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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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中午時,文箮過來了。彭氏在自適居住了三天,文箮惦記著,生怕姆媽有不適,前來看望。
彭氏以為家里出什么事了,嚇一跳。結果發現不過是女兒想自己了,心里歡喜,嘴上說些嫌棄的話:“你來做甚么?有甚么不放心的,你四妹待你姆媽可比你細致得多了,我在這里好得很。你這沒事,一來就嚇你姆媽我。”
文箮見姆媽在這里住得十分自在,窗紙雖糊上了,可是因為院子甚大,光線透亮,屋中挺暖和,炕上寬敞,做起針線活來很是方便,比在自家守著一個爐子還生怕燒著了布要強得多。
彭氏罵女兒:“沾你四妹的光,我才享了幾日的福,不用操心家務,得了三天的清閑呢。你若是叫我回城里去,你去回稟你爹,我且得在你四妹這住上一段時間,有吃有喝的,舒心著呢。那個叫甚么來著,你哥說的,樂不思……”
“是樂不思蜀。我再緊張姆媽,也不及爹。這可是爹派我過來的。”文箮也機敏,趕緊抬出了周賡的名號來。
彭氏老臉一紅,咧著嘴道:“你同你爹說,用不著他掛切。以前怎么就不見他上心了,看來還是肚里這個重要。”
方氏瞧著彭氏那一臉幸福的樣兒,亦笑道:“甚么肚里不肚里的,疼你肚里的,也自然疼在你身上。箮兒,你母親其實心里還不知甜成甚么樣呢,只怕你眼前喂她糖吃都不及你爹那一句話呢。讓你爹放心,在這里,上上下下定然照顧好你姆媽。過些日子回城里,定然臉色紅潤,母子平安健康。”
彭氏羞道:“他念甚么啊,還不是想著讓我歸家侍候他。要生個同文箮一般的,只怕就不這般待見了。”
“他舍得?莫論生個女兒還是兒子,我瞧著他都是歡喜的。文箮這般的,哪里差了……”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慢慢又談到兒女婚事上來,文箮趕緊與文箐偷溜出來。“四妹,人偶呢?我方才聽了可是好奇得很。”
文箐指了指西廂的客房,道:“在那呢,你只管瞧去。”卻聽得周管家在吩咐范彎去沈家請大舅爺過來。
文箐一想到姜氏不喜歡自己經商,若是聽得自己弄些雜七雜八的名堂,還在沈于氏的百日期內開業的話,只怕不高興。立時奔過去道:“這幾個人偶也不是大事兒,有表哥在呢,大舅那處可莫驚動了。只是顏料一事,讓表哥寫清了,你順道去采買了。且與舅姆說:表哥在這里幫咱們看暖棚的菜苗,過幾日再回去。”
一待人走開,文箮立時沖文箐擠眉弄眼道:“哦,哦,表妹這回可是同你表哥攜手共繪美人圖,可惜不是春天……”
文箐只她剛才被彭氏說多了,現下拿自己開涮,便回道:“我怎么越聽越覺著二姐這是心有不甘,還是嫌春天還未到?”然后指指文箮的眼睛道:“別眨了,眼紅了呢……”
文箮一聽四妹笑話自己眼紅病犯著了,便佯裝生氣道:“我就是眼紅了,怎么啦?我就眼紅……”
文箐也能理解她,一及笄,過一兩年就該出嫁,而夫家還不知在哪里,不知底細,心里慌得很。以前自己羨慕文箮她們是自由身,哪想到人家十足羨慕自己有“如意”郎君,或者說是青梅竹馬。
文箐陪著文箮看人偶,文箮道:“這木工可真是好手藝,眼角可與真人一般無二,只這耳朵,畢竟是木頭,細想還是有差別。”
她的意思是,活人的耳朵迎著陽光,大多快要變成半透明了,而木頭終究是不透光的。“二姐,傳說啊,畫上走下來一個美人,要不,咱們這幾天也沐浴齋戒,一番祭奠,將昭君也復活?”
文箮被四妹取笑慣了,只呵呵地樂,然后看到案上沈顓畫的西施與楊玉環,道了句:“你表哥畫人,跟真的一般。給了木匠去雕,這畫最后還不毀了?”她覺得有點可惜。
文箐不知為何沈顓除了畫蘭花很好以外連人物肖像也畫得十分傳神,反正上次她畫出來的王昭君,有形而無神,她覺得沒法與沈顓比,于是便藏拙,將這事推給了沈顓。這時也與文箮湊到一起,看沈顓畫的二美。文箮推開兩張,仔細欣賞,就在推動紙張的一剎那,卻發現空白宣紙下面還藏有一張畫。
文箐也瞧見了。因其上有紙張蓋著,只瞧到了露出來的一半畫,乃是沈顓畫的王昭君圖,便沒太在意。“二姐喜歡,改日讓表哥再多畫幾張送于你便是了。哦,對了,聽人說,如若二伯母天天能見到胖娃娃圖,生下來的便是小dd呢。要不,讓二哥在家中多畫幾張貼滿了。”
文箮呵呵地笑,似乎隨口應了一聲:“是么?肯定不如你表哥畫的。”竟不瞧二美人,卻滿臉詭笑神色,專心賞鑒王昭圖時。
文箐伸長了脖子定睛瞧去,可再瞧旁邊那未畫完的半張臉,立時滿臉通紅,趕緊從二姐手上搶了那張畫來,將其他空白蓋住那半張畫,道:“這些紙既沒用上,得卷起來才是,放在這里,沾上灰,落到了地上,可就沒法用了……”終歸是心虛,沒理由找理由,廢話很多。
文箮卻嘿嘿地笑道:“四妹,你這是欲蓋迷彰,可惜你二姐我卻是火眼金睛,早一步全看到了。”
“美人圖而已,咱們都是女子,有什么好瞧的。”文箐裝糊涂,不理她。還沒畫完呢。”
“是啊,那四大美女自沒甚么好瞧的,加起來都不如這一張里的那半個人影,可惜,沒畫完啊。”文箮這回可不會輕易放過四妹了,尤其是方才她還取笑自己,這下抓住了把柄,自然道:“四妹,問蓮根、有絲多少,蓮心知為誰苦?”
文箐紅著臉,暗怨沈顓畫四大美人就好好地畫唄,做甚么把自己畫進來,這下又要被文箮取笑了。“二姐,你現下只管笑,來日,哼哼,我也會見到姐夫的,到時……”文箐不甘示弱,要挾起來。
文箮收了笑,閉了嘴,可嘴角還不時地抽一下,最后沖文箐小聲唱了一句:“青梅啊那個竹馬來……”
文箮還待再戲弄四妹,卻聽到門外有腳步聲,院中傳來了范郭氏的大嗓門:“趙木匠,你們怎的把全部吃飯家伙都搬來了?”
文箮訝道:“四妹,你們家有外人來了?出甚么事了?”
文箐正趁她不注意,意圖將那張沒畫完的趕緊折兩下藏起來,沒想到二姐這一轉身,差點兒逮個正著。“木匠?上午方才打發走。又怎么了?開門去瞧瞧。”
可是一開門,卻見到沈顓小心翼翼地端著一個缺了口的瓷碗慢慢走在前,范郭氏一人搬著一個大火盆,再后面是黑漆提了一竹筐木炭走過來。
沈顓見得文箐二人,臉一紅,尤其是瞧到文箮含著笑卻有幾分詭秘的樣子,趕緊退后幾步,側過身子,讓二人出得門來,打招呼時就又結巴上了:“周……家二、二姐,表妹,……”
文箮跨出門來,笑道:“沈家表兄,你畫的人可真是活靈活現,太美了。畫得,太,好了”最后三個字時,又瞧一眼文箐。本來她想說:“情入畫中,畫尤勝真人。”畢竟她是在室女,與沈顓差不多大,不敢多開玩笑,怕有份,便含蓄了幾分,保持矜持。
“表哥,二姐極喜歡你的畫,方才想向你求一幀呢。不若過一會兒你幫二姐畫一幅來,看她如何夸?”文箐一見沈顓臉紅得血要流出來一般,少年的面皮十分薄嫩,在陽光下能看到耳朵上急劇擴張的毛細血管,紅艷艷的,加上膚白,都快紅得透明了一般。于是忍不住幫了沈顓一把。
可是她雖想學厚黑學,但終究也是面皮不厚,臉上仍漾著一片紅,文箐雖然想學厚黑學,可終究皮不厚,臉上仍瀾著一片紅,扭過臉去不理二姐的戲弄,將門推得更開些,趕緊讓大步走過來的范郭氏進來,問道:“趙師傅來了?”
范郭氏側著身子進了門,臉扭過來對著文箐道:“來了,來了,背著他們吃飯的家伙呢,嘉禾領他們到后面舊院里去了。”
她將火盆放到正中間,文箐覺得太礙事,道:“放那邊書案一側靠墻處。”
范郭氏一邊挪火盆一邊道:“表少爺這邊要給人偶上漆,這屋子可冷了,得燒了炭才行。且待我放了這火盆,再去問他們所來何事。”
文箐道:“家中火盆可夠?要是不足,且去買幾個來,木匠在,順便多做幾個腳踩的火箱,手籠什么的,讓鐵匠與蔑匠也多做幾個吧。這冬天了,手要凍腫了,可沒法做活了。”
嘉禾提了燒好的炭飛快奔過來,放到爐子里,又加了幾塊新木炭。“小姐,木匠來了,說要在咱們這院子里就地做那個甚么排氣扇,做得不好,小姐一說,他們便能立馬改。做得了,且直接在廚房用上一用,便知道好不好。”
文箐沒想到人家非常熱情地提供“上門服務”與“現場加工”,趕緊道:“范娘子,各個屋里但凡有人,莫斷了火。天冷了,得了傷寒可不成。”說到最后,又瞅一眼沈顓,見他穿得也不太多,不知他冷與不冷,只是卻問不得這話,可是,自己這里也沒備置一件他的衣衫,旁的人的衣衫他也穿不是,不是大了就是小了。
那個時候,她只是這么一個念頭一閃而動,根本沒意識到這是關心。
可在兒女事情上,十分敏感的文箮卻是拉著四妹的手,偷偷道:“手要凍腫了,可沒法做活了……天冷了,得了傷寒可不成……我說,四妹,方才還不承認,如今這真話可是說出來了。”
文箐被她這么一說,就算承認這是關心,可也不認為有什么特別,沈頤與沈周來了的話,她也會這般說,或者還會多問一句需不需要添件衣裳。“家中哪個得了風寒都不好,表哥來我家幫忙,是客,總是不能怠慢吧,就象二伯母一般。二姐,我可沒有厚此薄彼,你今日進門,我也問過你莫著了風……”文箐說得似乎十分大公無私,很是坦蕩蕩。她不過是生怕沈顓著了傷風,姜氏只怕要心疼死了,哪知落到二姐耳里,卻是關心“情郎”的話了。
“你莫死鴨子嘴硬。咱們姐妹,又不是外人,我看在眼里,聽在耳中,自不會與人說,你急著拿話堵我作甚?四妹,作賊心虛呢。”文箮肆意逗著四妹,平時老見她一本正經的大人樣,現下還這般,半點兒沒羞沒惱的,她就越發想讓四妹羞窘。
文箐知有些事是越描越黑,懶得再辯解,只道:“來日二姐定然比我有過之而不及的,我到時一定不笑話二姐。”然后對文箮做了一個鬼臉,扭頭對著跟上來的嘉禾說起正事來:“木匠那處你去問問:要不要也燒盆炭?”
范郭氏耳尖,道:“小姐,燒不得,木工一做活,就滿地刨花木屑的,再有一盆火擱旁邊,太容易走水了……再說,這才十月底,又不是數九寒天,他們做粗活的,到時滿頭大汗呢,哪用得著。”
馬有失蹄,人有失足。文箐本以為自己關心人,本著“與人為善”的關愛精神才提出,哪想到又露了怯,不好意思起來。文箮也覺得四妹有時好笑了點兒。
幸好是嘉禾十分知機地解了圍,只道老趙木匠要問小姐那三片扇葉的凹面是不是有弧度,需怎么處置才妥當。
提到這個問題上,文箐也認真起來。老木匠是個干活十分認真堅持的人,聽了文箐說的樣式,便立時切了三個薄木片,一邊聽文箐講的細則,一邊取了刨子上的小刀片,才花了一刻鐘,立時就磨出來一個扇葉來,差不多已接近文箐的要求。
“姜還是老的辣”。這老木匠一出手,文箐不得不服,然后又說了靠近扇軸方向要厚實一點,最后讓嘉禾去屋里取了一件周鴻的遺物——折扇,打開來給木匠看:“趙師傅,您瞧這扇骨靠近扇柄處,莫管它是幾根,就當成整個是這個木板,且說這一屋一層疊起來的厚度,就是由薄到厚,慢慢地就有了弧度……”有了這個實物在手,這一解釋,連小木匠都恍然大悟。
父子二人立時將一個小風扇做成了,還做了一個搖柄,試了一下,確實是風速不小,手停下來,扇葉還轉了好久。
文箐道:“我昨日也尋思過,這個要形成一個風道往外送風,倒是可以將廚房這風扇就放在煙囪下部,手一搖,風就從煙囪中出去了。成與不成,咱們到廚房一試便知。”
原來想著不過是手動排風扇,沒想到最后慢慢地發展成了一個簡易的“抽油煙機”實乃意料之外的收獲。
嘉禾也提了很好的建議,就是將做點心的那個灶上頭,直接做這么一個排氣扇,上面做一立管通向窗戶外,這樣不用動現在的煙囪。
沒想到,因為做起來還真不是特別費事,主要就是刨光滑木板,所以倒也快,到了夜飯時間,這邊上了菜,趙氏父子二人叮叮哐哐地在廚房安上了“抽油煙機”,范郭氏與嘉禾帶著葉子躍躍欲試,先是在灶頭上拿半濕不干的柴禾燒了一把。
小木匠一看有煙了,就要去搖,結果被煙嗆了一下,他爹老趙將兒子往旁邊一趕,右胳膊卷了袖子就上前去,先是用力搖了幾下手柄,手一松脫,就聽到煙道內扇片在轉上,傳來“呼呼”地響聲,用的力大,手離開后,手柄還在旋轉著。屋內升騰的青煙立時就被吸附進煙道里,范家小子在外面道:“小姐,出來了,出來了,外面好大的煙”
范郭氏高興得在屋內罵兒子道:“話都不會說,甚么小姐出來了,是煙出去了。”
這說著話,剛才彌漫屋內的煙已消了大半,小木匠還是憋不住心癢,又上面去搖了幾下,道:“小姐,果然行得通這個,換成風扇車的那個軸,也行呢”
文箐笑道:“明日再換成那個,試一試,哪個用力少,排煙多,就用哪個。”
小木匠有些循規蹈矩,道:“那還得鐵匠做個鐵軸心與鐵箍來……”
他老爹眼里迸身著笑,對兒子訓道:“小姐比你不清楚?咱們明日不過是先做個樣子貨與小姐瞧瞧,哪用得那些費事的。真做時,再找鐵匠。是不是,四小姐?”
文箐覺得老趙師傅雖年然年紀大了,可還真是不墨守陳規,難怪小木匠總是甚么事兒都要回家請示爹,以前還以為是孝道,沒想到還有這些彎彎在里面。“趙師傅拿主意,明日做個試試唄。”
其他人放也不吃了,聽得又做起一個新鮮東西為,都到廚房圍觀,恨不得親自上去搖一下手柄,彭氏有孕在身,只聽女兒不停地說:“這個好,這個好姆媽,四妹這里要是做得了,請木匠也給咱們家廚房做一個,墻也不會那么黑了。”
小木匠一時高興了,就開始吹牛了。“四小姐,這個做起來快。要是能用上,我與我爹后日就能做兩個大的來,是不是得去食肆那邊量量尺寸?”
文箐挺滿意他們這效率與認真嚴謹的態度,道:“食肆那邊灶還沒干透,要不先緩兩天,倒是人偶還得麻煩兩位,過幾日想拿去杭州用一用。”
趙木匠爽快地道:“四小姐,這個不消說,那人偶我夜里趕工,家中倒有現成的泡桐木,四小姐急著要,那,過兩日就送來。”
文箐笑道:“有勞二位費心,只是也莫為我的事累著了。我家新近做得酒,忙了一天,二位賞臉,今晚在這吃個便飯再回去。”
父子二人先是推卻,最后奈不過文箐再三邀請。吃完了,文箐又送了二人一小籃青果,一只香酥鴨與一壇酒,著范彎趕了馬車送了趙氏父子歸家。
在眾人歡喜中,沈顓那一晚上得了文箐的夸獎,說幸虧有表哥說的“風扇車”,結果成了今日的排煙風扇。沈顓守制,滴酒未沾,卻如喝醉了一般。
沒想到,次日,他卻差點兒丟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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