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遇?
秦暖才不相信!
肯定是刻意的。
秦暖不由皺起了眉,她正要說這廝不還好意,對面的李猗微微一笑,“瞧,人家過來了!嘖嘖,這誠意比我預料的還要足啊!”
誠意?
秦暖微微一怔。
不過片刻后,便有手下侍衛來報:“郡主,歸義王世子求見!”
李猗鳳眼一瞇,嘴角一彎:“請歸義王世子進來。”
說罷,起身離開小亭子,去這院子的正堂。
秦暖不知道哪部戲本又開始了,既疑惑又好奇,自然是舍不得回避的,既然李猗沒叫她不跟著,那么她就默認為可以跟著旁觀。
當史朝義在侍衛的引領下穿過流水潺潺的花徑來到堂前的時候,李猗恰好走到臺階下,拱了拱手,從容優雅地一笑,“史將軍,幸會,幸會!”
雖是男子禮節,可是她做起來毫不違和,甚顯灑脫清雋之姿。
史朝義忙不迭地躬身行禮,低頭恭謹道:“史某見過郡主!”
秦暖在一旁看著,心中微微訝然,這史朝義將身段放得很低啊……
雖然無論是從官職還是品階來說,他確實比李猗低,畢竟他如今還未承襲他父親的爵位,自身依舊只是個宣威將軍,可是這謙卑誠懇的態度,實在耐人尋味。
史朝義這樣的態度,李猗的語氣也不再疏離,淺笑道:“史將軍不必多禮!”
史朝義一臉誠摯道:“郡主之威名,史某一直仰慕至極!今日聽聞郡主也恰好踐臨此驛,雖知唐突,還是忍不住前來拜訪,還望郡主恕罪!”
李猗的語氣又溫和了許多:“史將軍太客氣了!”說著,抬手請史朝義進花廳入坐。
史朝義又朝秦暖拱手道:“這位可是金湖縣主?”
秦暖原意是做一個安靜的“女史”,在一旁好好看熱鬧就好,沒想到史朝義功課做得這樣足,連她也沒落下。
史朝義既以平禮相待,秦暖亦屈膝福禮:“小女子見過史將軍!”
史朝義又贊了秦暖一句:“縣主果然仙姿脫俗!”
他嘴里雖然這樣稱贊人,眼神卻很規矩,并不朝秦暖臉上身上瞄,實在是很君子。
待到主賓落座,史朝義又十分懇切地恭維起了李猗的箭術。
秦暖坐在李猗身畔,默默地看著這廝,揣測著他的目的。
暮色已起,堂上已經燃起了數座燭臺,將整間廳堂照的亮堂堂的,明亮的燭光下,秦暖看著這史朝義那一臉的誠懇和認真,實在沒找出破綻來。
且,這人身板挺直高大,五官端正,濃眉大眼,長的也實實是一本正經,真真一個端方的年輕將軍的范本。
之前,就算是在叛軍陣營里,這廝的名聲也比安慶緒好多了。
對于史朝義的贊譽,李猗謙虛道:“將軍過譽了!箭術一道,本郡也不過略略有些心得罷了。神箭之說,實在不敢當!”
史朝義道:“郡主太過謙虛了!”說著臉上微微露出憾色,“可惜今日天色已晚,不然,朝義若是得郡主指點一二,想必定有進益!”
李猗微微一笑:“將軍若是想切磋箭術,待到京中,必有機會!”
史朝義眼神一亮,直身拱手道:“好!待到京中,若有機會,還望郡主不吝賜教!”
李猗點點頭:“那是自然!”
秦暖在一旁聽著,不由心中暗暗嘀咕:這是幾個意思?
還有,這家伙看著十分忠厚的樣子,居然這么快就自稱“朝義”?貼得也太快了吧?
見李猗點頭,史朝義笑得十分歡欣,又道:“朝義此次進京,帶了些土產,雖然鄙陋,不過勝在略略有幾分特色,聊博郡主一笑!”
說著,便朝堂外侍立的侍衛吩咐了一聲,那幾個侍衛便捧著兩個精致的木盒低頭走了進來,還有一個還是抱著一個小竹筐。
竹筐中裝著黃綠色的鮮梨。
李猗目光從那梨筐上略過,微微一笑:“這個可是萊陽茌梨?”
史朝義笑道:“正是茌梨。這筐梨是采自五龍河畔的百年老樹之上,甘甜如飴,清脆細嫩,甚是可口,郡主若是旅途勞頓,倒可解解乏!”
那兩個盒子里是一只典雅古樸的黑陶筆壺,一套拙意盎然的木魚石茶具。
這兩樣東西,說是不值錢,只是土特產,講究個雅趣,可是秦暖的目力不弱,自是看得出這樣精致的東西必定是出自大匠之手,并不易得。
史朝義送了這幾樣小禮物,便起身告辭了。
自然,李猗也回贈了幾樣揚州的特產,雖然精致,也不是什么值錢的貴重之物。
史朝義走后,秦暖目光炯炯地看著那梨,道:“他居然還敢送吃食?難道不知道我們是敵人么?”
李猗拿起一只梨,放在手中掂了掂,嘴角彎彎,道:“這萊陽茌梨確實味道不錯,他既然說是百年老樹上的,也自然不會在這小事上撒謊!煙羅,去削一盤來嘗嘗!”
秦暖摩挲著下巴,望著李猗道:“他看起來似乎是來討好姑姑的?”
李猗不置可否,反問道:“小傻子,你說呢?”
秦暖想起去年年底臘月,史思明還派人潛入揚州來抓自己,頓時有些憤憤,哼了一聲:“禮下于人,必有所求!”
李猗抬手一揉她的頭,贊道:“孺子可教!”
秦暖躲開她的魔爪,理了理自己的頭,問道:“是因為他們如今同姑姑做了鄰居,所以要同姑姑交好?”
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再怨恨也無用,還不如盤算當前和以后的利益。
李猗修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案面,閑閑道:“這是其一,明眼人都知道,那史思明不是個安分的。當然,他大概覺著我也是不安分的,所以自然想探一探,指不定就拉攏了我呢?”
秦暖撇嘴:李猗哪怕有想法,也不屑跟他史思明一道造反好吧!
在李猗的眼里,安祿山也好,史思明也好,就是個雜胡!哪怕稱帝了,也是個雜胡!
李猗的手指在案面上敲得頗有節奏,斜斜望著秦暖道:“其二呢,眼下他還真是有所求!”
“他想要什么?”秦暖好奇滿滿地問道。
李猗嘴角一勾:“他想求的是你啊!”