神里并未流露多少感激,擦拭了手后,只木雕一般立在沈老太太身后。

文箐覺得這個片斷,很有意思,暗自琢磨。

接著,楊婆子手里捧著華嫣的小腳,贊道:“大小姐這腳,真正是好一玉質玲瓏,實在生得好啊。這腳纏得早吧?”得了肯定,更是興奮,道:“大小姐,我這回可得用些力,要是弄痛你了,還請見諒則個。”

一邊說,一邊就用手仔細摸得傷處,偶爾用力一按。饒是華嫣有心理準備,疼得亦是臉上抽搐。

沈吳氏見得,母女連心,如疼在自己身上一般,叫道:“婆婆,你是不是手勁兒太重了?可輕些啊……”

沈老太太看一眼兒媳,適才自己痛,可沒聽得她說這番話。“你這婆子,可不是手勁兒重么。”

楊婆子著力按了幾下后,解釋道:“非是老婆子害小姐如此疼痛,實是需得按這幾處,才能瞧得出來是不是傷到里面緊要的骨頭。”

她這話一出,害得沈吳氏十分緊張起來,問道:“那可是傷得厲害?”

楊婆子打量了一下華嫣,見她疼得臉色發白也不吭聲叫喚,倒是個極能忍的,心里暗贊一聲,道:“無妨,這足兒腫歸腫,倒不是十分厲害,只是亦輕忽不得。奶奶也莫要太擔心,不是老婆子我吹牛,老婆子實是可以夸口一句:這杭州城里我既敢說了無事,他人也不敢再來說有事。且用了我的藥,到年底那天,必然消腫了。”

收回手,且打開包袱來,取出一個小竹筒裝的物事,道:“這個,莫要嫌味兒,只需洗了足,敷在上面即可。兩天一換。”

沈吳氏聽得,略放下心來,又狐疑她是夸下海口,畢竟杭州城里醫婆子自己是實在不了解,便問道:“既得了您老這般說,想來是無事了。在吃食上,可曾要有要忌口?又或要補些甚么?”

楊婆子一邊清理包袱內物事,一邊道:“府上離肉市極近,買些豬蹄兒回來,倒是極好……”一說完,才醒悟過來,自己說錯了,這家人守制呢,便作勢要抽自己耳光子。

沈老太太閉了一下眼又睜開,面色不曾有明顯變化,道:“你這也是醫者之言,我自是不怪罪。”

沈吳氏瞧了舅姑一眼,見她沒接著說下去,又擔心地看一眼女兒的傷腳,心里七上八下的。

“婆子多有得罪。府上真正是守禮人家,我這話有所冒犯,幸而太太原諒。我自是定當用心,將功贖罪……”且說得一些別的話,楊婆子間隙里問得一聲,“小姐這般人物,可是許過人家了?”

華嫣面上一紅,低了頭,再不吭聲。

文箐卻想,這婆子倒是會打聽,還帶問人家婚姻的,莫不是要作媒?未免也太八卦了,這種私事豈能亂說與外人聽的。

沈吳氏惱楊婆子說話不知深淺,看一眼沈老太正閉著眼不作聲,只怕是老太太聽了極不高興了。便淡淡地道:“想多留女兒在身邊一些年。再說,她還小著呢。”

楊婆子嘆道:“小姐這真是好福氣,太太同奶奶也是好人啊,這般疼女兒與孫女兒的。”打量一下站在旁邊的文箐,道:“聽說府上還有一位要纏足,可是這位表小姐?”

文箐被她一盯,下意識地想縮腳,可一瞧沈老太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的腳,便再也不好動彈,坐那兒,只低頭看樓板。

沈吳氏點頭道:“正是。還麻煩你幫著瞧瞧,我這外甥女的腳纏起來,可還好?”一邊示意文箐脫了鞋襪,一邊摟了文簡到身邊。

沈老太太皺了一下眉,道:“箐兒,還沒纏過足兒?”

文箐聽得她的話,只覺有些別的意思在里頭,不知道是埋怨還是更多的吃驚。得罪不起這個長輩,只低頭小聲裝怯道:“我,我……”

阿惠給沈太太的手爐里又放了一塊炭,試了試溫度,遞于太太,亦在一旁道了句:“是啊,表小姐這年紀,按說早該纏足了啊。哦,太太,這個只怕是因為姑老爺姑奶奶的事耽誤了。”

沈吳氏見外甥女頭都低到脖子下了,便幫著說道:“母親,箐兒去年本來便是準備回了蘇州找個好婆子給纏足,奈何事端頻發……也幸而沒纏足卻,要不然也走不回來了……”說完,又看一眼楊婆子,家事不好多提。

文箐突然想到這本尊當年就不樂意纏腳,所以才沒纏成的,顯見那時周夫人與周大人能縱容,心存僥幸道:“其實,幼年時,是先母自己走不得多路,才讓我……”

心里暗暗禱告:“母親大人,您老在泉下萬萬要保佑我眼前能過得這一關。此時,我這里再次打著你的名號,罪過罪過……”

沈吳氏不說話了,沈老太太眉毛擰得更緊,只別過頭去,沒有發作。

阿惠將備好在一旁纏腳需用的缽子、白綾布、針線,還有一塊半舊的藍布一齊捧過來,接著又取了足盆過來,從灶上倒了開水,摻了一點涼水,端了過來,交給楊婆子。

楊婆子將這些物事一一接了過去,又從自己的包袱里摸出一個瓶子,取出幾塊亮瑩瑩的物事放在缽子里,用水溶解了,攪拌勻了。彎腰試了試足盆內水溫,道:“有勞,需再加點熱水才是。”

阿惠那邊依言又加了些,楊婆子端到文箐面前,然后蹲下來,將半舊的藍布展開于膝頭,伸手便要去捧文箐的腳。

文箐見得缽子里的物事,未嘗聞得氣味兒,不知是不是強酸,嚇得腳往回抽,沒讓楊婆子抓住。強作鎮定地問道:“等等,婆婆,你先同我講講,這如何一個纏法?你那缽子里可是甚么藥?”

楊婆子很平淡地道:“便是礬石水罷了,抹了這個,表小姐腳上便會好受些。來,表小姐,先需將雙足用熱水泡軟了……”

礬石水,就是明礬溶液。文箐略放心,她一走神,楊婆子順勢捏著她雙足。

文箐的腳除了當初阿素幫著自己洗過,還未曾被人摸過,如今被她這一捏住腳心,立時覺得癢得很,便要抽回去。

楊婆子一笑,道:“表小姐,這足實是靈活得很。稍微一摸,便是……這日后,定然是個妙人兒……”

這話說得,含蓄之極。

沈吳氏面上微霽:“你且好好與她纏了便是。”

沈老太太只是盯緊了文箐的腳兒,似乎陷入深思中。

文箐想了想,只怕是說自己敏感得很,日后床第生活之類的可能……臉上火燒火燙的。

阿惠那邊忙著整理裹腳的物事,聽得這話,也探頭偷窺一下。

楊婆子又看看腳心,道:“小姐這腳養得極好,腳背這般光澤,實是少見。只是,腳心卻有些硬皮,想來平日里沒少走動。”

文箐心想,果然好眼力,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夸道:“正是,前兩月多走了路,婆婆果然是行家”

楊婆子得意地道:“那是我這一行也做得幾十年,摸過的腳成百上千了。瞅一眼,便能分出高下來。可惜啊,表小姐這腳纏得晚了些,若不然,早過一年兩年的,那定能成一絕。你這腳形,天生的好啊。”

文箐只當她又自夸上了,沈吳氏聽得夸贊外甥女的,面上帶笑道:“怎個天生好法?你既是行家,且與我們分說分說。”

楊婆子提著文箐的腳,放在掌上,指著腳沿,道:“‘纖妙說應難,須從掌上看’。太太與奶奶是不曉得,這人啊,骨架大小不同,你看表小姐,這骨架極小,偏是個子將來長得只怕要比小姐還要高些。這便從足上骨頭摸出來。都說是長了五個趾頭的足兒,可偏偏那骨頭,差那么一厘半厘的,那便是大不同了。若是我沒猜錯,表小姐,府上令堂必是一雙極好的小腳兒。”

文箐這回不得不嘆服,這婆子居然還能念得一兩句詩詞,就她看自己腳,便推斷遺傳,也實是有些神了。

沈吳氏這會是極為信服地道:“你還真沒看錯。”

楊婆子賣弄完后,十分得意,雙手抓了文箐的雙腳,就往盆里摁。

這熱水果然“熱”,差點兒讓文箐燙得提出來,只是被人摁著,沒奈何。

楊婆子兩手一邊摁著,一邊給文箐洗腳:“且需得泡上三四刻鐘,不時加些熱水來,泡軟為止……”

然后見文箐乖乖地雙腳置于盆中,便指了一下那缽子道:“老婆子我再用這礬石水涂抹在表小姐足上,之后便是用白綾纏上,纏得一圈,便縫上一圈……”

文箐想象著綁了厚厚紗布的模樣,只覺身上開始起雞皮疙瘩,問道:“那,多久才能解開?”

楊婆子得意地道:“老婆子我纏的,自是快,且需得二十來天便是了。”

華嫣看著表妹已經松了口氣,面上不似之前那般緊張了,她方要開口,想想,欲言又止。

沈吳氏哄道:“箐兒,且熬過這些天,便不痛了。想當初,舅姆還熬了近一個月呢。”

文箐聽楊婆子說的好似輕松不已,并不需要折骨,可再聽舅姆的話,一個“熬”字,可見是痛得厲害的。頗有些傻愣愣地問道:“舅姆,不是只纏布嗎,怎么會痛得緊?”

阿惠在一旁清理好物事,這時說了一句:“表小姐,只要纏足了,這布纏得緊,松脫不開來,到時皮肉且爛上兩層,于是足形兒出來了……自是痛得厲害……”

文箐訝然地張大了嘴,很是害怕,且看向眾人,眼里求助。

華嫣略向表妹點點頭,目光帶了些同情。

沈老太太喝道:“你明明曉得表小姐害怕,還要說出來嚇唬她這還纏得成?”又哄著外孫女道,“箐兒,你瞧我當年不是也這般過來了嗎?你舅姆亦如是”

文箐膽寒,只拉了身邊的沈吳氏手,小聲試圖說服她:“舅姆,我實是怕得不成……能不能不要如此……母親當年……”

這話雖小聲,卻也被沈太太聽得,瞧一眼她,便低頭捏著佛珠暗念經,半點兒不理睬沈吳氏投過來的求情的目光。

小小的文簡十分知機,立時也哭喪著臉,拖著哭腔對舅姆道:“舅姆,莫要給姐姐纏了,太可怕了……”

沈吳氏心里嘆口氣,略傾身貼向外甥女耳邊道:“箐兒,莫要胡鬧,蘇州沈家那邊可是纏足的。”

未曾謀面的蘇州沈家……

纏足,這無形的刀已架好,伸頭,縮頭,都是一刀。

且說文箐聞言,身上打了個寒顫,連剛才發問的力氣也沒有了。

鞋被人脫了,想跑也來不及了;

腳洗了;

藥開抹了;

腳被人抓在手上,想自傷逃此一難,不可能了;

只差布條往上纏了……

如何,還有退路不成?

本章介紹了纏足的簡略流程——取《鏡花緣》中,不知其真假,這里借用一下。

亦是好奇,說傷肉,那豈不是留疤?可是看到的報導里沒有,我問過我奶奶她們亦說沒見過疤的,估計是跟年幼所以恢復力強,二是因為用了藥,明礬本身就有清毒效果。

我幼時見過一個高齡老太太的腳,真的似幼兒(三歲)般大小,挺肉感豐潤細嫩的那種。——不象現在照片拍的那樣,是不是纏的時候歲數特小緣故還是因為骨頭沒斷過,所以布纏死了也沒空間讓它長?或者是外只見著正見沒過腳掌下側?

我這里就不探究了,大家也就當亂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