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府。
“老爺,該喝藥了。”何小宛從婢女手里接過藥碗,捧到阮老爺窗邊,溫和說道。
阮老爺轉動了動眼珠,目光盯著何小宛手中的藥碗,似乎要將那碗看出個洞似的。
照顧了阮老爺這么久,何小宛從來沒有見過阮老爺如此可怕的目光,不由得嚇的后退一步,強自笑問:
“老爺這是怎么了?可是躺太久,覺得不太舒服?”
慢慢搖了搖頭,阮老爺沙啞著嗓子,艱難地擠出一句話:“藥苦,暫且不喝了。你下去吧。”
一聽阮老爺說這話,何小宛頓時急了:“老爺,怎么能不喝藥呢?老爺的身體已經拖了那么久,按時喝藥才能早日痊愈……”
阮老爺卻是已經閉上了眼睛,把頭扭到了一邊,無聲的拒絕。
何小宛暗自咬緊了牙,正想說話,卻見奶娘跑了過來慌張說道:“夫人,小少爺哭鬧著不肯喝奶,喝下去的也都吐了,看起來很嚴重。”
小少爺阮恒便是何小宛不久前生下的兒子,只可惜和阮老爺父子緣分淺,已經出生了那么久,阮老爺只在阮恒出生的時候見過一眼。
“去看看。”奶娘聲音頗大,阮老爺亦是睜了睜眼睛,吩咐了一聲。
雖然讓阮老爺喝藥很重要,但是恒哥兒更是府上的心頭肉,何小宛只能告了聲罪,轉身出去了。
到阮恒的房間里,看著阮恒不停吐奶的樣子,何小宛眼底閃過一絲憎惡,語氣惡劣地問道:“怎么回事?要你們幾個奶奶何用?連個奶娃娃都看不好!”
三個奶娘面面相覷,這是夫人的兒子,按理來說母子連心,夫人來了不著急兒子也就罷了,竟然還有心思發落她們……
“夫人,小少爺吐奶實在嚴重,可能是因為從小體質弱的原因,是不是要找大夫看一看……”一個奶娘大著膽子從搖籃之中抱起阮恒,小心翼翼地哄著,一面問道。
“嗯,去找個大夫。”何小宛湊近阮恒看了一眼,立刻被阮恒身上濃郁的奶味兒熏的后退一步,直接出去了。
幾個奶娘無法,只能默默出去尋大夫。
夫人不是第一次對小少爺這么冷淡,或許是因為夫人擔心老爺,所以對自己的兒子就少了那么幾分愛護吧……
從阮恒的房間里出來,何小宛就迎面撞上了腳步雀躍而且一臉竊喜的女兒,不由冷了臉:
“阮惜嫻!儀態!”
這副上不得臺面的樣子,要如何和阮希言相比?
阮惜嫻一把扯住何小宛,直接無視了方才的話,揚聲道:“母親!那阮希言攤上大事了!”
“不就是生個病,”何小宛瞥了自己的女兒一眼:“就算開心也不要寫在臉上。”
“不是!現在坊市都流傳,說阮希言嚴重到快要病死了。”阮惜嫻壓低了聲音:“現在品墨軒沒了阮希言,也接手不了皇后娘娘的屏風了,如此下去,還不是要隨我們揉捏?”
說道這里,阮惜嫻極其得意地揚了揚臉,她就是看不慣這個所謂的嫡姐,但是總是耐不得她,這一次終于找到落井下石的機會,自然是愉快。
“是嗎?”何小宛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行了,為娘知道了,你出去記得低調些。”
瞧著阮惜嫻越走越遠,何小宛立刻派人去叫研設齋的掌柜。
那個管事的老頭兒早已經嚇怕了,一聽見夫人傳喚,下意識兩股顫顫。
扭頭朝研設齋瞧了一眼,所有的設計先生立刻收回目光,裝模作樣的,或討論,或低頭做手上的活計,總之一副耳朵塞了驢毛聽不見的狀態。
深深嘆了一口氣,管事的老頭兒無法,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這廂阮希言一個人坐在院落里,正在細細調整接下來品墨軒的修葺方案。
自從她穿越下山以來,就一直在不停的和牛鬼蛇神做斗爭,這一次終于有了時間整頓品墨軒,這是她正式經商的開端,自然馬虎不得。
正值初秋,黃昏的陽光還帶著幾分暖意,阮希言坐在亭下石桌前,晚霞余暉斜斜灑在她身上,更多了幾分靜謐。
池晏來的時候,正瞧見這一幕。
“興致不錯。”池晏攬著衣袖在阮希言面前坐下,淡淡開口。
設計的正專心,忽然被人插話,阮希言心間猛然一跳,抬眸瞧了一眼,頓時盈滿了笑意:“原來是池公子。你是怎么進來的?”
“你這院落的院墻未免太矮。”沒有侍衛也就算了,這院墻矮的,怕是稍微大一點兩個孩子相互幫助都能爬進來。
明目張膽翻她的墻也就算了,還正大光明的嫌棄,這是什么鬼?
撇了撇唇,阮希言低聲道:“這院墻本來就防的是懂禮之人,攔不住的人,縱然再高都攔不住。”
被阮希言一句話堵的一梗,瞧著阮希言的模樣,那些懟人的話池晏也著實說不出口,便生硬轉了話題:“我要回京了。”
“這樣啊,”阮希言頭也沒抬:“一路走好。”
池晏:“……”特意來道別,這就完了?而且剛才那句話,怎么聽起來如此怪異?
又坐了片刻,阮希言抬眸,一臉茫然:“你不是走嗎?怎么還在這兒?”
池晏聽得此言,沉著一張臉,拂袖便走。
看著池晏的樣子,阮希言只覺得莫名其妙。
她們兩個很熟嗎?她能道一句別已經很不容易了。
難不成池晏說他要走,自己來一句,要不你留下來我養你,這府上缺個小郎君。
她覺得,她要是真敢這樣說,怕是就要見不到明兒的太陽。
“大小姐,我有一個勁爆的消息!”方才靜下來,姚六就過來了:
“八方賭坊開盤了,有一盤是關于大小姐的,賭的是大小姐還能否恢復重新接手娘娘的屏風,好多人都湊熱鬧!我瞧了一眼,好多人都押能,他們都說自從大小姐入品墨軒之后一直在創造奇跡,這一次也絕對可以。”
姚六激動地搓了搓手,興奮道:“大小姐,咱們要不要也下注吧!咱們自己的事,哪有人比咱們更清楚?”
阮希言還沒說話,就聽姚掌柜的聲音傳來:“大小姐,不好了!”
阮希言:“……”不,她好的很。
不過今天是個啥日子,一個二個都選擇今天湊過來了。她真的好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