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兒的學字生涯就這樣一直持續了近二十天,起初只是要求每天寫五張,后來便漲到每天寫八張,再后來每天寫十張……
然,這只是理論上的數字,茉莉兒因為各種緣由,實際上寫的大量要比這個理論數據大得多……
實際上,她每天寫字的時間都不少于一個時辰,有時候甚至兩個時辰……且還被秦暖各種批評……
且,因為要讓她學寫字,很多原本應該由她來做的事情,秦暖都自己做了,這叫茉莉兒分外地內疚,不止一次地提議,回揚州之后再學寫字,畢竟回去后丫鬟多些,秦暖不必因為缺少丫鬟,而事事躬親。
自然,她這樣的好心,也換來了秦暖更多的關照和體貼:,每天再多寫十張!
每天夜里,茉莉兒睡著了后,夢到最多的場景就是自己趴在案上寫字……
但這樣的訓練,收效也是極大的,她如今會寫出很多字了,認識的字也比以前多得多……羊昀讓秦暖因材施教,并不要求寫得好看和字體什么的,只要求會寫,寫得橫平豎直,寫得正確。
直到魚朝恩的再次上門,才結束了這一切。
魚朝恩是來傳達圣上的旨意的。
因著金陵大捷,皇帝陛下重賞了一應有功之人。
羊昀封了了一個從五品的勛官游擊將軍,并再一次召他進京,入翰林院,這一次,羊昀自然是要去的。
秦暖居然也沒有被落下,給封了一個金湖縣主,且連帶的,恢復了李琨的皇室身份,當然王爵是不可能恢復的,只是封了他一個平安侯,賞賜了一些金銀財帛和田地,并沒有食邑,看起來非常敷衍。
秦暖松了口氣,至少李琨擺脫了那尷尬的庶人身份,沒人再敢說他是罪人之后,沒人敢憑借身份和地位來欺負他。
這些消息是魚朝恩額外奉送的,李琨和秦暖一家的封賞旨意在揚州。
隨即薛良弼來約他們一同回揚州,因薛良弼是被陛下派到揚州的,雖然中途接了任務出來,自然還是要回揚州跟程鈞一起回京交差。
薛良弼也封了一個從五品的勛官游擊將軍,他聽說程鈞也是一樣封了游擊將軍,這從五品的勛位雖然不高,也沒有實職,但是打開了他們的晉升之路,不必再做一個人家眼中的混吃等死的金吾衛紈绔,因此,薛、程兩人也是極高興的。
秦暖得了誥封,茉莉兒比她還高興,不僅僅是因為她的身份跟著秦暖水漲船高,還因為那高強度的寫字訓練終于結束了,大家都打包準備回揚州了……
八月初離開揚州,十月末回,只是兩個月而已,也只是隔著一條長江而已,秦暖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再見到揚州的就景物感覺分外地親切,有按捺不住的激動和雀躍。
羊昀和秦暖自然是先去王府復命。
走進王府,入目熟悉的房屋,熟悉的花木,還有面孔熟悉的侍者和衛士,秦暖不由加快了腳步。
一走進書房的大院子,便看到蹺著腿坐在廊檐下雕花欄桿上的丁銀。
整個王府,不,全國的王府里,能有這幅不羈風采的侍衛,也就他獨一份兒了。
丁銀遠遠看到秦暖走進來,哈的一聲笑,從欄桿上跳了下來,拿眼將她上下一打量:“喲,小暖,兩個月不見,似乎長高了一點呢?”
長高了?秦暖心中大悅,立刻笑瞇瞇地行禮,并毫不吝嗇地夸贊他:“丁叔風采依然,似乎又白了一點!”
丁銀去年曾被李猗罵了一回“黑炭”,聽秦暖這樣說,笑容愈發燦爛起來,連帶著又對羊昀噓寒問暖:“聽說羊君受傷了,可好了些沒有?明天去花夜那里把把脈,開幾服藥好好補一補!”
難得丁銀這樣好好地說話,并不譏諷人,羊昀溫文一笑:“謝丁侍衛關心,如今大好了!”
丁銀很是關切地點點頭:“話是這樣說,不過年紀輕輕的,還是要多多注意,免得老來落下病根兒!”
秦暖不由地將丁銀又仔細地打量了一回,似乎他的心情極好?這樣好好說話的丁銀叫人有些
走進書房,便看到了坐在紫檀大案之后的李猗,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閑閑的支著頤,依舊是一身黑色織暗花的錦袍。
秦暖立刻單膝跪下行了個軍人禮,拱手叫了一聲:“參見大都督!”
李猗頓時就被她逗笑了,“出去一趟,果然學得更加油滑了!快站起來,給姑姑瞧瞧,是不是長高了一點!”
小侍奉上了茶,秦暖和羊昀坐下來,將這些日子在金陵發生的事情一樣一樣地,細細講了一遍。
李猗雖然在金陵城被攻下后的這一個月里,搜羅了詳細全面的情報,但那都是旁人匯報來的,旁人并不知道當事人秦暖是怎樣收拾妙華,并讓她乖乖聽話的,此時聽秦暖自個兒說了,才知道這小丫頭竟然把妙華那個滑不留手的女人擺了一大道。
兩人又笑了一通,李猗又揉了揉秦暖的頭,“乖~那百日斷腸丸的解藥,還是你給妙華配!”
給妙華配“解藥”,這個任務秦暖笑瞇瞇地接了。
李猗又道:“過兩日,我們都要起身去京城,你們回來的恰是時候,正好和我們一起動身!”
秦暖訝然,李猗也要去京城?
李猗涼涼一笑:“陛下宣召,我自然是要去的!”
“那揚州這邊怎么辦?”秦暖問道。
如今淮南道北邊的河南道那邊,青州刺史居然也應和蔡希德造反了,兩廂一聯合,弄了周邊州縣一個措手不及,如今河南道的東邊的六七個州都被叛軍占領了。
原本淮南道這邊的東北部的地域之前也被叛軍占領了,不過李猗成了揚州大都督之后,整個淮南道的軍事力量都歸她統轄調度,倒是都收復回來了。
這種境況下,皇帝還召李猗進京?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秦暖極是擔心地問道:“陛下召郡主進京是有什么事?”
李猗依舊涼涼一笑:“擔心和掛念我這個好侄女了唄,見我如今這樣子有出息,自然是要把我叫到面前好好夸獎和賞賜一番,大概還要給我定一位如意郎君!”
秦暖心中一沉,把李猗召到京城去,再安排賜婚,安排成親,等李猗再回來,起碼都是一年以后了,甚至兩三年都有可能!
那時候,揚州早就易手了!
那李猗還剩下什么,真真就只是空有名號的皇家郡主了!
那龍椅上的老家伙在想什么呢?
如今戰亂之下,那么多節度使和重將都手握重兵,干嘛非盯著李猗?
淮南道的主要兵力在之前全被高騰奉命帶到江南去平叛了,剩下的又消耗了不少,整道的兵力全加起來,包括李猗后來從災民中募的五千人,也不過二萬人,也就堪堪能守住幾個主要的城池關隘。
難道他真以為金陵城破,康祿山身死,就勝券在握了么?康祿山死了,還有一個史思明呢,而且還有那多如狼似虎的猛將強兵,難道是吃素的么?金陵大捷后,唐軍并沒能如愿勢如破竹地一路東進。
李猗一走,很難說揚州還能否如現在一般,北面和江南岸的叛軍都不敢輕易來冒犯。
段秀實早在之前軍情危急的時候被調到徐州去了,那邊徐州一帶如今是主戰場,且因為缺兵少將情況很不樂觀。
如今,揚州在李猗的控制下,十分地牢固,橫亙在蔡希德叛軍占領區域和長江南岸的叛軍中間。一旦李猗離開,后來的人又不濟事,揚州被叛軍拿下,那么從江南到江北再到河南道東部的青州萊州都練成一線了,相互之間陸路、海陸路都通暢無比。
他都一點不擔心這樣的情況發生么?
秦暖想到這里,簡直要氣壞了,之前的好心情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