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天子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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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眉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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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堪臉都綠了,直楞楞地盯著店伙計,嘴一張:“陛……”
眼前的朱厚照穿著一身藍粗布短襖,頭上戴著軟塌塌的布璞頭,肩膀一條臟兮兮沾滿了油污的白巾,無論走路還是站立都自然地塌著肩膀弓著腰,對誰都是一副陪笑的臉色,典型的店伙計打扮。
秦堪眼皮抽搐幾下,咬著腮幫子不經意地扭頭四顧,發現酒肆外面許多面熟的禁宮侍衛圍侍,有的裝成閑漢街痞蹲在酒肆不遠處,嘴里叼著草根四下張望,有的裝成攤販,地上擺著一堆雞零狗碎假裝售賣,還有一個個子比較矮的干脆賣起了燒餅,也不嫌腦袋上面綠得慌……
整個酒肆看起來尋常普通,實則周圍已被各種妖孽般的禁宮侍衛嚴密包圍起來。
而朱厚照……這位不著調兒的皇帝干起店伙計來顯然比當皇帝內行多了,也勤奮多了,兩眼閃爍著興奮好玩的光芒,點頭哈腰不忍直視。
秦堪頂著一張綠臉找了張空桌坐下,抬眼一掃,發現劉良女并不在酒肆,整個酒肆里忙活的人只有劉良和朱厚照。
嘆了口氣,秦堪把忙碌中的朱厚照拉到桌旁坐下,壓低了聲音道:“陛下……玩得有點大啊。”
朱厚照嘻嘻一笑:“什么時候回的京師?提前打聲招呼我好告個假去城外迎你呀。”
秦堪無語看著朱厚照這身伙計打扮,嘆道:“陛下,……豹房破產了嗎?連你都不得不出來做零工?”
朱厚照笑道:“你當初說得對,朕……咳,我若想得到劉良女的芳心,必須要放低姿態。至少要放低到和她同等身份的位置上,她才肯拿正眼看我,所以我就索性在她店里打零工當店伙計了。”
秦堪奇道:“當初你出現在她面前時一副富貴公子打扮,進出扈從如云,這劉良女若不是瞎子的話,怎會讓一個富貴公子給她打零工?”
朱厚照得意笑道:“我用了苦肉計才讓她答應的。”
“什么苦肉計?”
“穿上破爛衣裳,讓侍衛扮成打手追打我,一直追到酒肆前,當著劉良女的面把我一通狠揍。侍衛扔下一句限時還錢,最后揚長而去,你說我都這樣慘了,善良溫柔的劉良女怎會見死不救?”
“可是為何一介富貴公子會混到欠人錢財的地步呢?”秦堪這一刻忽然很有求知欲。
朱厚照侃侃而談:“這就是另一個比較傷感的故事了,我曾經的身份是第四代威武大將軍。不過呢……”
說著朱厚照朝豹房方向煞有其事地拱拱手:“……不過當今皇上昏庸無道,聽信小人讒言,于是將我這個為民請命的威武大將軍罷官免職,并抄沒家產,為了侍奉年邁的母親,我不得不舉債度日,為了生活。我干過苦力,當過跑堂,賣過燒餅,擺過字攤……唉。不說了,說得我自己都心酸了。”
秦堪久久無語,從朱厚照身上他忽然發現一個事實,犯賤這種事是不分身份地位的。皇帝犯起賤來比普通賤人更令人發指……
“別發楞呀,說點什么。比如夸夸我之類的……你說我是不是很聰明?這個法子比當初領著一群侍衛在她面前死纏爛打果然有用多了,至少可以天天看到劉良女,而且她對我好歹也多了一絲絲好臉色。”
秦堪拱拱手:“能把瞎話編到這個程度,臣除了佩服實在無話可說……陛下,最近太廟還算平靜吧?歷代祖宗的牌位有沒有無緣無故掉下來?”
朱厚照氣笑了:“你少編排我,我費盡心機娶一個心愛的女子回去,與她相愛生子,為我老朱家開枝散葉,祖宗只會拍手稱快,絕不會責怪我的。”
頓了頓,朱厚照有些遲疑地補充道:“……反正我若是祖宗一定會托夢支持。”
“于是劉良女中了你的苦肉計,當真把你留在店里當伙計?”
“對。”
“她每個月給你多少工錢?”
朱厚照羞赧地伸出一根手指頭。
秦堪睜大了眼睛:“一兩銀子?”
“不,一錢銀子……”朱厚照瞪了他一眼:“你也是個不知柴米油鹽貴的家伙,知不知道賺錢很辛苦的,你看我這滿手的老繭和油星子……”
秦堪呆楞許久,才道:“好吧,一錢也行,陛下你拿過幾次工錢了?”
“一次都沒拿過,每個月都被扣光了……”
“為何?”
朱厚照赧赧道:“她家的杏花酒確實好喝,我每次總忍不住偷喝一點點,而她就每次把我的工錢扣一點點……”
秦堪嘆道:“陛下,你是萬金之軀,不能亂吃亂喝東西啊,今日喝杏花酒喝得痛快,那是因為劉良女家開酒肆,萬一哪天她改行賣砒霜了怎么辦?養成了習慣,順手抓一把往嘴里塞……你這不是為難史官嗎?教他怎么有臉寫你的死因?”
朱厚照臉孔迅速漲紅了,憋著一股怒火道:“你這張嘴……你怎么不去當言官算了?這位客官還有事嗎?小的要侍侯別的客官了,你自便。”
“當然還有事,陛下,臣剛剛回京,平霸州之亂的經過臣還得向你細細稟奏呢……”
朱厚照朝不遠處忙碌的劉良瞧了一眼,壓低了聲音道:“軍報我都看過了,此行平霸州之亂你干得漂亮,比許泰那個蠢貨強多了,可惜又讓逆首唐子禾跑了,你派來的左哨軍參將何松是個什么東西呀,欽犯都快押到京師了,結果還是讓她跑了,我已下令將何松拿進詔獄,過幾天將他斬首,押個犯人都押不好,這個沒用的東西!”
“還有,最近很多大臣拿這事兒做文章,他們想將逆首唐子禾脫逃的責任推到你身上,朝會總有幾個老家伙跳出來要我懲辦你,都被我罵回去了,最近你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